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认识

    界北不是某处地名,而是中州北界,再往北就是妖界。

    五十年前,妖族大举进犯中州,中州各宗难以招架,伤亡惨重,就在一片死灰、众人绝望之际,当时的玄天宗弟子楼三台以一把无妄剑斩妖十万,最后将此剑插在界北之地,从此以后成为封印妖族的标记,致使妖族再也不敢进犯。

    此后五十年中州太平,楼三台成为玄天宗宗主,另拿一把血乌剑为传宗宝剑,他、落霞宗前宗主徐长垣以及其他三宗前宗主一样,俱是在五十年前结伴游历时有了奇遇,原本他们得到了六把宝剑,其中一把被插在界北,五大剑宗于是各有一把神剑。

    若说这五把神剑神在何处,没人见过,不过有传言说五把神剑吸收天地灵气,竟生出了剑魂。或许正因为神剑有灵,所以才能镇压住妖族。

    这个消息一出,剑宗弟子或是其他剑修都开始拼了命地想要寻得能够生出剑魂的宝剑,铸剑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是五十年过去,中州竟然再也没有一把有剑魂的剑。

    就连陆血言那把不孤剑也只是用玄晶制成,能提升剑修的修为而已,但它是落霞宗立宗以来的宗主佩剑,那不仅是一把宝剑,更是落霞宗弟子的荣誉,佩剑者几乎就被指定为下一任宗主,如今不孤剑被范雪阳夺走,陆血言就算是与他同归于尽,也要把不孤剑重新送回落霞宗,她绝不会让不孤剑落到外人手里。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拜别了舒不应和裴笑,独自踏上了中州的土地。

    临别之前,她问舒不应为何要去界北,舒不应却死守重点,无论她如何套话都不肯明说。只是道:“等你有一日到了界北,就什么都知道了。”

    陆血言无话可说,既然舒不应不愿意说,那她也不想做死缠烂打没有眼力的人。她带着裴笑为她准备的包袱,还有一把红绸木剑就出发了。

    毕竟剑修手里怎么能没有一把剑呢?

    她手中的木剑是当日舒不应扔给她的那一把,剑柄处沾上了她的血,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变暗,反而愈发鲜艳,陆血言不喜欢光秃秃的木剑,于是去不远处的镇子上扯了几块红布,她自己用鲜红色的布条绑住了整个剑身,随后用相对暗红色的布条绑住了剑柄,多出来的布条她没有剪掉,反而任由它们垂在剑身上,总之,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剑。

    她将红绸木剑背在身后,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一路向北而行。她一边赶路,一边开始了做好事的旅途,帮助找不到家的小孩子回家、替丢东西的人抓小偷,善事虽然一直在做,可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事就算是做满一千件,都达不成名扬中州的目标。

    陆血言走在路上一边想着,要是有只小妖让她除一除就好了。

    虽然大部分妖族被血乌剑封印在中州以北,可是仍有部分妖族蛰伏在中州,等待着伺机反扑,在她闯荡中州这一个月里,更是听说中州出现了一个名叫菩萨关的组织,组织中有人也有妖,不知道暗中想要图谋些什么,不过这个菩萨关目前只是劫富济贫,偷富豪修士的金银珍宝,然后拿出去济世救人,倒颇有侠盗风采,菩萨关的关主名号夜菩萨,传言他非男非女,不男不女,面若佛堂中供奉的菩萨,所以才有夜菩萨的名号。

    陆血言听着街头路边的八卦,一边摇头,这夜菩萨倒是成了他们口中的好人,他们落霞宗一直斩妖除魔,竟然还没有一个盗窃组织名望大,真是倒反天罡。

    不过以现在她的处境,还轮不到她跳出来为落霞宗辩驳。

    她专门走偏僻小路,进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名叫张家村,所有人家都姓张,一进村,陆血言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妖气,像是环绕在村子里的怨灵,久久消散不去。

    经过打听过后,她才知道,原来这村子里有一条河,名叫通天河,半年前,有一天通天河里突然冒出来一只吃人的河妖,在村子里兴风作浪,吃人无数,村民们不堪其扰,前后找了六位剑修帮忙杀妖,其中有五位要么修为不够被河妖一口吃了,要么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唯有一位剑修苦苦支撑,除了因为他确实有极强的正义感外,最重要的是他本来就是张家村的人。只不过自小进了宗门做弟子,今年刚好回家探亲,就遇到这种事。

    陆血言得知了这个情况,当即跃跃欲试,如果能杀了河妖为民除害,肯定算是一件大好事,想到这里,她摩拳擦掌打算与那位剑修见一面,可是那位剑修见到她后,却面露隐忍之色。

    陆血言捕捉到了这位剑修脸上诡异的表情,眼前的剑修身形高大,神色却十分萎靡,似乎一直被焦虑缠身,陆血言率先开口:“在下姓陆,请问道友名号?”

    “你是落霞宗宗主的女儿陆血言?”剑修突然开口。

    “你……你你你认识我?”陆血言大惊失色,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剑修,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她反而更加郁闷,为何又碰到认识她的人?

