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来几个男生!”不怪李茹茹方寸大乱,实在是周序的过敏反应太过严重了一点。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过敏,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从红疹发展到呼吸不畅,甚至于意识都开始不清的。
“来,上来!”陈嘉禾攥住周序的手腕,反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司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两个男生没给其余人多余的反应时间,陈嘉禾背着人,谢祁之则在旁边护着周序,以防她从陈嘉禾的背上滑下来。
“还好送来得及时。病人对花生过敏,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护士把流量调节器的滴速调慢,又叮嘱了几句就匆匆赶着去下一间病房查房了。
走廊里,陈嘉禾正打着电话,看到从病房出来的护士便和人点了一下头:“现在已经在医院里了。”
“这次多亏你了。嘉禾,麻烦你在医院再多待会儿,我这边完事了就立刻过去。”
将周序的情况和周叔叔裴阿姨传达到位,陈嘉禾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他挂断电话,轻手轻脚地按下门把手,正要抬脚进去。
这时,安安静静的病房里响起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谢祁之?”
周序悠悠醒转,看了看陌生的天花板,紧接着鼻腔里又被那种难闻刺鼻的消毒水味灌满,她这才松下口气:“是你把我送到医院里来的?”
“嗯,还有你弟……”
“还好发现得及时。”说着话,周序就要挣扎起身,“我这液还要输多久?”
“你才刚输上,安心躺着吧。”周序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这一路上谢祁之都提心吊胆的。尽管医生和护士都说没问题,也立刻安排了急救措施,可直到此刻亲眼看到人醒了,他才算是确定周序脱离了危险。
“你吃东西都不看清楚了吗?”
别说,谢祁之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挺像回事儿的。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时刻犯花痴,周序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光顾着看别人聊天,所以一下走了神。”
哼,还不是为了看某人以及他周围的那些女生嘛,要不然她能误吃自己早已确定的过敏源?
但这些话,周序很识相地没有吐露出半个字。平心而论,她根本没有立场去别扭和乱吃飞醋啊。今天过敏的这个恶果,也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我,我身上有点发软。”周序把手绕到身后,摸索着去扯枕头,“想先躺躺。”
再花痴也是要有限度的,身体上的难受让周序难得没有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你别动,我来就好。”谢祁之把枕头给周序往上提了提,一双手虚揽着人缓缓躺下,“今天李老师都吓坏了,我一会儿手机上得跟她说一声。”
认真细心的男生有种难以形容的魅力,是比与生俱来的外貌还要吸引人的。周序紧紧闭着眼皮,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她调动起来来体会谢祁之无微不至的照顾。
医院这个地方,混杂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可在谢祁之的身边,却只能闻到他身上清香的洗衣液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这么好闻……
等之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侧面打听一下,哪怕搞个同款也是好的啊。
周序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想着,等再睁眼时,窗外炙热的太阳已经被星星点点的灯光所取代。
“怎么样?这一觉,睡舒服了没?”
裴佑月坐在病床边上摩挲着周序的手背,见人醒过来才展露了笑颜。
“妈妈,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今天都吓死我了,谁能想到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甜品,里面会加花生啊?”周序一头撞进裴佑月的怀里,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就连说话都带了哭腔。
“啧,你这孩子,倒是注意着点啊,别把鼻涕眼泪全抹我衣服上。”说归说,可裴佑月不仅没把周序推开,反而还替自己女儿拍起了后背,“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在外面吃饭还敢不敢再粗枝大叶了?”
“不敢了。不过今天也是事出有因嘛,我是……走神了。”再次提起这次意外的源头,周序这才发现之前陪着自己的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说不清心头忽然翻涌上来的是什么,总之是有点空落落的,“谢祁之呢?”
“这个谢什么之,是谁?”
接到陈嘉禾的电话时,公司高层全在开会,裴佑月挂了电话就和周思邈匆匆暂停了会议往医院赶来。只是他们夫妻二人不愿打搅周序休息,公司又有好多事要处理,周思邈后来才走了的。
他们来的时候,只在病房外面见到了陈嘉禾一个人。并没看到有第二个人在场。
而且,这名字听上去,似乎是个男生?
到底是从青春期过来的,谁还没有一段少女怀春的心事呢。周序的心思简直都写在了脸上,压根瞒不过裴佑月这个当妈的:“怎么?这个姓谢的小男生,一直在医院陪你?”
