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坐在教室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
直到一个女生把一块草莓蛋糕放他桌上，他才把那些乱糟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清空，缓过神来。
“徐校草让我给你的。”
女生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往耳后一拨，“让你放学后去看他打球。”
徐翊枫不是第一次托人给他送东西。
从前，他会觉得惊喜，会高兴。
现在好像都变了。
他不仅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觉得是种负担。
叶寻想让女生把蛋糕还给徐翊枫，女生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递完话就跑了。
叶寻盯着那颗鲜艳的草莓，要不一会儿拿去送打饭阿姨？
手机在桌肚里嗡嗡震好几下。
叶寻掏出来，徐翊枫给他发的微信。
徐直直：拿到蛋糕没？
徐直直：吃完来看我打球。
徐直直：下个月咱们学校跟北中的校联赛。
徐直直：有你我才能赢。
北中！！！
叶寻真怀疑昨晚他盯着沈陌喝的那几瓶酒全灌他肚子里去了。
不然，他怎么晕乎得朱开朗邀请他去看他们打球，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场为高考加油的篮球赛，是城南一中VS城北一中，不就是徐翊枫对战江燃朱开朗他们。
一边是沈陌最铁的哥们儿，一边是他的前暗恋对象。
到时候，他要怎么站队。
叶寻闭眼捂住眉心，救命。
“哪来的草莓蛋糕？”
沈陌从小卖部回来，把喝了大半的矿泉水往桌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下，盯着叶寻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麻烦”。
叶寻把蛋糕往边上一推，岔开话题，“看你揉了一上午太阳穴，头痛？”
“宿醉。”
沈陌轻笑着吁出口气，眼皮有一丝轻微浮肿，整个人看上去很累，没什么精神。
叶寻心口揪了一下，脑子里就剩俩字，果然。
沈陌昨晚，果然是喝醉了。
“那要不要请个假？”叶寻说，“回家好好睡一觉，缓一缓。”
“不用。”
沈陌看对方小题大作的样子，弯起唇一笑，“我趴桌上眯会儿就行。”
叶寻站起来把窗户关了，“那你趴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嗯。”
沈陌睡觉的姿势不固定。
今天这种，是叶寻见得最多，也是他每次见了都会看愣神的。
沈陌半张脸枕着右臂，长指微弯、掌心向下扣在桌面，手背上淡清色的筋络像某个星座连线。
沈陌今天穿着那套黑色运动服，袖子撸到手肘处，手上的腕表露了出来。沈陌皮肤白，指节修长又有力量感，叶寻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能把表戴得这么好看。
叶寻盯着沈陌看了好久，半咬着的唇抿了一下，探出截手指，很慢很慢地伸向沈陌额头。
只是给他揉揉太阳穴，被人看到应该也没事吧。
叶寻深吸口气，食指朝着那个位置轻轻贴下去。
“叶寻。”
教室前头传来熟悉的骚动。
徐翊枫明亮浑厚的嗓门车轱辘似的从叶寻胸口碾过。
叶寻心里毛毛躁躁，一下就炸了。
他拧起眉，偏头朝对方瞪过去。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被光滑的皮肤蹭抵着一扫而过，趴桌上的人倏然挺直肩背，坐了起来。
“作业写完了吗。”
徐翊枫取下夹臂弯的篮球，扔地上拍两下丢给身后的队友，两手插兜，弓背看着叶寻，“去看我打球。”
徐翊枫是校篮球队队长，球技精湛，长相又是那种符合绝大多数女生审美的阳光型帅哥，叶寻他们班好多女生都给他递过情书。
徐翊枫今天穿了球衣，戴着护腕，运动过后荷尔蒙爆棚，引得一双双火辣的眼睛全往叶寻这儿看。
叶寻不想说话。
只想徐翊枫赶紧从他眼前消失。
“跟你说话呢。”
徐翊枫见叶寻不理他，用鞋尖抵了抵他的脚，嘴角噙着笑，一字一顿，“去、看、我、打、球。”
徐翊枫这一脚直接给叶寻弄得想把人从窗户丢出去。
叶寻把脚缩回椅脚处，余光朝旁边瞟了眼，瞪着徐翊枫，“卷子都堆成山了，没空。”
“你少来。”
徐翊枫一屁股坐叶寻前桌桌上，“你的手速我还不清楚。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几下写完就盯我做题。做完还得给你检查，全对了才给我吃饭，错一空都不行。”
徐翊枫埋下脸凑叶寻耳边，用不大却能让旁边的人听清的音量，缓慢清晰地说，“你不记得了吗……叶、老、师。”
徐翊枫不爽一个人的时候，针对性极强。
这声“叶老师”明显就是喊给沈陌听的，还故意用那种肉麻暧昧的语气。
叶寻恨不得拿拖把把徐翊枫嘴堵上，然后跳窗逃走。
“哎哟喂。”
“这不跟我媳妇儿管我的时候一样么。”
叶寻正琢磨着怎么把徐翊枫弄出教室，就听到徐翊枫队友跳出来拱火。
“哪里一样。”
另一个火上浇油，“叶学神对咱徐队，可撂你媳妇儿几百条街。”
“哦，真的吗，请展开详细说说。”
“校联赛，徐队右手骨折，医院躺半个多月，叶学神天天给喂饭的吧。”
“嗯，是有这事儿。”
“徐队跟八班打脏球那孙子动手，被主任罚抄一百遍校规，叶学神给抄的吧。”
“对，想起来了。”
“徐队……”
“行了。”徐翊枫打断对方，表情装得冷静淡定，嘴角差点没咧到天上去，“差不多得了。”
徐翊枫转回头看叶寻，叶寻快他一步开口，“你先去练球，晚点我做完卷子……”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徐翊枫朝叶寻旁边瞥一眼，放慢语速，“你说，我的成年礼物，想要什么都行。”
哐嚓——
沈陌手上的矿泉水瓶猛地被他捏变形。
他吞咽了下喉咙，单手抡开瓶盖，昂起脖子冰冷地朝嘴里灌水。
其实，沈陌生气的时候表情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那种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外放情绪，叶寻从来没在沈陌脸上看到过。
可他就是知道，沈陌生气了。
特别特别生气……
叶寻乱糟糟看着沈陌一口气把水喝到见底，含着最后两口咕噜几下，站起来去垃圾桶把空瓶往里头一砸，回来坐下，没给他半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