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四喜心里有点乱。
钟四喜行事自我，却不至于丧失理智。两个人交往这么短时间就如胶似漆，她并不觉得正常。
她自己不正常，沈绘奇怪的地方也多。
钟四喜喜欢沈绘，对沈绘好，她安慰自己是为了增加当事人对她的信赖度；沈绘对她的反应，钟四喜也能安慰自己他在投桃报李。
沈绘真的喜欢她吗？钟四喜对自己没有这种信心。
三叉路口那边，他怎么知道她家要往右走？是因为他的习惯吗？他怎么能知道自己想给他介绍的店，是巧合吗？
钟四喜想不通。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给自己发了信息，信息只有两个字，沈绘。
这两个字让钟四喜沉溺，钟四喜靠在墙边闭了会儿眼睛。
手跟脑子好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脑子叫嚣着不要理他，手却动了起来。
钟四喜回了两个字，“我在。”
对面过了好一会才回过来信息，也两个字。
“真好。”
这两个字像茶叶，在开水里沉浮，这水喝到嘴里苦涩带点回甘，就着这种月色，它发酵起来钟四喜今晚心里的心情。
钟四喜心里现在充满了甜酸泡沫。
钟四喜叹了口气，头靠在墙壁上，面朝窗户，窗外的月亮皎洁温柔。
“该怎么办呢？”这句话不知道问谁。
钟四喜眼光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乱飘，落到刚拿回来的沙漠狐狸上。
她用脚去够这个玩偶，把玩偶勾过来，又觉得用脚勾玩偶有些抱歉，伸手把玩偶抱在怀里。
她把脸埋在玩偶身上，这让她想起来沈绘今晚用手指刮她的鼻子的触觉。
这种触觉会延伸，从鼻子延伸到嘴角，钟四喜又想起沈绘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汤汁。
都是沙漠狐狸的错。钟四喜这么想着。
她应该问沈绘什么时候出发去固南实习，准备怎么过去。
“回去了吗？顺利吗？”
“顺利，现在已经在缆车上，不过是最后一趟了，差点没赶上。（笑）”
钟四喜把脸埋在玩偶里，她也跟着笑。
“坐缆车多久能到你住的地方？”
“半个多小时吧，缆车很快。”
钟四喜算了一下，沈绘就该到了。算时间路程，沈绘大概住在传说中那个山顶高档商务别墅小区，缆车上到山顶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步行进入小区十分钟左右。
钟四喜回了一个回家小心，又删掉。
这样的回答很傻，她曾经跟名义上的爷爷在山顶的酒店入住过，山顶的保安做的特别好，各种条件想不到的便利。
呢喃又何必有意义。
钟四喜没事可说，又忍不住不回，索性回了一个，“到家了通知我。”
手机又安静了下来。
钟四喜进门之后没来得及开灯，房间里是暗的，也没有声响，唯一的光线就是皎洁的月光。
她安静地靠着待在黑暗里，沐浴着月光，温柔地用手捋着沙漠狐狸雪白的绒毛。
过了一会，手机响起铃声，钟四喜接起来，手机里传来略带喘息的声音：“……我，到家了…”
“嗯。”钟四喜温柔回答。
一时无话，电话两边剩下呼吸声。
沈绘先打破了这阵沉默：“今晚玩得很开心。”
“嗯，我也是。”钟四喜换了个姿势拿手机，又搓了搓怀里的毛绒玩具。
电话那头好像听到这细微的声响，迟疑地问了一句，“那就好，你在…做什么呢？”
“抱着今晚的沙漠狐狸，刚在蹂躏它的头。”钟四喜回答。
“……别抱它……”沈绘小声嘟囔 。
又是一阵沉默。
钟四喜低低地笑了几声。
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沉默。
还是沈绘先打破沉默，“你累了吗？什么时候睡觉？”
钟四喜看了看时间，她平时十点准备上床，十一点准时睡觉。
今晚月色如水，渗进了钟四喜心里，她现在在半梦半醒之间，这种酣然感觉比熟睡舒服。她斟酌了一下开口：“我明天没课，准备今晚晚睡。”
这回轮到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那边传来敲门声，钟四喜听到沈绘答应了一声。沈绘在电话这头叮嘱钟四喜等一下，稍等片刻之后，传来开门声。
钟四喜能隐约听到两个男声在交谈，大概内容是有关于绘画写生注意事项之类。
钟四喜百无聊赖地摆弄玩偶，侧耳听着。
聊不久后两人互相道别，沈绘回到电话前。
“什么事啊？”钟四喜顺口一问。
“李寓舒来问我周六去绘画写生的事。”沈绘随口一答。
像在寒冬里被从温水里捞出来，钟四喜清醒了。
“周六去绘画写生？系里通知的吗？”钟四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站起来打开房间的灯，坐到客厅沙发上。
“嗯，是。”
“你也跟着大家一起出发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
“你呢？你去吗？”沈绘的语气很轻，他温柔地藏住了自己的期待。
