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
不清楚他真实的名字,白任心下意识念出给他取的自认为侮辱性极强的名字
“阿玄”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倏而嘴角扬起轻轻笑出了声,百任心窝在他怀里,将他眉目清朗的笑颜完全尽收眼底
这是百任心第一次见他笑,他笑的时候眼尾上翘,好像小狐狸啊
明明白天被自己欺负狠了的时候眼尾是会下垂的,是只委屈小狗
不管是眼型还是那琥珀色的瞳孔都很好看,可百任心心里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似乎……少了点什么
缓缓凑近他的脸,一副严谨认真的模样好似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眼睛……眼皮那?!……他下眼皮那个大黑眼圈呢?!
不仅深重的黑眼圈消失了,肤色也是健康状态下的白皙,头发不再如枯草般干燥,只是比普通人的发色稍淡些,蓬松又带略微卷曲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
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聪慧之感,一袭盛雪的白衣使其温润如沐春风,和白天阴森古怪的他完全不同
但这张脸却实是阿玄
“怎么叫我阿玄?你又在想什么坏点子呢 ”他淡淡的笑着,声线清润,温柔至极,和现实中呆板木讷的音色截然不同
“天啊,阿玄!”
百任心完全沉浸在找不同上,根本没留意他的话,捧住他的脸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眼睛都睁的溜圆,情不自禁感叹:“没想到在我的梦里你会变得这么好看。”
“愿时浔”他凝眸注视着百任心
“嗯?”百任心回过神,这次他的话进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叫愿时浔”他柔声道,掌心轻轻覆盖住她的眼睛
抬起手,眼前本是白茫茫的世界已有了绚丽多彩的颜色,色彩勾勒出蓝天白云世间万物,虚幻而又真实
百任心的发丝被风吹起,鼻尖窜进一股花香,她恍惚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中,晴空万里,没有太阳却是金灿灿的一片,丝丝凉风拂过,吹的人好不惬意
愿时浔弯腰把白任心放在一个坐落在向日葵田中的秋千椅上,自己坐在她的身侧,紧挨着她
“愿时浔,愿时浔……”百任心皱眉,嘴里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我要把你的名字清清楚楚映在我的脑子里,等醒来之后告诉阿玄”
“你说的阿玄,同我长的很像吗?”
“嗯,非常非常像,但你比他…精神些?”百任心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愿时浔攥住她的手,揽腰把她抱在怀里,头搭在她的肩膀处
“心儿,我好困…”
“困?”
“嗯,好困,我睡一会”他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的,眼睛也闭起来
“睡吧睡吧”百任心不断抚摸着他有点毛茸茸的头
手感很好,景也很美,白任心放松的靠在愿时浔身上,眯了会眼
朦胧间,等她睁开眼皮,已回到现实
百任心揉了揉眼角,撑起身伸了个时间巨长的懒腰,这个梦乱七八糟的,没想到醒来却感觉一身轻松,浑身舒爽,侧身准备下床
“啊!”
她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的望着大概没听到她的惊呼,安静老实的趴在她床边似乎在睡觉的男人,不,……男鬼
晚上见,白天醒来还得见……
“阿玄,阿玄——”她轻声的唤着,顺带晃晃他的肩膀
他没有任何醒来的趋势,百任心悄咪咪的靠近他的耳朵边,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愿…愿时浔,愿时浔——”
那人竟真有了反应动了动身子,他如同木偶般,僵硬的抬起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洞
真叫这名!?百任心内心很是震撼
“阿玄,昨晚我……梦到你了,梦里的你说你叫…愿时浔”
“愿…时浔?”毛豆歪了歪头,眼里满是困惑
看他这呆板木讷的样子,和梦中清冷又温文尔雅的他完全搭不上边
“哎,算了,还是叫你阿玄吧”,割裂感太重了,哪怕其中一个人还是仅仅出现在她梦里的假人
百任心趴在床上用指腹摩擦着他的眼周,想着梦中的他那毫无瑕疵的脸蛋,心里开始研究自己的那些护肤神器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小姐!你醒了吗”急迫的声音传来
“阿雀?”百任心又惊又喜,“快快,你快躲……”她慌忙下床要把愿时浔往衣柜里推,手刚伸过去就顿住了,意识到自己纯没事找事,毕竟除了她,根本没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于是赶忙把门打开,欣喜道“阿雀,你采药回来啦!”
门一开阿雀便扑向百任心,呜咽着:“小姐,爷爷和我说,你可能患……患上了疯病,呜呜”
“呃……”百任心扶掉额头的一滴冷汗,肯定是舅父让老管家把他的宝贝孙女从山上唤下给她治病来了,……她昨晚的表现真的很疯癫吗?
扭头怒瞪身后的罪魁祸首,那鬼显然不明白她充满怨气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看他了,竟有些害羞
百任心心里沉沉叹了口气,拉起阿雀坐在桌旁,把手腕伸过去,“你快帮我把把脉吧,我现在也想知道自己到底病没病”
阿雀号脉号的极为认真,不过没过一会眉眼便舒展开,“小姐,你脉象平稳,身体康健,一点事也没有,就是肝火旺些,我过会再去给你找几副去火气的药”
“是吗!”百任心喜出望外,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我精神怎么会有问题呢!哈哈哈哈”
她握住阿雀的手,略有迟疑的道“阿雀,舅父…在府内吗?”
