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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春树

    机场大厅四面嘈杂,身着呢子大衣的顾北漓在大厅假寐,眉毛微蹙。

    若不是航班太少,顾北漓是万万不能忍受这种环境的。

    临近年关,公司的事务堆叠到一起,顾北漓身为账目主要负责人常常加班到深夜。

    早上助理赶到公司时顾北漓正对最后的工作内容收尾,得知八点钟有一班到雪城的航班后她草草发了个休假申请,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匆匆赶到了机场。

    不知是不是最近过度劳累的原因,顾北漓觉得自己格外心慌。

    是该好好休下假了。

    她想。

    “飞机平安降落,愿您的旅行愉快,满载而归。”

    飞机广播响起,顾北漓起身整理大衣,将一枚不知何时绕在脖子后面的拨片缓缓的转到前面来。

    “满载而归……”她内心复述。

    走出机场,雪城的冬天还是这么冷,空气中的味道也不曾改变,顾北漓塞好刚办理的边防证,抬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阿克布拉克”,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

    出租司机见她不像本地人,中途挑了几次话题却都被对方冷淡的回应终止,真似个闷葫芦。

    机场到阿克布拉克的距离不算近,坐车子要四个多小时,顾北漓定定的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睛似汪深潭,平静而又深邃。

    “姑娘啊,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从南方来的吧?这儿的冬天可跟你们那不一样,”

    “阿克布拉克可不算近啊,来旅游的?”

    司机似是还不死心,仍就发问。

    “不是,回家。”顾北漓说出了路上最长的一句话。

    被几个字噎住的司机大哥再次吃瘪,直到车子到达终点也再说过一句话。

    车头靠近阿克布拉克村庄,顾北漓转动车门下车,准备付钱可手机却显示没有信号。

    这里信号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

    她关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币,挑出厚厚一沓递给了司机,大哥慌忙感谢,又把她沉重的行李搬下车,连同一个黑色的琴包。

    那琴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包身有些许褪色,但很干净。

    顾北漓踌躇着,即使已经很久未与他人打过交道,但她仍然记着故人的叮嘱。

    “谢谢,路上小心。”

    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心想自己还是很难做到坦然友好的面对陌生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机大哥总觉得这次的语气和前几次不同。

    收了钱,车子缓缓退出去,此次的出租车之旅短暂结束。

    顾北漓拉着行李走进熟悉的村庄,看着这熟悉的建筑,她恍惚想起十九岁那年的冬天。

    那是魂牵梦绕的,永远不愿抹去却也不愿频频回想的记忆。

    她沿着记忆中的小路缓慢行走,最终停在一栋装修风格和其他建筑都不相同的房屋前,门上的锁身早已生锈,奇怪的是,锁孔却还崭新。

    她慢条斯理的摸着大衣的口袋,掏出了一把保存很好的钥匙,钥匙上挂着的太阳挂件晃来晃去。

    “咔嗒”

    顾北漓推开房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干净整洁的床,鲜艳柔软的毯子,擦的明亮的玻璃……

    这不像是荒芜了五年的房子。

    她关上门,将屋子里的物件都摸了个遍,鼻子好酸。

    还是太冷了。

    她又想。

    屋外的小棚里还有一些不知放了多久的碳,她取了些,又用放在窗框上的火柴点燃,炉子渐渐烘烤着整个小屋。

    顾北漓望着那团冉冉升起的火,却觉得自己好像更冷了些。

    窗外的天空渐渐蒙上深蓝色的薄纱,顾北漓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突然很想睡一觉,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

    无休止的工作和每天不足三小时的睡眠都没让她感到疲倦,但只是短短坐在这里一会儿就好像吞噬了她所有的精力。

    屋里还是太冷了,一个人还是冷了。

    于是她从箱子里翻出一条有些旧的围巾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打算出去走走。

    顾北漓闲散地走在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小路上,这里的一切还是记忆中的那般模样,那种独属于她的归属感此刻强烈的将她笼罩。

    生活节奏太快了,快到每日匆匆忙忙却不曾好好享受这该死的人生。

    于是此刻,她慢下来,在这归属感中深深地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一切都在变,只有这里没有变。

    世俗中的人们沉沦于发达的社会和纸醉金迷的生活,以至于忽略了根本,连带着这遥远的远方一同略过了。

    她低头继续向前走着,没有终点,没有目的。

    厚厚的雪在脚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里的夜晚总是如此的寂静,一丝细微的声响都如此的明显。