“我去，沈绘，我们可以一起早点出发。”钟四喜一边思考，一边行惯性地盘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但是这个事情得先保密。”
“……嗯。”钟四喜知道沈绘会有疑问，但他没问。
钟四喜打开桌上手边的红色邀请函，邀请函上赫然写着绘画写生嘉宾邀请函上的日期是下周一。
钟四喜敲了敲桌面，轻轻地合上了邀请函。
“今天周三，明天下午就在我家楼下见面，到时候一起出发，好吗？”钟四喜习惯性地和沈绘核实时间，敲定行动时间。
沈绘什么都没问，轻轻在那头答应了，温顺乖巧。
钟四喜突然心里有点酸软，想开口叮嘱了几句，又觉得沈绘从小在固南长大，叮嘱有点多余。
“明天要出门，今晚早点睡吧。”钟四喜决定结束这通电话，她下了结束语。
两人挂掉电话以后，钟四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
钟四喜先给影发了信息，本来打算长篇大论说明情况，没想到刚提到是扮作沈绘，影就答应了。
钟四喜愣了一下。
钟四喜真是太习惯应对这种异常情况了。钟四喜胡乱结束了和影的通话，时间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随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这通电话她语气公式化：“明天晚上，两个房间。”
电话那头答应了一声，钟四喜挂断电话。
钟四喜打完电话之后在客厅里皱眉想了半晌，，自从接了姻缘司的任务以后身边的人都变得不太正常，思考并不耽误钟四喜干活，她又定了两张明天中午从北城到固南的飞机票。
定完机票之后，钟四喜关掉房间里的灯，在黑暗里甩了甩头，摒弃那些奇怪的念头，准备睡觉。
第二天，没有课的钟四喜很早就起床，才下楼，就看到拿着咖啡在楼下隐蔽角落等待的影。
钟四喜看到影，露出惯有的笑容，习惯性上去握住影的手，寒暄好久不见，这么早冷不冷，要不要现在去吃早饭之类。
就在钟四喜在兴高采烈介绍这条街上比较有名的早餐店时，影淡淡开口，“先去沈绘家吧，这里上去都要四十分钟。”
钟四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影。
她心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就是：你怎么知道的沈绘？你又怎么知道从这里到沈绘家要四十分钟？
从小和影一起长大，钟四喜知道直接问从影的嘴里撬不出来什么东西，钟四喜选择忽略这个念头。
钟四喜扬起招牌笑容，大大方方地回答好。
四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山顶。
钟四喜打电话告诉沈绘她在山顶。
沈绘对她的到来确实惊喜，告诉了她门牌号，让她自己进来。
钟四喜和影一路畅通无阻地去到沈绘公寓门口。
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沈绘给钟四喜留了门。
钟四喜小心推开门，沈绘正在客厅里收拾。
沈绘的家布置得温馨而舒适，墙上挂着线条画，在温馨的环境中显得有点突兀。
沈绘听到门那边的响动，急忙来到门前。他看了看钟四喜，又看了看影，强装平静，又掩饰不了的高兴。
他侧身让两人进门，贴心地问：“怎么来这么早，我正在做早饭。你俩吃不吃早饭？吃点什么？”
“来点简单的吧，如果方便的话。”钟四喜回答，影也点头表示同意。
沈绘领着他们走进厨房，那里已经摆放着一些新鲜的水果和面包。他熟练地开始准备早餐，切了些水果，烤了几片面包，还煮了一壶咖啡。
“你们先坐，很快就好。”沈绘边忙边说。
钟四喜和影在餐桌旁坐下，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是一片尴尬的寂静，也没有人在意，三个人各怀心事。
沈绘很快就准备好了早餐，将一盘盘食物放在桌上。
“请随意，不用客气。”沈绘微笑着说。
三人开始享用早餐，沈绘贴心地把一瓶酱打开，抹好好在面包片上，递给钟四喜。
钟四喜开始没有在意，她接了过来吃下去。
咬了一口，钟四喜皱了皱眉。
钟四喜吃出来了。
这个果酱是她很喜欢的配方，用六成的花生酱搭配四成的芝麻酱再搅拌冰糖做成，因为制作麻烦，钟四喜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她喜欢这样的果酱。
钟四喜不动声色，沉默着把早餐吃完。
不一会儿，早餐时间就结束了。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沈绘问，一边将餐具放入洗碗机。
钟四喜回答：“你昨晚把行李准备好了吗，我准备在固南吃午饭。”
“那太好了，我可以给你当导游。”沈绘显得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