阿雀摇摇头“不在,听我爷爷说首领大半夜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临走时还特别嘱咐他一定要看好你”
“我!”百任心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本想着告诉舅父有鬼,可她怕,怕舅父知道她偷看禁书,真会用铁锁链再把她的手锁住,那她这辈子也别想着出府了
思来想去她终于决定,趁舅父目前不在府内无人管她,先爽了再说。而且这期间她若解开了这鬼的执念,悄咪咪搞定一切,无人知晓,无事发生,万事大吉
“阿雀,你是我们妖族医术最高明的妖了,你会医治梦魇吗”
“梦魇?”阿雀细想了一下,摇头道“不会”
“小姐,看你一直愁眉苦脸的,竟是因为梦魇吗!”
“嗯!”百任心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
“这么和你说吧,我……,我前几天溜出府的时候,遇见一男子,结果晚上做梦就梦见他了,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可梦里的他却告诉我他的名字,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啊”
阿雀在一旁听的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小姐,你……你思春啊”
“啥!”语言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百任心被震的一脸惊恐,眼珠子差点要跳出来“我思春?!”
“你连做梦都梦到人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我…我”百任心张着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但是现实和梦中的他对比起来只有长相一样,气质,言行举止却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她慷慨激昂的比出两根手指,似乎在为自己证明什么
“那可能你只是喜欢他的脸,但是别的又不满意,所以在梦中美化了他”
他的脸……他的脸是很好看,他就在身后,百任心很想转头看看他
“不过……小姐,你看那人的脸清晰吗”阿雀突然变得严肃,十分正经的问
百任心想都没想“清晰,很清晰”
“天呐,小姐你可能碰上阴桃花了!”
“阴桃花,那是什么东西?”百任心愕然
“一般在梦中看清脸的,都是……死人”
死…人,白任心刹时身子一僵,体内的血液仿佛在倒流,浑身透心的冷,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心脏扑通扑通要顶开喉咙
死人,他的确是死人,但是桃花……
“阴……阴桃花,梦见了会怎么样?”百任心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他会化身为你心仪的那个人,然后反复出现在你的梦里,吸食你的元气,将你诱惑到死者的地方,让你元气尽失,最终死亡”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百任心抓着阿雀的手,眼眶都红了
“有,比如多晒晒太阳增加阳气,在枕头底下放把剪刀,梦中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被蛊惑,还有……”阿雀朝她靠近些,音量缩小
“小姐,你就是平常色欲熏心,才会被色鬼缠身的”
“嘶——“百任心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后仰,默默起身走到梳妆台旁,找到一把剪刀毫不犹豫就放在枕头底下
“阿雀,你知道妖族谁最懂风水吗?”
“小姐……"阿雀担忧的望着她“首领施法把整个府都封住了,他回来之前,你应该……出不去了”
出不去…出不去。
百任心更是心如死灰,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她失魂落魄的倒在床上,捂住脸让自己陷入黑暗以此来稳定心神,更是借此强迫自己不去留意早已站在床边盯着她的男鬼
黑暗,昏沉,困倦袭来,好困啊,怎么这么困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向日葵田,身边的男子正笑眼弯弯的看着她
是梦?是他?!
她睡着了!?她怎么那么容易睡着?
这个梦……还是连着昨晚的
百任心一把推开抱着她的愿时浔,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别处走去,起初还是正常的走路速度,后面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开始狂奔
远离他,快点远离他
回头看,秋千上空无一人
他在哪?
还没细想,扭头直接撞在一个人的胸膛上,不用抬头,百任心知道是他
“为什么要跑?”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柔和的眼眸变得暗沉,百任心与他对视时,被他眸子里看不清猜不透,丝丝缕缕的情绪缠绕住了心神,一时竟移不开眼
“什么为什么?”百任心被他点燃怒火
“我还要问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你给我出去!我的梦里不欢迎你!”奋力去掰他的手,却无济于事
“你又要赶我走吗?”愿时浔双眼通红,颤着声哽咽道“每次都是这样,你…又想抛下我吗?”
“拜托你说点人话吧,说点我能听的懂得好吗”百任心怒不可遏,朝他吼道,不断推搡着他
假的都是假的,这是她梦中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怕,要赶紧醒过来!
“心儿!”愿时浔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你都死了,就不要再离开我”
死?我?
百任心不挣扎了
红色,红色,她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只有朦胧模糊的红色,她被谁抱在怀里,是愿时浔,愿时浔抱着她,他在哭,在哭什么?
“心儿,心儿”他嘴里不断重复着
哦,是在哭她
死?她不久前才把过脉,她很健康,何来的死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愿时浔,对不起,对不起”
脑海中回荡的,是她的声音吗,她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做了伤害他的事,她在道歉,在祈求得到他的原谅
到底是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头好痛啊
她的眼球几乎要凸出来,满目的红色中,那些扭曲的,渗血的黑色触手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