    “咯吱~”

    “咯吱~”

    一种不同于顾北漓那沉闷的踏雪声从小路的另一侧传来。

    欢快的,愉悦的,

    不,是匆忙的。

    顾北漓闻声止步,低了许久的头缓缓抬起,眼神落在对面那个身形较小的“胖娃娃”身上。

    目光交错

    顾北漓吐出一口气,在空中形成白雾,覆在面前。

    水汽很快散去,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深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对面那人一动不动,好似被定住,

    僵持不下的状况被一声狗叫打破,胖娃娃蓦然转身想要逃离。

    “易落!”

    “去哪?”

    顾北漓嘴比心快的说出了那句话,后又觉得有些直白。

    “要去哪里”

    她换了种语气,却仍觉不好。

    胖娃娃转过身,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她。

    未等胖娃娃开口,顾北漓便主动向前靠近,这次她毫不犹豫的拉起胖娃娃的手向木屋走去。

    两种踏雪声交织在一起,乍一听竟有些和谐 ,顾北漓死死的握着那双比她小很多的手,掌心与掌心相贴,顾北漓觉得自己很热,手心湿漉漉的。

    两人停在房门前,顾北漓快速推开,将胖娃娃拉进屋内,握紧的手突然松开,冷气直冲手心,有些凉。

    她随手在身上抹了一把,回过头对着胖娃娃问,“很冷吧,我给你倒杯水喝。”

    当她转身想去倒水时才想起自己也已经离开许久了,杯子在哪都不知道。

    更何况,有没有杯子还需另说。

    最后,顾北漓从碗橱里找到了一只雕花碗,刚要去倒水又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烧水。

    她抓了抓手心又说,“啊,先,先坐一下吧,”于是转身又去找水壶。

    “噗嗤”

    胖娃娃突然笑了一声,

    “我还不渴,先坐一下吧,你手很凉。”

    “嗯。”

    顾北漓又抓了抓手心,随手搬来一个小木凳坐在胖娃娃对面。

    胖娃娃脱去自己的一身装备,露出了一张小巧秀气的脸庞。

    那是顾北漓这五年来魂牵梦绕的人,是每每梦到都沉沦其中不愿醒来的人,是不敢提起,心如刀绞的人。

    可现在,这人就这样活生生的坐在她的面前,用那样熟悉的语气和她讲话。这五年中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在此刻瞬间化为利剑刺在心头,刀刀致命。

    “你瘦了很多”易落缓缓开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过一丝心疼。

    顾北漓从未告诉过易落,她的眼睛很会讲话,哪怕一丝丝的情绪,也会在这双眼睛中表露出来。

    “还好。”

    “听江芷说,你现在是公司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易落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北漓。

    顾北漓眼神闪躲,她又开始抓手心。

    易落知道,她又在紧张了。

    于是她把眼神从顾北漓身上挪开,转而去看那只雕花碗。

    “嗯。”顾北漓转过视线。

    “我…”

    “公司给了我出国学习的机会,我学到了很多,所以才有了现在,其实都是领导提拔……”

    顾北漓说起这些来滔滔不倦,好似微笑着把自己这几年结出的果实一个个打下来送到易落面前,却不告诉她生长的过程。

    “阿离”

    易落打断她,手指不停的摩挲着碗上雕着的玉兰花。

    “是阿离很棒,所以才有了现在。”

    顾北漓怔住,思绪翻涌,又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她舒了口气,挺直的背塌了下去。

    这五年,没有变的不只是这里,还有顾北漓的太阳。

    太阳散发光芒,而对于顾北漓来说,靠近太阳就如同飞蛾扑火。

    但即使如此,她仍一次又一次的接受来自太阳的照拂,并在一次次的照耀中,成长为与太阳比肩的参天大树。

    顾北漓不再抓手心,时隔五年,她再一次被太阳照亮。

    这该死的人生有时候也不那么该死。

    炉子中的火烧的正旺,哔哩啪啦的声音好似在诉说着这些年来的涓涓思念,她抬头望着易落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仿佛再次回到初次相遇的那个冬天。

    那年易落十七,顾北漓十九。

    久别重逢的这一年,

    易落二十三岁,顾北漓二十五。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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