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24

    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言羽很早就起床了，他到公司的时候，还很早。

    在公司熬了一天，熬到下午下班，公司陆陆续续人都走光了，言羽才到办公楼找林笙，他告诉林笙说，有点儿事找她聊，就开车把林笙带了出来。

    言羽开着车，带她去了荆华大学，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他们曾经有回忆的地方，荆华的图书馆，音乐剧院，中央广场，体育馆……他记得那时候，他在篮球场挥洒汗水的时候，林笙也站在人群中为他加油，一切仿佛还是那般青春肆意。

    走在荆华的校园里，走了许久，直到走到学校寂静的枫叶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时，已经是黄昏日暮，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林笙意识到言羽今天的不对劲，她变得严肃了许多，“言羽，你今天带我出来干什么？实验室还有很多事呢，要是没事的话，就走吧。”

    言羽说：“笙笙，你还记得前面图书馆二楼的图书室吗？在那里，我们经常会那样默契地在同一时间选中同一本书，那时候，看书也是你追我赶的，生怕错过了，少看了哪一本。

    在后面的音乐厅，在那里，我们一起看过《堂吉诃德》，一起讨论过里面的堂吉诃德的挣扎。

    或者说，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讨论过的那些的梦想吗？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你说过你的梦想是研发出eno203，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那时候我们说过，会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的。”

    四年前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

    林笙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的笑里夹杂着一丝苦涩：“嗯，那我们现在同在一个团队，也算是并肩作战了呢。”

    “那不一样！！”

    言羽忽然激动地说：“笙笙，我要的不是这种同事间的共同奋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笙笙，回到我身边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林笙惊得回头看他，眼瞳里仿佛有千丝万缕复杂地情绪汇聚起来。

    良久，她不看他，只低头，问出了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你让我等你五年，为什么你才去了德国两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和欧露露在一起了，为什么？”

    她的脸颊不知不觉滑下一滴泪。

    “为什么…？”

    “言羽，是你，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言羽用他闪着泪光的眼睛盯着她的脸，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笙笙，去德国的那几年，我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你，那时候，我见不到你，是我自己蒙蔽了感情，和欧露露在一起，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林笙沉默着，像一个空洞的假人一样，眼里没有焦距。

    “笙笙，你还怪我吗？”

    林笙还怪他吗？如果是在四年前，她是不理解他的离开的，可是四年过去了，这四年时间里，她改变了太多，她知道为了实现梦想，有多少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为了筹集资金，她说过假话，做过违心的事，可是，她也确实没有办法。她和言羽都是从这个世界的底层爬上来的人，一直谈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太奢侈了。

    她和他都支付不起。

    所以，他回来以后，她再也没责问过他为什么抛下她，为什么跟欧露露在一起，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林笙摇了摇头，侧眸看他。

    “言羽，我们已经错过了，你已经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这一切已经不可挽回了。”

    林笙深深叹了一口气。

    起身欲走，却被言羽抓住手腕，拉了回来，他不允许她离开：“我没爱过她，我跟她没有一点爱情，我现在就可以跟她分手。”

    “可是，我爱过！我爱过他！我已经爱上另一个人，我们没有可能！”林笙有些声嘶力竭了，她从未这样因为一个人彻底失控过。

    林笙是真真切切地爱过言羽，但她对程心，毫无疑问也是有感情的，在她实验失败，生活受挫时，一直是程心陪在她身边，程心用他全心全意的爱，用他的真诚和善良拯救了她。

    言羽愣住了，攥紧她手腕的手一点点无力地松开：“你爱他？他一个聋哑人，你爱他什么？爱他一个月三千的工资吗？他了解你吗？他明白你的热爱，你的灵魂吗？他能够支持你，支撑起你想要的一切吗？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爱这样一个人。”

    言羽鄙夷的神情激怒了她。

    “你闭嘴！”林笙气得一下子跳起来！怒斥道：“你懂什么！当年你抛下我走了之后，我一分钱都筹不到！眼看着实验永远停在那里，我心里是多么阻塞，要不是程心陪着我，我现在早烂死在实验室了！你有什么权利瞧不起他，又有什么权利怪我！”

