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沉,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就知道你没死。”

    惜墨的喜悦全都写在了脸上。

    她终于找到他了。

    惜墨跟在他的身后,即使他现在完全不理会她,她还是开心到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虽然不是道你为何失忆了,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小时候我们拉过钩,你说要娶我为妻,我也答应要嫁给你,可是后来你做了神仙,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务,再后来他们都说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没能早点嫁给你吗?”

    石头看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完全听不懂她在嘀咕些什么,只紧紧的按着腰间的葫芦,生怕被她抢了。

    快走到家门口,石头停下脚步,摘下腰间的葫芦,将里面那件干净的灰白色衣服拿了出来。

    石头皱眉看了眼女人,默默走到一颗大树后面。

    惜墨还是跟着,寸步不离。

    石头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拿着葫芦,总觉得这人不安好心,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惜墨这才看出眼前的人对自己的敌意:“你要相信我啊,我不是坏人的。”

    石头依旧不吭声,用要吃人的眼神吓唬眼前的女人。

    “你——哦,我知道了,你要换衣服对吧,我去那边等你。”

    石头见人终于走了,这才安下心来,他脱下身上这身被鞭子打的有些破的衣服,换上了手中干净又整洁的布衫,换好后又把刚刚换下的衣服叠好,收到了葫芦里。

    “艾——洛沉——等等我。”

    转眼的功夫,石头已经走到家门口,惜墨眼见人没喊她,急忙跟过去。

    “这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吗?”

    惜墨打量着这间不太大的石头房子,正欲迈步跟着人进门,谁知面上一阵风,木门啪的一声被人合上了。

    吃了个闭门羹。

    “洛沉,你怎么把门关上了,我还没进去呢。”

    “洛沉,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洛沉,洛沉,你开下门,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子啊!”

    惜墨不死心的敲着木门,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再丢一次。

    石头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葫芦图谋不轨,心烦的回头看了眼被敲的当当响的木门。

    “石头回来啦,”奶奶往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外面是谁啊?”

    石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奶奶放下针线,想去开门,却被石头拦住了:“奶奶,饿了。”

    “大孙子饿啦?”奶奶一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奶奶做了你最爱喝的地瓜粥,奶奶去拿。”

    石头点点头,决定无视门外的女人,快步经过小院,往里屋走去。

    “石头哥哥回来啦。”

    床上躺着的瘦小男孩,听见动静,瞬间高兴的抬起来头。

    石头见人要下床,连忙过去搀扶。

    小男孩还是着急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床,好在被一旁的石头扶住。

    奶奶端着地瓜粥也进了屋:“小海,你慢点。”

    几人坐到桌前,小海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石头哥哥手中的葫芦。

    石头高兴的摘下腰间的葫芦,卖着关子,故意放慢了动作。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呀,快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石头从葫芦里拿出了小海最爱吃的鸡腿,还有奶奶最喜欢的桂花糕。

    “哇,今天又有鸡腿吃了。”

    小海高兴的忘记了自己的病痛,眼睛里只能装得下桌子上的鸡腿了。

    石头将鸡腿还有桂花糕放到桌子上的盘子里。

    小海接着就伸手撕下一块肉,塞到了自己嘴巴里:“好吃。”

    奶奶给每人盛好一碗地瓜粥的功夫,鸡腿已经被小海吃了大半,奶奶叹气,对小海道:“慢点吃,慢点吃,给你石头哥哥留点。”

    石头连忙摆手:“吃了。”

    小海一听,又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大块肉:“石头哥哥吃过了,那我要多吃一点。”

    石头和奶奶看着小海的高兴劲,都被传染的笑出了声。

    门外的敲门声不断,奶奶喝了一口碗中的地瓜粥,转头往屋外又瞧了瞧,面上的笑容变成了担忧,心想石头不让开门,看来是遇到麻烦事了。

    惜墨敲门敲到手都累了,可里面的人就是不给她开门。

    她干脆蹲在门口候着,不让她进去,他还能不出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石头早早起床,帮奶奶劈好柴,用木桶从院子里的井里打好水,又去熬好小海的药,做好了饭,才匆忙出门。

    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惜墨哐当一下一头栽了进去。

    “哎呦!”

