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是高端品牌的三厢车，听秒宁说是他个人名下的车子。

    “你们的新公司很赚钱吗？”辛语闲聊着询问，其实她和秒宁只见过一面，算不上熟络，坐在一辆车内气氛安静时有些尴尬。

    秒宁抿嘴笑，“对外人，我会说每行都不好做，可是对你，我会说，创业比做员工时间更自由、赚得更多。”

    很坦诚，这是完全把辛语当朋友了。

    辛语没有扭捏，安心地使唤秒宁，“我想先去酒店，把行李箱放进房间。”

    “好的。”

    辛语进酒店办入住，秒宁坐在车里等着，他没问辛语房间号及楼层号。

    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辛语对秒宁的印象一直很好。

    陪吃陪喝陪玩，酣畅淋漓的三天旅游时光。

    秒宁尽职做到地主之谊，尽量抽出时间陪伴辛语，辛语沉浸式旅游打卡D市旅游景点，把这里当做不会再来的旅游城市来攻略。

    她自拍不多，大多拍景、拍食物和小动物，挑挑拣拣凑成一个九宫格，发了一条朋友圈。

    “谢谢，麻烦你了。”辛语购置回程票，没有想好其他的目的，买的D市去往C市的车次。

    秒宁开车送辛语去车站，“你想过来这里工作和生活吗？”

    辛语坚决摇头，“全国有很多我很喜欢的城市，不是每一个喜欢的地方都要定居下来的。”她笑着说，“保持适当的遗憾，才是最美好的。”

    这是婉拒了秒宁的提议。

    秒宁像是没听出来话外音，“这里距离广东省有直达车，高铁可以当天来回。如果你在广东有朋友，可以在周末来回匆忙地见一面，约顿饭、约场电影。虽然互联网沟通方便，可我还是喜欢近距离、面对面地聊天。”

    辛语笑不可遏起来，“你是懂得投其所好来拿捏人心的。”

    秒宁摇头，“那个太复杂，我学不会。”他说，“你不是C市本地人，在C市多年却对C市算不上了解，在C市工作却没有在C市买房买车的打算，据我推测，你当初选择去C市工作，是因为C市有通往中莞市的直通车。虽然不知道中莞有你的什么关系在那里，但我猜测他们应该很重要，所以打算用D市相同的优点来打动你。”

    理工男不懂浪漫，但是他们懂缜密逻辑，辛语不得不佩服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C市？”

    “因为那次你请我吃饭的地点，是你男朋友带你去过的地方，你却对那家的招牌菜不熟悉。”这几天的作伴出游，秒宁斗胆地认为，他和辛语已经是朋友，“你们有复合的可能吗？”

    辛语迟疑，坚决地摇头，“没有。”

    秒宁继续游说，“如果你们没有复合的可能，你留在C市不是为了他，那么C市和D市的优势是一样的。你可以尝试来D市，这里至少有我这个朋友在。”

    辛语玩笑着说，“D市应该邀请你做城市推广大使。”

    “我已经报名了，在排队等待中。”秒宁接话。

    到达车站时，秒宁再次提起来D市工作的话题，“你如果担心工作问题，我可以帮忙解决，我和师兄的公司现在正在招聘员工，你的工作能力我十分了解，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

    工作和朋友，秒宁帮忙解决的，实际是两个麻烦。

    辛语扶额，“你现在有些传销组织的征兆，我后悔来D市旅游了。”

    秒宁不好意思地笑，“你认真考虑一下，我很期待我们的再次合作。”

    辛语陷入迷茫期，有一位朋友肯拉她一把，辛语心生感激，“好的，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要不要再次拼尽全力地努力一下呢？

    要不要破圈，走出舒适圈呢？

    辛语需要别人帮忙分析利弊，黄丽的工作环境单一，和她谈论的结果，可能是黄丽会说“做你喜欢的工作”，辛语不知道继续做计算机专业，是否是她喜欢的工作。

    询问一下程杭一的意见呢？

    程杭一是计算机行业的权威人士，对于职业前景和规划，圈层接触到的应该比辛语更有前瞻性，他的建议是可以听一下的。

    可分手时，辛语做得太过决绝，她把程杭一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了。

    其实还有一个联系方式的，他们同在融安高中的同学群内。

    他会乐意帮忙吗？

    前女友应该自觉地保持距离吧。

    辛语有些犹豫不定。

    -

    可现实没有给辛语太多纠结的机会，已经把答案递到她的面前。

    回到C市后，辛语住在酒店，那天她去商超采购日用品，顺便在商场三楼吃一份蟹黄煲仔饭，当时她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便看到从玻璃外经过的程杭一。

    他不是一个人。

    身边陪着俏丽佳人。

    辛语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电台主持人。

    很奇妙的，辛语想到“命运闭环”这个说法。在成为程杭一女朋友那天，她就是在这个商场和程杭一及女主持人擦肩而过，在她不是程杭一女朋友后，再一次和他们在同一个商场重逢。

