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宗门

    陆血言的记忆就停在这里,可娘说距离自己跳崖已经过去了半年,她的记忆却不到一个月,那在那些失去记忆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那场和舒不应的比试,自己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有太多谜团藏在她心中了。

    陆血言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日陆血言醒来,下意识喊小满,外面却无人应答,陆血言穿好衣服缓缓走到门口,看见小满独自在院中舞剑。

    小满的动作虽然生疏,但是十分专心,一举一动都带着虔诚。陆血言看的入迷,没有上前打扰,直到小满扭头时才发现陆血言,她吓了一跳,立刻把剑藏在背后。

    “小姐,您醒了……”小满显得十分局促。

    “你的剑很好看。”陆血言夸赞道。

    小满的脸腾地一下红成了苹果,嗫喏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陆血言没明白她的意思,瞧见小满像是做错事情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系,或许因为她灵脉已毁,小满不敢当着她的面练剑,怕惹她伤心。

    想明白了关键,陆血言叹了口气道:“小满,我没事的。”

    “小姐,我都知道。”小满道:“您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您是剑中天才,现在落差太大,一定很难过。”

    陆血言确实很难过,可是难过解决不了问题:“小满,你不用安慰我,学剑也不是唯一出路,大不了……大不了我改行好了!”

    “陆小姐倒是豁达。”

    伴随着一阵夸赞,范通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小满瞧见他,当即一惊:“范宗主!您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探望侄女的。”范通看着陆血言,不紧不慢道:“半年不见,陆小姐风采依旧。”

    见到范通,陆血言感觉胸中有一股无形的情绪在叫嚣,她看向范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范宗主,这里是女眷住处,请你出去。”

    “如果我不想走呢?”他在挑衅,陆血言夺过小满手中的剑,剑尖直奔范通。既然他不愿意走,那她就逼他走。

    改行的事,等一会儿再说。

    范通见她出剑,突然笑了,他身上没有佩剑,从脚下踢起一根树枝,闲闲与陆血言对战。

    陆血言出招后自己跟着惊讶了几分,不知何为,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明明灵脉尽毁,可却有灵力源源不断从心口传到四肢百骸,这种灵力充沛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她无法分心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只好暂时将疑惑放下,专心集中精力对付范通。

    她手中虽是一把普通铁剑,可是落剑如雨、又如疾风金雷,剑势与她本人给人的感觉十分矛盾,却又无比和谐。

    十招过后,范通脸色微变,二十招过后,他手中的树枝被陆血言一剑斩断。三十招后,范通衣角被削,范通大惊失色:“你,怎么会?这半年你学了什么?”

    一个灵脉被毁的人,怎么还会运用灵力如此熟练?陆血言不知道也无法回答,因此只是道:“范宗主,请离开后院。”

    范通岂是这么容易就罢手的人,他原本只是试探陆血言,如今试探结束,周身灵力暴涨,引得周围花草树木剧烈摇曳,陆血言感受到了灵力波动,震惊道:“灵二境?”

    范通竟然已经突破了灵二境!

    就在陆血言仍在惊讶时,范通没有用灵力压制,反而在手中藏着一张符纸,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点在了陆血言眉心。黄色符纸渗入眉心后变得透明,肉眼根本无法察觉,陆血言只觉得浑身一滞,好似有千斤压顶,根本动不了,连开口也说不出话来。

    “你——”你做了什么?

    范通眼看着陆血言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小满惊呆了,她还以为陆血言是被范通释放的灵力压制导致旧伤复发,所以才会倒下。范通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对小满道:“这,陆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的伤还没好,我这就去找医修来。”小满说着赶紧跑到门口请人找医修,范通看向陆血言,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陆小姐,就算你这半年学到了什么歪门邪道,也威胁不到我。你就好好呆在闺房里吧,等我儿把你娶回家,自然会替你取下符纸,让你行动自如。”

    只不过,到时候生米早已煮成熟饭,陆血言就算找到恢复灵脉的办法,也无力回天了。

    陆血言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瞪着范通。若有机会,她不仅要拿回不孤剑,还要亲手杀了范通!