    她仰躺在地上,手捂着后脑勺,向居高临下的人打了声招呼:“嘿嘿,你要出门了吗?”

    石头着实没想到这个女人没走,人跌进来时,也将他吓了一条跳。

    惜墨从地上起来,睡意全无,精神的看着他。

    石头将门关好,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然后将自己腰间的葫芦使劲系紧。

    “洛沉,我昨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都过去一夜了,你应该想明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石头知道身后的女人一直跟着他,他加快了去狼王殿的脚步。

    惜墨快步走了一会改成了小跑:“洛沉,别走这么快,你还没回答我说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走?”

    石头终于看到狼王殿的大门,即刻进了狼王殿。

    惜墨紧随其后想要一同进入,不料却突然撞到了一堵墙。

    揉了揉脑门,惜墨龇牙咧嘴的抬眼,可眼前什么也没有。

    “有结界?”惜墨伸手,摸到了面前那堵无形的墙,接着攥拳捶打用身体硬撞,可是都进不去,“洛沉,洛沉——”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像躲瘟疫般没了踪影。

    不是。

    “怎么又给我扔外面了?”

    惜墨站在门外,想不明白。

    狼王殿门前进进出出的狼妖不断,惜墨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了端倪。

    进入狼王殿的人,每人身上都挂着一个葫芦,穿过结界时,葫芦就会亮一下。

    “所以,没有葫芦不能进入?”

    正在此时,昨日抓她的几个狼妖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惜墨脑袋一转,迅速拿出师兄的飞天神笔,在空气中画了一只螳螂:“去。”

    螳螂飞到了狼老大的腰间,咔嚓一声将他腰间的绳子钳断,惜墨顺势用法力接住葫芦,葫芦静悄悄就飞到了她的手里。

    惜墨拿着葫芦,果然穿过了结界。

    有了葫芦,殿里面的狼妖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她拿着葫芦在狼王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差点转迷路。

    还好在手中窥天镜的指引下,很快又找到了洛沉。

    石头领着一群小妖怪,正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洛沉。”

    石头抬头,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惜墨开心的跑到石头身边,举着自己手中的葫芦向他炫耀。

    “你甩不掉我的。”

    石头这下想不明白了,这个女人都有葫芦了,怎么还惦记他的葫芦?

    “洛沉,这里怎么这么多小妖怪?这些小妖怪看起来有些奇怪呀?”

    惜墨越过石头,来到他身后的小妖怪身边,弯腰与其中一个小妖怪对视了一眼。

    小妖怪的体内竟然只有魄没有魂。

    “对了,昨天我见那些狼妖在抓小朋友,所以这些都是他们抓回来的吗?”

    惜墨见石头的表情好像有些心虚,看来是默认了。

    “洛沉,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做事呀?这里的人都不像好人,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比较好。”

    石头低下头,没再理会惜墨,继续领着这一批小妖怪去地牢。

    “去哪呀洛沉——”

    惜墨连忙跟上。

    “是不是我昨天太高兴,没和你说清楚?”

    “我给你讲,你是天上的战神,三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你中了埋伏,跌落凡间,你迟迟没有回去,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原来你不是死了,你是失忆了,所以才没有回来。”

    “现在我找到了你,我会带你回去的。”

    “你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吗?”

    惜墨挡到石头前面,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变化。

    石头面无表情的绕过惜墨,打开大牢的大门,带着小妖怪们往里面走。

    又被无视了。

    真的有被气到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次惜墨直接伸手挡住了石头的去路。

    这个女人围在他身边自言自语了这么久,石头大概听懂了这个女人的意思,石头停下来:“你找错人,我叫石头。”

    “我没找错人。”

    “你不是什么石头木头,你叫洛沉,是天界的战神,是我惜墨的未婚夫君!”