    “我叫硫杀,是玄天宗的弟子,去年比剑大会上见过你一面,那时候你真是出尽了风头。”

    陆血言咋舌,去年比剑大会上她一个人掀翻了五大剑宗的剑修,被授予不孤剑,风头无两,没想到今年她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遇见认识她的人,她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硫杀开口后,他上下打量陆血言几眼,犹豫着问道: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除妖,我听说你的灵脉都毁了,你不知道那河妖有多厉害!”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把陆血言推出去,让她别来掺和这种事。

    陆血言却不这么觉得,她现在学习舒不应的心法已经小有成就,她相信两人联手,一定能消灭那只可恶的河妖。

    岂料硫杀居然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她。并且显得十分痛苦:“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又让一个剑修进了村子?”

    “哪有为什么?”陆血言听不懂他的话:“村子大门就那么敞开着,我当然直接就进来了,和老天爷没关系,完全是我自己的主观意愿。”

    而且,两个剑修杀妖的概率肯定比一个人要高,陆血言不想再遇到面对妖王灵脉碎裂的惨状,又不能放任妖魔横行,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和硫杀一起行动。

    硫杀却不答应:“你的灵脉都废了,你去干什么?送死吗?”

    陆血言当即涨红了脸:“你!”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波动,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艰难地隐忍。

    村长见两人要吵起来,赶紧拦住他们:“除妖是一件大事,女侠愿意帮忙,我们感激不尽,那河妖现身的时间其实是有定数的,不急于这一两天。这样,我在村口收拾了一间房间,女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里暂住几天,怎么样?”

    见村长这样客气,陆血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硫杀的不对劲归结为害怕,她想等硫杀冷静下来,她在对方面前展露自己的剑法,这样他一定会信心大增,答应与自己一起除妖。

    她也确实说到做到,第二天跟踪硫杀,随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出剑偷袭,硫杀的反应速度很快,立刻意识到身后的危险,眼见陆血言只是试探,并没有与他拼命地意思,硫杀握住剑柄的手一顿,随后闪身躲了一下,坚决不和陆血言过招。可是他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灵力还是被陆血言捕捉到了,灵四境,配上这个年纪倒也不错。

    红绸木剑一瞬收回,带着言语说不出来的潇洒,红绸后是陆血言张扬的脸:“怎么样?我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张扬的青衫少女朝着他笑。

    明媚动人。

    结果硫杀不仅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撇过头不去看她,语气沉沉:“你这样随意行动,不仅不会杀妖成功,反而会拖累我,我还不想死,所以请你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陆血言没想到他竟然瞧不起自己,整个人由热血慢慢变得冷下来:“凭什么?”

    “凭我是村里人,这里不欢迎你。”

    硫杀的话太伤人了。

    “好。”陆血言垂下手,风吹开她的头发,也吹动了她的脚步:“那我走。”

    委屈涌上了心头,陆血言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风,该死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攥紧拳头赌气一般带着自己的所有行李走出了村子。

    她不知道自己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叹。

    所有人都以为陆血言被硫杀气走了,村民们指责硫杀,硫杀却说他有办法,不需要陆血言。

    而陆血言,她当然不可能走,她的好奇心比脾气大多了。

    自她走出村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察觉到了硫杀的不对劲,然而就算现在再次回到村子里,硫杀也不可能跟她说实话,凭她聪明的小脑瓜早已想到了办法,村长曾透露过两天之后,硫杀会主动去通天河岸阻挡河妖,只要她提前埋伏好,等到一人一妖打起来以后,她给河妖致命一击,看硫杀敢不敢说拖累两个字!

    想到这里,陆血言就觉得热血沸腾,她在村外等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带着红绸木剑埋伏在石堆后面,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河妖和硫杀的到来。

    硫杀果然来了,他瞧着十分谨慎,四下查看了许久,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开口:“我来了。”

    他在和谁说话?

    陆血言正奇怪的时候,通天河上忽然激起了层层漩涡,随后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钻了出来,就是那只为祸村子的河妖,河妖的皮肤是蓝色的,身形粗大似龙又似蛇,嘴角挂着两只尖利的牙齿,就连眼睛都有石块那么大。

    河妖一出现,整个通天河及周围都弥漫着浓重的妖气,陆血言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陆血言的意料,没有飞沙走石,也没有什么人妖大战。

    河妖口吐人言,巨大的身体越过河岸,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硫杀:“我要的人呢?”

    硫杀道:“那小姑娘灵脉已毁,没什么灵力,又胆小怕事,前几日已经自行离开了。”

    河妖眯了眯眼睛,眼中满是威胁:“硫杀,既然选择合作就要讲诚信,我每个月只要一个修士,就能保你张家村平安无事,你却跟我在这里偷奸耍滑,你们人类还真是无耻啊。”

    硫杀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道:“这次是我的错,再等几天,我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修士给你。”

    “不,这次我要两个修士了。”河妖突然狮子大开口,硫杀一惊:“我们明明说好的每个月给你供奉一个修士……”

    河妖咧开嘴,露出嘴里的尖牙威胁硫杀:“我可不管,不给我抓两个修士过来,我就把全村的村民都吃光,当他们都死在你面前。”

    陆血言躲在石堆后早已脑袋空白,她捂住嘴,不可置信。

    硫杀竟然和河妖是一伙的,他们合起伙来给路过的修士设下陷阱,怎么会这样?

    陆血言被震惊,身体碰到了石堆,石堆上面的石块动了一下,啪嗒一声掉在草地上,惊动了河妖和硫杀的注意,河妖从口中吐出一道水柱,石堆应声而炸,露出了陆血言的身影。

    硫杀一惊:“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陆血言不可置信地看着硫杀:“硫杀,为什么你要做河妖的帮凶?”

    太荒谬了,五大剑宗的弟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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