    陆血言将希望放在医修和爹娘身上,可是医修被范通买通,说陆血言是太累了导致的身体虚弱,孟淮珠信了几分,跟陆血言说范通已经道过歉,又嘱咐小满让陆血言好好休息,别让她出门。

    陆血言僵硬地躺在床上,脑子里想到了很多很多,今日发现范通出阴招,她才意识到此人的狠毒。

    可是灵二境的剑修,她能拿什么对抗?自己灵脉未毁时是灵三境,假以时日入灵二境不成问题,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现在她被阴招算计,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什么都做不到。

    一滴泪从眼角流进鬓发,到底谁能听到她的求救?

    ……

    夜半的落霞宗后院静悄悄的,除了几声几不可闻的鸟叫虫鸣,安静的令人感觉恐惧。

    陆血言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浑身僵硬不得动弹,就连眼泪也流过了几轮。除了小时候练剑时哭以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爱哭了,陆血言的眼眶已经哭红了,她委屈巴巴地抽噎,更觉得憋屈,现在她连哭都没办法大声哭出来!

    抽噎也有累的时候,陆血言哭累了,只能躺在床上,她的床十分柔软,以前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身心舒畅,再也不想起来,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床也没那么好躺。

    百无聊赖之际,陆血言听到了一点细碎的声音,像是动物或者人的脚步声,她静了下来,细心去听那不一样的声音。细细簌簌的声音在门口停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天知道此刻陆血言多想开口说话,无论对方是谁都行。

    就在陆血言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竟然传来了说话声:“陆姑娘,你睡了吗?我的罗盘不在原来的房中,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是水东流的声音,陆血言眨眨眼,看来他落了东西在落霞宗,现在回来取了。或许他可以救自己。陆血言尝试开口说话,可是她现在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也开不了口,这样会被误以为睡着了。

    到底该怎么办?

    门外静悄悄的,陆血言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他不会直接走了吧?

    她艰难地尝试着挪动身体,手脚都不听使唤,只有腰还有力量一点一点挪动,她蹭了半天,终于蹭到了床的边缘,门外的水东流似乎已经准备走了。

    别走——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响起,陆血言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终于让半个身子放在床外,紧接着扑通一声,她跌下了床,发出了扑通一声。

    门口的水东流以为陆血言已经睡着了,他昨日离开落霞宗后赶路了大半天,到了晚上才发现自己的罗盘落下去,那罗盘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他谋生的重要用具,于是他又折返回来取罗盘,落霞宗的弟子打着哈欠让他自己去客房里找。

    水东流在客房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罗盘,猜测应该是下人收拾起来了,他本想找人问问,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陆血言的房间门口,听到屋内没有回应,他才想起现在不便打扰,但是他刚走出去就听到屋内传来声音,像是有人从高出滚下去了。

    他立刻重新走到门前,想也没想,直接推开了房门走进去,却看见摔倒在地上的陆血言。

    “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低下头,看到陆血言紧闭的眼角旁流下眼泪。

    陆血言口不能言,却激动落泪。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该怎么让水东流帮她解下那张符纸呢?陆血言几乎要崩溃了,水东流皱起眉:“符咒?”

    他伸出手,在陆血言身上寻找符咒的位置,迟迟不敢触碰。

    就在此时,小满端了厨房送的汤药回来,瞧见房门被打开,她立刻冲进房间里,眼见水东流对摔在地上的陆血言动手动脚,她立刻尖叫起来:“啊——”

    这一声立刻吸引了巡夜弟子的注意,文宇带着其他弟子冲进房间,水东流终于确定了符咒的位置,他触碰到了陆血言的眉心,随后两指夹着符纸轻轻一撕,符纸应声而落,陆血言也终于重获自由。

    她睁开眼,犹带着泪痕的双眼盯着水东流看,水东流松了口气:“陆姑娘,劳烦你帮我解释一下。”

    陆血言吸了吸鼻子,抬手握住了水东流的手,手上传来的冷意让水东流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陆血言已经扣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等文宇等人闯进来,看到的就是水东流“挟持”陆血言的场面。文宇大惊失色:“水东流,你,你要干什么?”

