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不买账，用指甲盖抠那块淡色的污渍，“会看……”
沈陌：“不会。”
叶寻：“会。”
跟前的人没了声，片刻后，没了影。
叶寻没抬头，更用力扣那块污渍，恨不得把整块衣料扣下来。
不一会儿，沈陌打完电话回来，逗猫似的拍了下他后脑勺，“走了，回去换衣服。”
叶寻没带过人回家。
他把鞋柜翻个底朝天，总算找到双没人穿过的拖鞋，拿给沈陌。
沈陌利落换上，站玄关等他。
俩人并肩进了客厅。
叶寻条件反射拍亮楼上楼下所有的灯，沈陌目光惊掠过二楼走廊，出神片刻，回过头来看着叶寻，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
叶寻笑着指指沙发，“随便坐。”
沈陌没跟叶寻客气，视线扫过那张横跨整面电视墙的棕色皮沙发，走向叶寻平时看书坐的单人椅，弓背坐下。
“喝水吗？”叶寻问。
“先不用。”
“饮料呢？”
沈陌失笑，“我不渴。”
叶寻朝楼上一指，“那……我去换衣服了。”
“嗯。”
走到二楼楼梯口，叶寻停下来，转身朝客厅看。
沈陌整个人很放松地靠着椅背，嘴角淌着抹笑，温柔耐心地等他。
这让叶寻想起一个月前在KTV那晚，沈陌也是像现在这样，笑容淡淡的垂着眼，应该也在想着某些事情，安安静静地等他。
一等，就是六年。
叶寻心脏怦怦跳快，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音量，看着沈陌说，“沈陌，我回头了……我看到你了。”
换好衣服下楼，叶寻准备叫沈陌出发。
沈陌忽然站起来，闲闲走向靠电视机旁那面占据了整个客厅三分之二的开放式书柜，出神地盯着某处看。
那个书柜放了挺多他爸妈的书。
还有他妈妈生前的照片和一些他小时候在院子里玩耍的照片。
沈陌正盯着看的，是那张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全家福。
“我换好了。”
叶寻出声打断沈陌，看着他转过头，朝他一笑，“吃饭去。”
“我忘取号了。”
沈陌掏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现在等位的有一百多桌。”
“这么恐怖。”
“今天周末。”沈陌说。
叶寻：“哦。”
“要不……”沈陌抬眼扫叶寻一眼，看回屏幕，“叫外卖？”
二模这几天，他俩每天中午都去外面吃，吃完就去甜品店闭目养神。今天考完，学校没安排晚自习。
下午的时候，沈陌给叶寻发微信：去吃大餐？
叶寻：走。
刚换衣服的时候，叶寻就想叫外卖跟沈陌在家里吃。
没想到，沈陌先提出来。
叶寻一秒都没有犹豫，“好。”
叶寻家在市中心，周围商场挺多，叫吃的很方便。
沈陌叫了家港式餐厅的双人套餐，还特意给叶寻点了他爱吃的手工馒头。叶寻一看到馒头就想到江燃，想到江燃就想到黎洛，想到黎洛，那股被他咽回肚里的好奇就又抓心挠肝蹦出来。
叶寻看着沈陌把一碟碟精致的餐点往桌上摆，问，“黎洛是不是也念咱们学校？”
沈陌对叶寻突然提到黎洛略感惊讶，顿了一顿，把虾饺放叶寻面前，淡淡道，“以前是，后来转北中去了。”
“我就说。”
“什么？”
“看他挺眼熟。”
“你怎么会关注他？”沈陌挺意外。
“不是关注。”叶寻夹起块虾饺，“应该是偶然见过几次，但具体在哪儿见的，我就记不得了。”
“你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沈陌不咸不淡瞅他一眼。
他俩聊到高二聚餐那晚，叶寻后来还跟沈陌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沈陌问他为什么会记得。
他一慌，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那本事吧，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搞特殊，搞针对，所以……”叶寻抵着舌尖一顿一缓吐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着黎洛就不灵了。”
“那他对着谁灵。”
沈陌后知后觉，问完看到叶寻微妙凝固的表情，嘴角猛地一拉，勾唇露出抹笑，“……哦。”
叶寻瞪他一眼，“哦。”
俩人短暂沉默了会儿，沈陌说，“厕所。”
叶寻含着虾饺的嘴顿住。
沈陌看着他，“黎洛以前经常被一群男生堵厕所欺负。”
叶寻把没嚼烂的虾饺一口吞下，“果然是他。那天被你英雄救美的男生，就是黎洛。”
说完，伸脖子找水。沈陌把杯子塞他手上，“你慢点儿，小心噎着。”
“那他后来怎么跟江燃在一起了？”
叶寻喝了水，哽着的喉咙顺过气，舒服了。
“他是江燃宝贝儿，他不跟江燃在一起，跟谁在一起。”
沈陌说完就伸手去夹春卷。叶寻手欠，整盘薅自己面前。
沈陌筷子一顿，转夹蟹黄包。
叶寻又给端走。
沈陌给整懵了，拧着眉瞪他。
叶寻夹起块碳烤肉喂沈陌嘴里，“这个我刚吃了，特别香，吃完给我八卦八卦，行吗。”
沈陌大概是没让人这么逗弄过，整个人愣在当场，呆了。
叶寻顾不上看对方好傻却让他心尖一动的表情，伸手过去给他接着，“别叼着了，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沈陌确实没让人这样往嘴里喂过东西。
一是没人敢这样。
二是敢这样的人他压根就不会让对方靠近。除了叶寻。
沈陌把叼嘴上的肉含进去，细细嚼着朝叶寻看过去。
叶寻赶紧递上水，又殷切抽张纸巾给他擦嘴，服务得妥妥帖帖。
沈陌憋着笑，冷眉冷眼看他，“年级第一眼里不是应该只有学习吗，怎么关心起别人……来了。”
沈陌故意没说那三个字，叶寻知道是——谈恋爱。
“等这次成绩出来，我就不是年级第一了。”叶寻说。
沈陌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这惊人的发言，把贴到嘴边的纸杯放下来，握在手里，等他下文。
叶寻说，“都关心起别人……了，怎么可能还是年级第一。”
高中这几年，不论大考小考，叶寻从来没跌下过年级第一的神坛，沈陌很清楚。除了叶寻脑子确实聪明，学什么都快，再有就是确实没有别的事能分了他的心。
譬如，谈恋爱。
沈陌捏起纸杯，一小口一小口把杯里的水全喝光了，才看着叶寻说，“你想……那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