唐梨摆到桌子上，还拿高脚杯倒了果汁，她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安排这顿晚餐。
所有的都准备到位，只等李文君和唐东回家。
唐旭一节课四十五分钟都坐不住，也难为他跟着唐梨等了那么久，这会儿他不耐烦地回客厅看电视也情有可原。
唐梨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手机，有板凳、有沙发她都喜欢，就喜欢蹲着。
要说着奥特曼应该让唐旭来演，他隔着电视都能入戏，更别说现场看到，肯定更入迷。
站在那跟着奥特曼说话是基础操作，还要学打斗动作。
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唐梨放下手机盯着门看，门把手转动后，她喊道：“爸爸妈妈回来了。”
虽然唐旭沉迷于奥特曼，但他也没忘正是，立马跑过来。
在开门的一瞬间，唐旭一个滑铲，人——直接倒地。李文君愣愣地看面前的一幅滑稽又奇怪的画面。
唐东跟在后面，不明白李文君怎么不进来：“怎么了？”
随之而来的是唐梨和唐旭特别像酒店里的迎宾人员：“欢迎回家，你们辛苦啦。”
“搞什么啊？”李文君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唐东，然后走进来换鞋，“你们也辛苦了。”
这时唐东注意到餐桌上的布置，他问：“给我们做了晚饭？”
李文君不可思议地抬头，打量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果真有晚饭。她脸上的笑藏不住。
“姐姐做的。”
“你也有帮忙啊。”
两姐弟这时候异常和谐、客气。
李文君感动地快要哭了，上前温柔地抱着唐梨。出于不忽略另外一个孩子的心，唐东抱了唐旭。
温情的时刻，唐旭只想搞笑，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爸爸，你身上的味道和妈妈一样耶。”
妈妈和爸爸每天一起睡觉怎么会不一样，不一样还能有你出生。
“有妈妈的味道。”
“那妈妈呢？”李文君松开唐梨，唐旭还是更喜欢妈妈，他毫不留情地离开唐东，奔向妈妈的怀抱。
尽管这么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刻不适合说一些破坏气氛的话，但李文君还是问了。
“你作业写完了吗？”
因为这句话，唐旭瞬间不爱妈妈了，挣脱开拥抱，讨好又谄媚地笑容堆积在脸上，就差说没写。
李文君顿时无语住，但也没生气，她还是太全面了。
“你不是说你写完了吗？”唐梨疑惑地看着唐旭，“你在书房那么长时间干什么，没写作业啊。”
如果唐梨此时此刻打开唐旭的书包，将会发现碎成一张一张的书本以及一堆垃圾。
“算了，今天先不......。”
“太好了不用写作业了！”李文君还没说完，唐旭已经开始为自己不写作业庆祝了。
李文君立马泼冷水：“开心什么呢，作业还是要写。我是说先不打你了。”
唐旭脸上的笑容转移到唐梨脸上，原来看别人写作业这么爽，自己可以随便玩。
“啊？”
“让爸爸辅导你，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被你影响。”
唐梨看过一些家长辅导作业的视频，仿佛在跟机器人鸡同鸭讲，一通说后，孩子反应：啊，你说的是三个苹果可以吃吗？
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写作业是不是也这么难搞，学到今天知道太阳和月亮为什么不能一起玩出来还真是个奇迹。
*
不管是考试还是后来考试结束，唐梨没有紧张过一次，可随着成绩公布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反倒开始焦虑和害怕。
成绩已经固定在那里，任何情绪都无法影响那个结果。
送完唐旭去上学，唐梨一个人待在家里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股风就能把她吹下去，所以她恐惧时间的流动。
同样紧张的大概还有很多人，唐梨网上冲浪看到其它省份的考生晒成绩，甚至自己朋友圈也有人出成绩了。她们只是在洛昌借读，但在其它地方高考。
隔着距离，孟冉和她心连心，感同身受。
孟冉：【大梨，我饭都吃不下了。】
孟冉：【我现在开始睡觉，睡到十点钟，然后再起床等十二点出成绩。】
按照唐梨的性格，根本不会等到第二天的，但她还是这么说，似在劝解自己，表现出不那么在乎：【我可能明天看吧。】
孟冉：【也可以，十二点网络肯定特别卡。】
孟冉：【你说怎么能这么紧张呢。考语文的时候，只剩半个小时就要交卷，我作文一个字没写，都没这么紧张。】
唐梨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大概你有信心写完。】
孟冉：【那也是。】
唐梨扔下手机，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人能很好隐藏情绪，但却不能消化情绪，表现得越平静，心里越波涛汹涌，说不清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又到了每天中午李文君例行一次得询问：【吃饭了吗？】
手机响了一声，唐梨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来，她没有回复，直接给李文君打过去电话。
视频接通，李文君眉欢眼笑，她在唐梨前面似乎从来都是好心情。
“吃饭了吗？”