    水东流比文宇更惊讶,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陆血言的手劲大的吓人,他完全动弹不得。

    陆血言感知到水东流要解释,抢先开口,低声威胁水东流:“现在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要我开口,你夜闯宗主女儿闺房的罪名就坐实了。”

    水东流盯着陆血言,眼前的少女上一刻还在哭,现在居然反而反过来威胁他,他忍不住咬牙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陆血言眨眨眼,忽然冲着文宇道:“快把水东流的罗盘找回来,要不然他就杀了我!”

    文宇一惊,立刻派人去找罗盘。陆血言满意地小声道:“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水东流:“……”

    他那罗盘只是用惯了,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犯得着用一个大活人的性命来威胁吗?可是他现在骑虎难下,不照陆血言说的做,她可是要拉自己下水了。

    不多时,厨房里的人找到了水东流遗落的罗盘,水东流接过罗盘,按照陆血言教的话接着道:“让我从后门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陆血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就在此时,陆继民和孟淮珠居然也来了,两人散着头发,想来也是才睡下,手中拿着宝剑一路走过来,眼见水东流擒住陆血言,孟淮珠惊道:“水公子,你快把言儿放下!”

    陆血言父母一来,水东流和陆血言一起慌了,水东流问陆血言:“怎么办?”

    一宗之主的修为不可想象,相较于惹怒陆继民,水东流宁愿选择得罪陆血言。

    陆血言脸色也是一白,她忘了自己现在在落霞宗,闹出动静来一定会惊动她爹娘的。

    陆继民扫了水东流和陆血言一眼,随后落在水东流扣住陆血言的那只手上,他眼底低垂,抬起了右手:“让路。”

    孟淮珠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继民:“夫君——”

    陆继民安抚性地拍了拍孟淮珠的手:“夫人,没事,我们的女儿不会有事的。”

    宗主发话,其他人不敢不从,水东流见众人让出了一条路,叹了口气,拉着陆血言走出了房门,并按照她的指示来到了后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水东流坐上了马车,孟淮珠道:“可以把我女儿还给我了吧?”

    “对不起,娘。”陆血言心中不忍,可仍是松开水东流的手,翻身上了马车,缰绳一拉,马车应声跑出去:“水东流是被我威胁的,此事与他无关。爹娘,我走了!”她不能留在落霞宗,她宁愿离开这里。

    孟淮珠看向陆继民,发现他眼中并无惊讶之色:“夫君,难道你早就知道……”

    “是啊。”陆继民无奈道:“言儿留在宗门里也没什么用,不如让她出去闯荡一番,或许她能有更多际遇。”

    他看着马车逐渐远去,神色反而轻快了许多,言儿年少成名,一直被宗门保护,希望她不再迷失,重新振作起来,找到自己的道。

    马车急速地向前奔走,直到从落霞山上下来到大道上,车速才在陆血言的掌控下变得慢了下来。

    陆血言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像是从牢笼中逃脱出的小鸟,脑内只有自由的快乐。

    水东流紧握着手中的罗盘,脑内还回荡着陆血言那句话,风吹得他头脑发疼,也把他礼貌温柔的外表撕得彻彻底底,他咬着后槽牙道:“谢谢陆姑娘临走前还愿意替我解释。”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陆血言随口一答,眼见月色照亮了前路,他们终于离开了落霞宗,陆血言忽然从马车上跳下去,空中还飘荡着她留下来的话:“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再见!”

    水东流:“……”

    他抱着胳膊倚在马车上想,剑修果然不值得。

    而且,还是别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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