    林笙攥紧了她的包包带子，别过脸，不看他……一会儿，一双大掌又轻轻握着她的肩，将她掰回来。

    林笙仍在生气，不理他。

    言羽意识到他的话过分了，他温柔地哄她：“笙笙，是我错怪你，我知道你这几年也过得不好，当年，我没有钱去继续eno203的研究，才去了德国，现在，我有钱了，我们有钱了，我们不用再分开……你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可以立刻重启eno203项目。”

    林笙恍惚的脑袋中闪过一丝警觉，“重启eno203项目跟我分手有什么关联？”

    言羽长舒一口气，“笙笙，这是我的条件。”，这是他重启eno203项目，想从林笙手里得到的条件，其实，就算没有林笙这件事，他也一定会继续eno203项目，但是他同时也知道，他这样说，林笙会心动，她不会放弃eno203项目。

    他需要利用eno203项目重新拥有她。

    他牵着她的指尖，轻轻吻过她的白皙修长的手指，直到温润灼热地唇烫到她的手背时，林笙才如梦初醒般抽回手：“我考虑考虑…你让我考虑考虑…”

    坐在言羽送她回家的车上，林笙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她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沉思，激荡的内心正如同暴风雨临境一般，在她的心底一遍一遍冲刷。

    她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言羽，她曾经非常热烈的爱过他，可以说，她把她内心最初最纯粹的感情都交给了他，即便是他的离开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在她心里依旧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在过去的生活里，他们是两盏互相照亮彼此的灯，他们互相指引着方向，走向同一个远方。而程心呢，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像两个孤单的人互相舔舐伤口，没有程心她走不出那段艰辛的日子。

    这两段感情放在一起，她分不清孰轻孰重……但是现在，言羽对她说，只要她跟他在一起，就会重启eno203项目，这几乎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心中的天平好像不知不觉开始倾斜。

    她想：如果她跟言羽在一起的话，她能确定他会支持她的创新药项目，而且，言羽是很专业的技术人员，他跟她交流起来毫不费力，这对以后的项目研究是极大的助力，更何况她并不反感，还曾经深爱过他。而程心，他的家人现在几乎是对他们的感情持反对态度，毫不夸张的说，在程家眼里，她是个贪财的女人，甚至他们还禁止她再参与创新药项目，他是不可能跟程家分割开的。

    左思右想，林笙还是觉得她不应该被情感绊住手脚，如果研发出eno203注定要付出些爱情的代价，那她会选择牺牲爱情，成就更高的梦想。

    当然，作出这样的决定，林笙非常痛苦，她并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人，大多数时候，她还是能保持一颗同理心。

    对于抛弃自己爱人这样的行为，她在内心里是唾弃谴责的，尤其她抛弃伤害的还是程心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他是那样的纯真善良，对待每一个人总是会付出他百分百真诚的心……

    林笙攥紧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在内心不断劝自己：“你忘记程家都说你什么了吗？他们不都骂你是什么爱慕虚荣，贪财的坏女人吗？坏人不用讲究什么良心…”，渐渐地，这套说辞也蒙蔽不了她了，她只能用极其理性的思维压倒一切：为了顺利研发eno203项目，为了制造出创新药，为了走完她的梦中路，她必须舍弃爱情，同时时刻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

    正当她准备好舍弃程心的时候，言羽的车已经适时地送她停在了临福小区门口。

    他依依不舍地送她到单元楼门口：“笙笙，我们明天见。”，最后，言羽用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额前的碎发，明亮的眸子如水一般看着她，在那盏略显昏暗的路灯下，她精美的面庞是那样美丽梦幻。

    他轻捧着她的脸，低头动情地咬上了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吻过她。

    林笙僵了半边身子，但也没有推开他，等到他纠缠的吻，以及如水一般的情潮褪去，他们才分开，林笙注视着他离开。

    在她转身，准备走进单元楼时，她看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程心，他破碎的眸光，已经落了满面的泪，都在告诉她，他目睹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