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语没有彻底消失，她还在C市，只是程杭一找不到她了。

    既然打算把合格程序员做为最后一次工作身份，辛语想要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这个角色。

    辛语曾经拜师周明讯的速成班，学习小程序搭建，应付难度不大的项目是没有问题的，可专业性高、强度高的项目是远远不够的，辛语需要系统的学习。

    秒宁很乐意提供帮助，“我有个朋友在C大的软件学院做老师，你可以去蹭听他的课程，我已经和他打了招呼。”

    黄丽打电话给辛语，“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我已经做好攻略。”

    辛语说，“告诉干爸干妈，我暂时不去了，我要开始上课。”

    “学什么？”黄丽好奇地问。

    辛语说，“还是计算机。”

    如果有遗憾，那就填满遗憾。

    凭借秒宁的人脉关系，辛语拿到软件工程专业的课程表，在非上课时间，她大多在图书馆自学，试图把目前掌握的技能和书本上拉平进度，计算机网络的概念协议、编程语言、SQL数据库基础、数据结构、编译原理等，辛语原本就有所基础，轻易地赶上。

    对她来说，最难的是专业核心课程，软件工程的需求分析、编码、测试和维护，犹如听天书一般。

    辛语懒惰太久，枯坐着上课，她频频发呆、打瞌睡，后来她习惯喝咖啡提神。

    辛语会在网上搜索名校的相关免费课程，大概学习耗费了太多脑细胞，她的睡眠质量奇迹般地转好，每天累到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到天亮。

    “这个学期的实践作业，独立完成编程项目。”秒宁的朋友，笑着说，“秒宁对我加压，对你的考核内容多一个，软件测试实践。”

    辛语跟着课程表学了一个学期，花费在学校的时间又远超一个学期，可面对考试，她仍旧心慌紧张，“考核难吗？”

    老师说，“秒宁要的是实践性全能人才，毕业就能工作那种，所以，会有点难度。”

    在学习这段时间，辛语在大学附近短租出租屋。辛语耗在机房将近一个月，每天早出晚归，醒来第一件事情，想的是未完成的编程，入睡前想的是怎么做拓展功能块补丁。

    还好，结果是好的。

    老师和秒宁打电话时，对辛语赞不绝口，“坐得住、肯吃苦、有悟性，她已经提前完成软件工程专业全部的课程，挺刻苦，也挺聪明。”

    秒宁对朋友说，“谢谢。”

    朋友口嗨起来，“别只在口头感谢，要给点实际的回报。你帮我提供几个案例课件，我讲课没素材了。”

    “没问题。”

    辛语收拾行李物品，太重的、体积庞大的物品不方便携带，最终断舍离后，辛语收拾出来一个二十六寸行李箱、一个双肩背包和一卷被褥。

    和房东商量好退租的后续事宜，辛语在出租屋内度过最后一个晚上。

    辛语在C市朋友不多，决定彻底离开时，多少有些多愁善感，不由得想起唯一的朋友。

    程杭一在做什么呢？

    应该在谈迟到的、正确的恋爱吧。

    他会想起她吗？

    应该不会吧，谁会主动想起黑历史呢。

    “辛语，别想了，他不是你的。”

    “一直都不是。”

    -

    二十七岁的离开，带着底气和期待，不像十七岁那年茫然惶恐。

    秒宁开车来车站接辛语，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偏程序员风格的休闲装，衣领翻着、脸色憔悴。

    秒宁见辛语看他，他尴尬地揉着脸，“昨晚上熬大夜，没来得及洗澡。”

    辛语点头附和着，“我也没洗。”

    辛语提前订好了酒店，仍旧让秒宁送她过去，“公司附近有小一点的房子出租吗？我明天先去找一下房子。”

    秒宁推荐了几个小区名字，他说，“房子，我帮你慢慢找。”

    辛语放宽找房要求，“老破小一点没问题，打扫之后能住人就行。”

    “你对居住条件十分不挑剔。”秒宁揶揄她。

    辛语玩笑着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火车站大厅、地铁站、桥洞，我都睡过，再差不会比那些地方更差了。”

    秒宁惊诧地扭头看她，“你在玩抽象吗？”

    辛语耸肩膀，“我希望是这样。”

    -

    秒宁把辛语送到酒店楼下，他仍旧没有要求上楼，“你先在房间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去吃饭。”

    辛语看他一只脚仍旧跨在车里，明白他着急走，“我会照顾自己的，谢谢你。”

    秒宁不好意思地挠头，“新接了项目，今天必须做出初步轮廓，我要赶回去加班。”

    可以在加班间隙赶来车站接她，辛语已经十分感激，“理解，谢谢你。”

    待辛语提着行李箱朝着酒店电动门走去，秒宁叹口气立刻开车走了，辛语已经来D市，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聊天畅谈。

    -

    酒店房间临近马路，大床房，一米高的半扇窗。

    经济实惠的快捷酒店，是辛语临时的家。

    辛语把行李箱挨着角落放着，她坐在床边，心思迷茫了一阵，她真的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