“哎呀,你怎么这么八卦!是人家把我送来医院的。”周序别开目光,手指局促地抓了抓自己身上的病服,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而且他还是我们家对门的邻居呢。”
“既然这样,今晚回了家,爸妈再上门专程去感谢一下他。”裴佑月没太当回事,起身把被子一角掀开,“把病号服换下来,你于叔马上就来。”
——
“你回来了?”门一开,黑暗中在客厅里坐着的少年立马站起了身。
陈嘉禾手里一直捧着个玻璃杯,只有这样,他才能始终感知到水温。一杯凉了就自己喝掉再洗干净重新泡,这已经是他泡的第三杯了。
还好周序在他快要喝吐前回了家:“喝点蜂蜜水,补充一下能量吧。”
“家里怎么黑漆漆的,嘉禾你也不说开灯。”裴佑月趁着换鞋的空档,顺手按下了开关。
只是她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转身的功夫,两个孩子差点又吵起来。
“嘁。早干嘛来着?”
哦不,准确的说,是她家女儿单方面的无理取闹。裴佑月看不下去,在周序的小臂上狠狠掐了一把:“怎么说话的?嘉禾那是关心你!”
手臂吃痛,让周序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难看。她也没了质问人的心思,只面无表情地撞开陈嘉禾,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裴佑月听不到,可是对于和她有着肢体接触的陈嘉禾来说,那三个字却是清清楚楚。
她在说他,假惺惺。
“姐姐,你昏迷了。”
陈嘉禾叫住了周序,任由温热发黏的蜂蜜水从晃荡的玻璃杯中溅出,烫在手上:“所以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去医院。”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一个本该是疑问的句式被他的这种口吻渲染成了陈述句。又偏偏因为这样,导致他的这话里多了一份笃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念?
“序序,是嘉禾给我们打电话的,不然你爸和我都不知道你过敏住院了。”要是知道一个这样的信息差会让两个孩子闹别扭,裴佑月早在周序睡醒的第一秒就说了,“你说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先吃饭。等你爸回了家,咱们一家人再去谢家登门拜访。”裴佑月趿拉着拖鞋,路过周序身边时还特意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句,“你和嘉禾好好说说,别让人家寒了心。”
妈妈误会自己了。
她不是……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她只是以为陈嘉禾在她出事的时候全程袖手旁观,刚才又要在她妈面前刻意表现出一副关心担忧的样子。
“我,我刚刚说话没打草稿……”
陈嘉禾没让周序把话说完,下一秒,那只温热的玻璃杯便被强行塞到了周序的手里:“趁热喝。”
或许是那杯蜂蜜水起了作用,折腾了一天的周序很快恢复了体力,晚饭吃得比平常还津津有味:“妈妈,你这个卤猪蹄好入味啊,家里还有多的吗?”
“有啊,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裴佑月禁不住夸,当下又把一只猪蹄放到了周序的碗里。
“刚从医院回来,我劝你们两个最好还是悠着点!”
周思邈在家里一贯这样,裴佑月喜欢夸赞周序,他就在旁边拆母女两人的台。不过这又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家庭氛围和谐的表现呢?
陈嘉禾收回视线,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直到周序把家里剩下的猪蹄全部搜刮出来放在一起,家里人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周序自己要吃,而是她给别人准备的。
“要我说,你这简直多此一举。爸妈又不是没准备谢礼,你这上来就是一袋子自家做的猪蹄,万一人家不喜欢呢?”
“我老妈这是,对自己的厨艺不自信?”
得,就这一句话,裴佑月再没有理由反对。
一家三口按响了谢祁之家的门铃。
“有人在家吗?”足足等了三四分钟,都不见里面有一点反应,周序转头看了看爸妈,心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他是不是还没回来?”
“已经九点了,家里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是在忙没听见。”周思邈这样在生意场上心浮气躁的人,今天难得有了沉稳的判断,“耐心点。”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周序都要恶意揣测是不是谢祁之压根就不想见她的时候,面前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谢祁之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T恤领口也被洇湿一圈,都不用仔细去看,只随意一眼就能隐隐约约能看出他紧致的胸肌。
周序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周同学?”额前的发梢不断地往下滴水,谢祁之嫌视线被阻,于是伸手随意一撸,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叔叔阿姨好。”
他也许不知道,这种美男出浴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周序眼睛都看直了。
偏偏谢祁之还十分上道,他微笑着侧身,把路让了出来:“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