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霍凭君是被屋外的雨声吵醒的。

    密集的雨点砸在茅屋顶上,像千万只鼓槌在擂动。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蜷在土炕里侧,右手已经摸向怀中铁片,却触到粗糙的麻布被褥。光透过破旧的窗纸,照出屋内简陋的陈设:掉漆的木柜、吱呀作响的竹椅,墙角还堆着几个空酒坛。

    “醒了?”

    裴淮谨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声音混在雨声里有些模糊。他换了身褐色短打,腰间束着草绳,乍看像个普通农夫。只是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的短刀。

    "这是哪?"霍凭君撑起身子,喉咙火辣辣地疼。

    "官道旁的老猎户家。"裴淮谨扔过来一个水囊,"你晕在十里坡,我背你来的。"

    水囊沉甸甸的,霍凭君啜饮时瞥见手腕上缠着新鲜布条——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她突然警觉地摸向腰间,钱袋还在,但位置明显被人动过。

    "放心,你那点铜钱没人稀罕。"裴淮谨冷笑。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端着陶碗进来。碗里飘着几片菜叶,米粒稀得能数清。

    "小姑娘可算醒了!"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黄牙,"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霍凭君眯起眼睛。小两口?她看向裴淮谨,后者面不改色地接过陶碗:"多谢老丈收留。我们夫妻寻亲迷路,多亏您搭救。"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真是夫妻一般。

    这谎扯得行云流水。霍凭君低头喝粥,暗自记下这个说辞。

    土灶前的老猎户咳了两声,佝偻着往陶罐里添水:“这雨没个三五天停不了。山洪下来,官道都得淹。”

    老丈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琐事,霍凭君这才知道此处已是青州地界,距离矿场足有百里之遥。她捧着粥碗,悄悄打量裴淮谨——他何时学会这般圆滑处世了?

    粥是普通的糙米,煮得稀烂,显然老丈厨艺不精。霍凭君注意到灶台上积着厚厚的油灰,碗柜里的咸菜也腌得发黑。想来老丈自妻子过世后,便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

    "老丈,"她放下碗,"今日晚饭我来做。"

    不等回应,她已经翻身下床。眩晕袭来时,她硬是咬紧牙关没扶墙。裴淮谨冷眼旁观,直到她站稳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米缸里还剩小半斗陈米,梁上挂着条发硬的咸肉干。霍凭君在院角发现几丛野蒜,又从老猎户的破菜篮里翻出两个蔫巴巴的萝卜。灶台积灰太厚,她不得不先刮下三指厚的油垢。

    "小娘子别忙活了!"老猎户局促地搓着手,"家里没什么好食材......"

    老丈的厨具虽旧,却都被摩挲得发亮。霍凭君利落地生火架锅,将咸肉切片焯水,又用葱白爆香。

    "够用了。"霍凭君已经生起火,铁锅烧得滋滋响。

    裴淮谨抱臂倚在门框上。火光映着霍凭君瘦削的侧脸,汗珠顺着她脖颈滑入衣领。他忽然发现这丫头掌心的茧子比他还厚——那是常年干粗活留下的痕迹。

    "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他接过递来的饭碗,语气依旧冷淡,但多了一丝审视。

    霍凭君没搭理他,给老猎户盛了满满一碗。炖饭吸饱了咸肉和菌子的鲜香,萝卜煮得绵软,野蒜去除了腥味。老猎户吃着吃着突然红了眼眶:"自打老婆子走了,十几年没吃过这么像样的饭了......"

    夜深人静时,霍凭君蹲在井边磨她的铁片,摩挲着铁片锋利的边缘。

    屋内,裴淮谨已经睡去。两人因着夫妻的名义被安排睡着一间屋子,一路上也没少盖一床被子,霍凭君早就没什么害羞的想法了。

    暂时的同盟也是同盟,至少在这乱世里,多把刀就多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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