    “我到D市了。”辛语给黄丽发信息。

    黄丽回复，“给你一个任务，短时间内你要把D市吃一遍玩一遍，等有假期时我去找你玩。”

    “等你哟。”现在是上班时间，辛语没有和黄丽闲聊太久。

    -

    多愁善感不适合她，闭着眼睛向前冲。

    辛语洗过澡后短暂睡了一觉，睡醒后看手机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均是秒宁打来的。

    辛语回过去，“我睡着了，你忙完了？”

    秒宁的声音一贯冷静耐心，“我在楼下等你，我们去吃饭吧。”

    “行。”

    辛语换了身衣服，绿色V领毛衣里面搭配浅灰色高领打底，下面是咖色裤子，脚上仍旧是来时穿的那双运动鞋。

    秒宁同样收拾过，浅灰色方格衬衣外面一件黑色立领长袖，黑色裤子，浅色运动鞋，不难看，但也算不上好看。

    秒宁问，“你想吃什么？”

    辛语初来乍到，她把决定权交给秒宁，“你有什么推荐吗？”

    秒宁一口气连说了七八种美食，“这几家，我都去过，你从里面选一家吧。”

    辛语犯了选择困难症。

    秒宁撑头苦笑，“这样吧，我换个问法，火锅和炒菜，你更想吃哪个？”

    “火锅吧。”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吃火锅一定没错。

    秒宁扒拉着车载导航，“附近有两家火锅，我们开车过去，经过的第一家就进去吃。”

    很随意，适合他们这种纠结症的人，辛语很喜欢。

    秒宁又说，“其他的好吃的，我们慢慢去尝试。”

    如果做朋友，秒宁一定是可以舒心相处的挚友，辛语朋友不多，她不想再失去一位默契、处得来的朋友。

    “等我对D市熟悉一些，我要把大街小巷全部转遍。”辛语豪情万丈地说，转瞬她又认识到现实，“我刚去C市时，同样这样想，可离开C市时，我熟悉的只有经常经过的几条路。”

    秒宁释放最大的善意，“我对D市同样不熟悉，我们可以结伴一起熟悉它。”

    -

    从火锅店里出来，辛语仍旧在吸溜嘴巴，她尴尬地笑，“这是我吃过最辣的火锅。”

    秒宁比她淡定一些，他把手里矿泉水瓶拧开，“我们不应该要微辣锅底，应该要微微辣。”

    辛语摇头，“旁边叔叔阿姨那桌，小酒陪中辣锅，我们点微微辣，会被老年人看不起的。”

    秒宁低头，看辛语嘴唇嫣红，他偏开头，努力把思绪往工作上面引，“明天带你见一下老板，他是我师兄，年龄比我们大几岁，很好相处。”

    “好的。”

    秒宁把辛语送到酒店楼下，便开车走了。

    这一次，他仍旧没有要求上楼去坐坐。

    -

    第二天起床后，辛语又洗了一次澡，换上松石绿打底、深灰色大衣搭配蓝色牛仔裤，鞋子仍旧是昨天那双，她只带了一双鞋子。

    没有让秒宁来接，辛语打车去往公司地点。

    办公大楼全面玻璃墙，中厅宽阔高挑奢靡，来往皆是精英模样。

    辛语虽然同样不差劲，可她心底仍旧会犯怵，她有半年没上班，更早一些，她的工作太过松弛闲散，是上班也是摸鱼。

    办公室在十楼。

    秒宁等在电梯门口，他没穿外套，内里是件深蓝色的衬衣，他引着辛语往公司门口走，边走边解释，“现在业务不多，办公面积不大，等以后业务量稳定下来，会扩大办公区域……”

    辛语经过门口时，看到侧面墙壁上面，悬挂着一块金属板，蓝色底部分写着：又宁网络科技公司，灰色部分，白色字体写着英语翻译，十分互联网和直男风。

    办公区域不到百平，隔出来三个独立办公室，公共办公区域四组办公桌为一组，共分了三组办公区域，柜子及架子上放着绿萝。

    秒宁带着辛语穿过公共办公区域，在一间办公室门前站定。

    轻敲门板，秒宁对着屋里的人说，“蒋总，辛语到了。”

    这是辛语第一次见到蒋又鸣，一个一眼看过去便会印象深刻的男人，成熟稳重散发着强烈气场，别糊弄他、不好惹。仔细看五官，俊朗冷硬、眼神锐利，是内核强大的人会有的模样。

    看长相及气息，如果是在宫斗剧里，蒋又鸣绝对会是活到最后一集的权臣佞臣。

    秒宁在蒋又鸣面前，单纯得像小学生。

    蒋又鸣嘴里咬着烟，他大概没料到秒宁会直接把人领到他办公室来，看到辛语进来，立刻掐烟，站起来走到窗户口开窗通气。

    他穿黑色衬衣、黑色长裤，宽肩阔背有健硕背肌，窄腰长腿，颓废又随意。

    身高，目测和程杭一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