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较好奇另一件事。”
灵汐凝眉思索,缓缓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舅母说,别人都不知道,她只悄悄告诉了我,让我别声张,原来你早知道了?”
箫慕风心道哪里是母亲告诉我的,完全是我凭本事知道的,不过到底没说出口,斜睨了她一眼:“你别管,还想不想打听了?”
灵汐双手捧脸,想了想,叹了口气:“好像没了。”
箫慕风皱起长眉,没了?
“你不该问问他人品性格如何,待人接物如何吗?”
灵汐歪头看向他,道:“若是不好的话,我能拒了吗?”
箫慕风语塞,半晌,郁闷道:“不能。”
“那不就成了。”
灵汐掩嘴打了个哈欠,有些没精神:“我总是要嫁人的,不是他,也是别人,无论他人好还是人坏,结果都一样,凭舅舅和陛下的交情,应该不会让我受委屈,其他的,留到日后再说吧!”
箫慕风皱眉,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沉重,看着她慢吞吞伸手去够茶壶,突然道:“我帮你想办法,逃了这桩婚事吧!”
灵汐喝茶的动作一顿,差点被呛着,回头上下打量他,目光略有惊奇,仿佛从新认识他一般:“你说什么?”
箫慕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板着脸道:“我说认真的!你那什么眼神?灵汐,你是我们家中唯一的女孩儿,本就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别总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她若是真的不愿,父亲也不能强逼她。
灵汐收回目光,没忍住,乐了:“没什么……哥,你真是性情中人啊,真不至于,别乱想了。”
她其实不抗拒婚姻,在现代单身,只是因为没人逼着成家,自己也没遇上合适的,得过且过。
迟早是要成婚的,对象是自己能看顺眼的当然更好,毕竟如锦兰所说,她不成婚事小,可不能连累舅母被旁人闲话。
箫慕风却当她年少无知,皱眉道:“若是旁人,我也不说什么,可当年长襄王也是病痛缠身,三十不到便走了,安王殿下一脉相承,从小便体弱多病,故而这些年才深居简出,少有在人前露面。”
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好歹灵汐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眼见着她即将迈入火坑,如何能无动于衷。
他不是没见过安王殿下,容华若灼,如芝兰明玉,放眼京师,难寻其二,按理说这等身份容貌,配自家妹妹自是绰绰有余。
可他还是敏锐的从让两人见面之事中,窥见了陛下的打算,这让他极为不喜。
少女慕艾,本是常事,可若是只为一时颜色,往后余生,一人孤寂度过,也太苦了些。
灵汐坐在一旁,看着表哥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如临大敌,举着茶杯遮着抽动的嘴角。
她给箫慕风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道:“别多想了,不是说,他和命定之人成亲,便会平安无事吗?你快别想了,若是让舅舅知道你想什么,腿给你打断。”
舅舅待谁都脾气好,唯独对箫慕风极为严格,回来这些短短的时日,灵汐便见过两人相处,针尖对麦芒,道理讲不通的时候,是真的会上手教训。
箫慕风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仰头一口喝干,闻言冷笑了一声,似是嘲笑她天真:“你若是信了,便是天下第一的笨蛋!”
“行行行。”
灵汐提起茶壶给他续上,安抚:“我知道的,大哥是为我好,喝点茶消消气。”
箫慕风便知道她没改主意,冷哼一声,茶也不喝了,一甩袖子,也不叫停,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去骑马了。
灵汐看着晃动的帘幔,放下茶壶,叹了口气。
很好,本来没想法,被他这一番说教,真有些动心思了。
车外,箫慕风翻身上马,一个年轻侍卫凑上来,小声道:“世子,马上到路口了,还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箫慕风面无表情:“叫他们散了。”
“是。”
京城松香楼,前边吃饭,后院住宿,庭院中几棵百年松树枝干虬劲,亭亭如盖,风雅别致,日日客流如潮。
最高处的阁楼从不对外开放,今日纱窗却打开了,茶香隐隐,早有人等候在此。
青纱覆面的少女踏进室内,闻到清香,舒了口气,笑道:“还是王叔懂我,离京这些日子,喝不到你泡的茶,可想死我了。”
房中另一个胖胖的身影笑呵呵道:“大小姐抬举我了,这泡茶的手艺,还是您教我的,如何能当您一句夸奖?”