    石头想不明白,自己是和什么人长得很像吗?他再次重复:“你找错人。”

    惜墨急了:“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我没有找错人,你现在脑袋坏掉了,失忆了,现在的你不是你,你的家也不在这里!”

    石头的眉头蹙了蹙,明明是她没听明白:“脑袋没坏,你找错人。”

    “…………”

    惜墨被气笑了。

    明明就是坏了!

    大牢里关着的小妖怪都快关不下了,每一个小妖怪的表情都呆呆地。

    惜墨看到石头把带过来地小妖怪一个不漏全部安排好关到了一间牢房里。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气到直接开骂:“洛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石头给牢房上锁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他的余光是大牢里被关着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你帮妖怪做事,把他们害成现在这样,你这是在行凶你知道吗?!”

    惜墨的话击中了石头的心脏,石头落在锁上的手被人气愤的一把拉开。

    石头心虚的看了一眼牢房里的小孩,又迅速低下了头,这个女人说的没错,他是在行凶,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行凶。

    惜墨真搞不明白,就算失忆了,怎么那么大的良心也不见了:“这么小的孩子,他们当时是多么害怕,你都看不到吗?你非但不帮他们,反而和那些人一起害他们,你还配做天上的战神吗?!”

    石头脑海里闪过每一个被刚抓进来的小孩的样子,他们胆怯着颤抖着,他们很害怕,他们拉着他,喊他哥哥,让他放了他。

    石头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他记得每一个孩子恐惧的眼神。

    “这些孩子都有父母,你们把他们抓来,你知道他们的父母会有多担心多着急吗?”

    惜墨生气地将石头从牢门前推开,她进去领出了一个小孩儿:“你看看他,他的三魂已经不在体内,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这都是你们害的!你杀了他们,非但不会心虚,甚至若无其事的继续做着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是如何睡得安稳的?!”

    石头的心口起伏,心脏怦怦跳动,他是怎么睡的安稳的?

    压在心底的恐惧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他睡不安稳的,梦里的孩子质问他,咒骂他,哭嚎,哀怨,他不敢睡觉的,他害怕,……

    惜墨见石头踉跄地往后退步,她真的不敢相信他的洛沉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惜墨领着小孩子步步跟着:“你看着他,你看着他的眼睛,你问问他有没有怪你!”

    石头的脑袋像是不会转动了,他的视线死死的落在眼前的小孩子的身上,他想逃开,但是他逃不开。

    石头突然跌倒了,但是他的视线却更加清晰了,他看的更清楚了,那个小孩子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是在质问他:是不是你害死了我?!

    石头的心脏被彻底击溃,他抱着自己的头,只剩下害怕与恐惧……

    “我害的,我害的……”

    “别过来,让他,别过来……”

    惜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蹲下来抚摸了一下小孩儿的头发,将人领回了大牢:“乖乖的,姐姐会来救你们的。”

    回到石头跟前,惜墨居高临下道:“我知道你是自责的,既然知道做了错事,就不要再一直错下去了。”

    石头看起来已经听不下任何人说话了,此刻被恐惧彻底覆盖。

    惜墨见人抱着脑袋痛苦的模样,她蹲下来,帮人掩去了脸上的泪水:“你,还好吧?”

    是她说的话太重了吗?

    “洛沉,我来帮你解决这些,之后我们再一起离开好不好?”

    惜墨的话语变得温和,看得出他不是故意害他们的,也不忍心再刺激他了。

    这时,牢房外突然有人急忙赶来,那人在大门前伸长脖子找到了石头:“石头,少主又发疯了,你快去。”

    见人好像没反应,他几步进了大牢来到石头跟前,急切道:“石头,少主发疯了,来不及了。”

    “少主——”石头的耳朵里突然闯进了两个让他神经紧绷的字眼。

    惜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他略显狼狈的爬了起来,跌撞着跑出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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