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活了18年,从来没有那一刻信过神佛,宋雯去世的那天她在医院抢救室也看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病人家属,或焦躁不安,或痛哭流涕,或跪地求神,当然也有浑不在意的。
叶音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宋雯临走前给他的那张卡,另一只手掌心攥着一张纸,皱皱巴巴的,他再一次铺开,只觉得上头“双向情感障碍”这六个字无比刺眼。
他还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精神病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叶音站起身来往墙上一靠,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他缓缓蹲下,倏地胸闷气短,吐出一口血来。
脑瘤这玩意儿可能会遗传吧?他的错,头疼严重了一年多,他都只以为是忧郁躯体化的症状,没去检查过,吐了遭血才知道自己竟然也得了脑瘤。
嗯,挺好,他马上就可以解脱了。叶音垂下眼睫,有些无聊地扣着手背上的增生,天一冷就容易泛紫破皮。
“我不想要葬礼,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叶音本想说把自己的骨灰扬了,让他随着风去满世界找叶声,但他转念一想,他这辈子活着是与医疗事业无缘了,死后起码为自己的梦想做点贡献吧?
于是他说:“把我的遗体无偿贡献给医疗事业吧,不管是去做研究还是器官捐献都可以,我没有家人,无需给我立碑,不必记得我。”
护士看着这个戴着呼吸面罩生命垂危的少年,心中不免惋惜。
他才十八岁,人生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他这么善良,上天怎么会这么不公平?
虽然共情病人是医者大忌,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悲惨的,年纪轻轻便举目无亲,生命垂危一人缠绵病榻。
叶音勉强笑了一声,不忘安慰小护士:“别伤心,我咬牙坚持了十八年,终于要解脱了。”
唯一的遗憾是他没能再见叶声一面。
十八年了,不论是精神的疾病还是身体的疾病,都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了吧?
少年缓缓闭上眼睛,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叶声的脸。
叶声……
“哥……我…爱…你………”他用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而后永久地长眠在此。
他的魂魄会飘向远方,去寻找他走丢的爱人,尽管他们已经阴阳两隔。
跨越半个地球的大西洋西岸,叶声望着纽约街道的车水马龙,心脏倏地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