身形高大,一身粗布麻衣,向来圆滑的脸上笑容真挚,赫然正是奇味阁的王掌柜。
少女取下面上青纱,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娇俏面容,她取了茶杯,浅尝一口,闭目回味,闻言不赞同道:“王叔这话自谦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今你的手艺,已经超过我许多了,我可是认真的。”
王掌柜呵呵笑,八面玲珑的人竟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放下茶杯,打趣道:“王叔今日换的这身衣服,挺精神,像换了个人似的,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王掌柜笑了笑,扯了扯粗布的袖口,粗糙的手感,让他有些恍然:“在京城好些年了,本以为习惯了绸缎衣裳,没想到,嘿!还是粗布的最舒服。”
少女捂嘴笑起来:“你穿着这身衣裳站在店里,怕是客人都不敢进来了。”
换了粗布衣裳的王掌柜,往那一站,身上煞气都遮不住,和平日里和气生财的掌柜判若两人。
王掌柜也知道自己什么样子,笑了起来。
他感叹道:“前些日子,还以为大小姐一走,要好些年才能见到呢,怎么又回来了?是改主意,要留在京城了?”
要他说,大小姐现在翅膀硬了,根本不用管她爹的命令,真想留下,她爹心中自知亏欠,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少女细嫩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苦恼道:“倒不是改主意,只是走到半道,想起来一些事,必须要回来一趟才安心。”
她换了装束,绕过她爹的眼线,一个人悄悄回来,除了王叔,谁也不知道。
王掌柜有些担心,道:“什么事要紧到我去办也不行吗?可会牵连到你?”
在他心中,大小姐从小便足智多谋,运筹帷幄,能让她亲自跑一趟,怕不是小事情。
今日一见,大小姐精神和离京时候已经判若两人,看样子,已经脱离之前的影响,虽然嘴上不说,王掌柜心中却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有些担心,京城中关于大小姐的风声刚淡下,这个时候,若是再有牵连,风言风语怕是丞相府都压不下了。
少女瞧见他面上的担忧,宽慰他道:“你放心,接下来我不出面,我也不想自己日日被人挂在嘴边闲谈,我还要脸呢。”
她自我调侃道。
王掌柜微微松了口气,却没有放松下来,问道:“到底为了什么事?”
她垮下脸,长叹了一口气:“我当日只想借力打力,快点离开这片浑水,可没想伤着别人,还是帮助过我的人。”
她半路上收到消息时,也曾犹豫过,她离开京城,短时间内是真的不想再踏足这块曾经承载了她一世恩怨的地方。
可午夜梦回,摸着仅剩不多的良心想,她真的要因为那些讨厌的人,而放任不问因果,不求回报的帮助过她的人,陷入危险吗?
可能那危险还是她造成的。
想了几夜,还是在系统的碎碎念中回来了。
王掌柜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懂,不过他贴心的没多问,只是道:“那大小姐便在这安心住下,我这几日将人手安排过来好使唤,对了,您那位朋友,需要告知一声吗?”
少女知道他说谁,摇头道:“不需要,我前脚刚收了她钱说要离京,后脚又回来了,有些心虚,暂时别让她知道。”
感觉自己像个骗子。
灵汐正在看账本。
她都快忘了自己接手了一家点心铺子,结果那边掌柜的比她还心急,今天一大早,一摞厚厚的账本便经过清梅的手送进来了。
清梅传话说:“王掌柜说,这些账本是一些小营生,不值一提,东家事情繁多,空了便看上两眼,有任何问题,随时候着。”
灵汐她当初帮人,纯粹是善心大发,虽说点心铺子连带别的铺子转卖,可她门清,里边最值钱的不是产业,而是苦心经营的人手,那个可没说卖给她。
故而并没有太放心上,可随手翻了两下,她沉默了。
灵汐心中早有准备,那位同乡既然喜欢做生意,不可能只做一种,必定遍地开花,什么行业都掺上一脚,只是随手翻开的账本,最后那个盈利的数字还是惊到她了。
她挺直身子,接着往下翻,越看越不懂。
不是,你有这么多赚钱的产业,怎么还会需要我解囊相助?
虽然没人看出,但她拿出那一大笔钱也是心疼的好不好?
灵汐心中极度郁闷。
从长远看,这些都是会下金蛋的母鸡,未来可期,仔细算,她完全不亏,甚至赚了。
这让她更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