    辛语不由得想，如果一年前，她没有来到这个商场，没有见到程杭一，程杭一大概不会追去她工作的地方，不会帮她搬家，不会再次睡她，不会情绪上头地邀请她做女朋友。

    他应该会和女主持人在一起。

    辛语这种分叉出来的无名小路，是程杭一人生路上的歧途陌路。

    兜兜转转，每个人找到了恰当的位置，走上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正确道路。

    这样，挺好的。

    没有人对她念念不忘，她再也没有牵挂。

    从商场里出来，辛语站在路边给秒宁发信息：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岗？

    “随时。”秒宁秒回。

    C市，辛语不喜欢这个城市了，因为这里会偶遇前男友。

    还好，她没有向前男友咨询，否则就会成为一个没有边界感的前任。

    当天晚上，手机有提示，辛语打开查看，是融安高中同学群的解散通知。

    辛语和程杭一，他们重回老同学的位置。

    真的再也不会见面了。

    -

    程杭一见到顾嘉怡的机会十分偶然，他觉得对方眼熟，对方却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程杭一，大忙人不记得我了，我是顾嘉怡。”

    程杭一想起来了，顾嘉怡和焦航是血缘亲，上次他们一起逛商场是为焦航买暖房礼物，焦航有撮合他们的意图。

    “不舒服？”他们偶遇的地点在医院，程杭一礼貌地询问。

    顾嘉怡笑起来甜美，她的声音同样柔美，“我很健康，我来看望表姑。”

    顾嘉怡口中的表姑就是焦航的妈妈，程杭一这一趟来医院，同样是看望焦航妈妈的。

    “一起吧。”程杭一见她手里提着袋子，便礼貌地询问，“需要帮忙吗？”

    顾嘉怡大大方方地把袋子递到程杭一手里，“谢谢，我手勒红，疼死了。”

    程杭一礼貌克制，他回应，“的确有些重。”

    焦航妈妈这次住院起因是呕吐不止，来医院检查得知是肠梗阻，需要做微创手术，所以办了住院手续。

    焦航妈妈看到程杭一连声叹气，“人老了真是没太大用途，一年做两次手术。”

    “焦航安心照顾您，公司那边有我，您保重身体。”程杭一坐在一旁宽慰老人。

    -

    病房内只有一张病床，焦航和程杭一站在窗户处，两个人在说工作上的事情。

    顾嘉怡削了苹果，拿过去递给程杭一，程杭一在打电话，顺手接了。

    焦航在一旁吃味地调侃，“我这个妹妹向来是别人服务她的份，头一次见她为别人服务。”

    “下一个给你削。”顾嘉怡脸红地反驳焦航。

    焦航妈妈靠坐在床头，看起来精神不错，她眼睛看向倾长清瘦的程杭一，又看向低头削苹果的表侄女，不由得喜上心头。

    “嘉嘉，你怎么过来的？”焦航妈妈问侄女。

    顾嘉怡说，“打车，医院停车太麻烦，车停在单位。”

    焦航妈妈笑意越发浓郁起来，“你眼光好，去商场帮我买套睡衣吧，让杭一开车送你过去。”

    焦航听得头大，“程杭一下午有事儿呢，你怎么问也不问，就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焦航说，“我下午去商场给你买。”

    焦航妈妈哼了一声，“你眼光太差，我不用你帮忙买。”

    焦航又说，“我开车送嘉嘉去商场。”

    焦航妈妈又说，“检查结果是不是快出来了，医生找你怎么办。”

    “……”焦航向程杭一投去无奈的表情。

    程杭一十分爽利地应承下来，“我送她去商场吧。”

    焦航妈妈这才开心起来。

    -

    焦航妈妈指定某个商场某个家居服品牌，程杭一开车送顾嘉怡同去，顾嘉怡进店里选购，程杭一站在门外等候。

    焦航打来电话，“顾嘉怡应该是对你有意思，不止一次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这事儿我妈也知道。反正你和辛语分了，要不考虑一下她吧，我妹妹一点不比辛语差劲。”

    “不想谈。”程杭一坚定地拒绝。

    焦航仍在劝说，“那我提前替顾嘉怡拿个号码牌，你什么时候想谈了，优先考虑她一下呗，人小姑娘真挺好的，追她的人能排出三条街。”

    程杭一站在商场的栏杆处，往下看，“我谈恋爱谈不明白，别祸害别人了。”

    焦航问，“你学画画效果怎么样，把那个人画出来了吗？”

    “是辛语。”程杭一如实说。

    焦航感到莫名其妙，他问，“你见到辛语了？”

    “我画的人是……”程杭一低头向下看，真的在商场一楼大厅内看到辛语，她像是正在仰头向上看，看得正是他的方向，在他来不及确定辛语是否在看他时，辛语已经低下头，转身向商场出口处走去。

    我画的人是辛语。

    我一直暗恋的人是辛语。

    可是辛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