“还没。”
“不太开心啊，现在还没吃饭。”李文君指了指手机，给店员示意自己去里面接个电话，有事等会儿再说。
“有点儿，今天成绩不是要出来了。”
“我知道啊，特别紧张吗？”
唐梨从沙发坐起来，头发披散在肩膀，秀丽的小脸愁容满面：“还好啦，就是不知道会多少分，有些......。”
“妈妈晚上下班早点儿回去。”
“不用。”唐梨觉得自己一个人还好，要是李文君在家，她肯定更不踏实，心里提着一根线。
“也不用太在意，等成绩出来再说嘛。”李文君店里没有休息或则办公区域，只有一个不用的试衣间，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空间狭小拥挤，她坐在里面。
“考试都没紧张，这会儿怎么紧张了。爸爸妈妈在意你的成绩，是希望你十几年的学习来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努力不被辜负，但爸爸妈妈更在意你的态度。”
“不要总是对自己有消极的看法，你都没看到成绩，怎么就往坏的地方想，往好的想，考六百多分，成为班里的黑马。”
六百多分？
想想也是不太可能的，唐梨最好的一次成绩是五百七十多，那次测试班里成绩普遍偏高。
和李文君聊过以后，惶恐的情绪虽然没消失，但也有了缓解，她仅仅是想找个人分担自己的情绪。
不能找孟冉，她也一样的惶恐和紧张。
想来想去也只有李文君，妈妈不会像个看客一样冷漠听你诉说，她是全世界最能体会你感受的人。
“你要来试穿一次汉服吗？最近来的年轻人可多了，让姐姐们给你弄个漂亮的妆发，妈妈拿相机给你拍照片。”
“嗯......。”唐梨想了想，“有空再去。”
李文君开店十几年，但唐梨没去过几次，更别说体验汉服。
上学没时间，放学后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去她家照看，不用去耽误李文君工作。
“妈妈你先忙。”
“嗯，吃完饭午休一会儿，心里别想太多啊。我和爸爸都以你的感受为前提，别的不重要。”
“好，拜拜。”
电话挂断，李文君热得一头汗。
有时候她们嘴上说的轻巧，都是为了安慰孩子，但其实心里的紧张完全不输于孩子。毕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人，也经历过高考，谁不在乎那点儿分数。
推来试衣间的门，外边整理衣服的店员扫了一眼李文君，说道，“文君姐。”
“嗯？”李文君低头关门。
“我记得你女儿是不是今年高考？”
“对。”
“今天出成绩啊，你肯定特别激动。”
“没什么激动不激动的，孩子考什么样都可以。”
“你们两都是高校毕业的，孩子也聪明，学习什么的根本都不用担心，成绩肯定很好”
李文君笑：“还行吧，凑合。”
少不了的谦虚，实则心里乐开花了。
*
学生靠着那几块的零花钱养活了一家又一家小摊贩。尤其是放学后的小学门口，跟集市似的。
从这里走过很难不咽口水。
按顺序出来以后，有家长接的直接跟着后面，没家长接的嘴里已经填满了各种小吃。
唐梨看着穿同样衣服小人面露难色，也不知道唐旭那家伙会不会看到自己，还是会装作看不到。
门前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正在放学的班级，方便家长可以顺利地接到孩子。
唐梨衣服颜色鲜艳，站在一群家长中间，要说也是显眼的。但唐旭眼睛长地上了，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环绕四周后发现没有姐姐，径直走过去，融入人群中。
“是瞎子吗？”唐梨原本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结果发现自己是傻了，竟然妄想唐旭能发现自己。
再往前走下去，一定会找不到，她追过去。
人群中格外灵活的走位，唐梨一把拉住唐旭的书包。唐旭还一脸惊讶：“姐姐，你在哪里，我都没看到。”
行吧，不是故意的。
暂且就原谅你个傻子了。
“我就在门口。”
“你衣服不明显。”
“这还不明显？”一群白黑的家长，她碎花裙子很明显了。是唐旭的心思根本不在找唐梨身上。
她问：“那穿什么明显？”
“奥特曼的。”
“不穿！”
“我想吃东西。”
“不能！”
“就吃一个烤肠。”
“不能！”
早上是为了让唐旭赶紧进班级，不能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她一口答应下来，不管任何事。
可现在都放学了，他还能不回家吗。
再说了，李文君说不能让唐旭吃门口卖的东西，不健康，所以唐梨怎么都不会答应。
话是这么说的，唐梨姐姐的榜样要做，但要是她一个人来，肯定会买着吃，谁不是吃那些东西长大的。
“吃糖葫芦呢？”
“也不行。”
“烤冷面？”
“不行。”
“炸鸡。”
“不行。”
“去小卖部也不可以吗？”
“不准点餐，都不能吃。”唐梨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学校门口不害怕走丢，况且唐旭因为想买东西，会紧紧地跟着。
“什么都不能吃，烦死了！”唐旭气鼓鼓地突然越过唐梨，继续往前走。
跟在身后哪能看到自己生气，必须走在前面让姐姐知道自己真的很生气！！
唐梨也不阻拦，问，“你知道车在哪里吗？还是你想走回家？”
听到这话，唐旭慢下脚步，接着生闷气：“都放学了，还什么都不能买，下次爷爷来接我。”
“爷爷什么都给你买啊？”
“对啊！”
“回家给妈说。”
“不准说！”唐旭跟唐梨说话的语气除了有求于人的时候，从来没好声好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