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青醒来时,父亲正守在床前。
她醒来的那一刻,父亲就发现了。他拍了拍一旁的辛垣,他正在听医生讲话……
“她这种病确实没有明确的病因,鉴于患者的哥哥也是同样的情况,我们考虑可能是遗传的原因……”
等辛垣回头查看,看到苏甜青睁开的眼睛,愣了一刻就扑上来抱住了她。
苏甜青被抱得太用力,咳了一声。
辛垣急忙松开手,扶她坐起来。
苏甜青挣扎着说道:“爸,垣儿,我没事了。”
父亲的眼泪忍不住掉落在地上,辛垣又抱住了苏甜青,抚摸着她的背说道:“我以为我没照顾好你。”
她苍白的嘴唇笑了下:“你照顾的很好了。”
苏甜青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没几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辛垣请假过来给她办理出院手续,接她回家。
白天爸妈也会过来帮忙,夜里都是辛垣一个人照顾。
他还是像以往那样的细心,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苏甜青自嘲她像个废物,他却只是笑笑。
在这样的悉心照顾下,没多久苏甜青就恢复了健康。
当苏甜青觉得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出去上班时,辛垣却不让。在苏甜青的再三坚持下,他只能退步,每天接送她去上班。
“你什么时候才放心我一个人上班啊?”苏甜青打趣道。
“怎么?别人都是求着老公接送,我这么忙还要来送你,还让你不满了?”辛垣笑道,刮了下苏甜青的鼻子。
“那倒不是,可你也不能总把我当做病人看待吧?”苏甜青笑道。
“怎么不可以?你就是我的小病人,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辛垣说着,发觉今天苏甜青涂的口红十分诱人,便想亲上来。
苏甜青却笑着推开:“外面都是学生,别在这里。”
辛垣只好作罢。
苏甜青下车,目送他的车远去,神情却变得落寞。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在另一个世界所经历的事情,害怕父母旧事重提会伤心,也怕辛垣会介意。
苏甜青有时也会恍惚,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还是她的一个梦……
如果因为这个梦去伤害别人,是不是不对呢?
她转身朝校园里走去,许多年轻的学生从她身边经过,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她醒来之后,仿佛看这个世界更清楚了。
曾经的她糊里糊涂,什么都隔着一层,如今她却像睁开眼了一般,看明白了许多。
在辛垣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她越来越感受到了他所编织的温柔的牢笼……
她知道这样说很残忍,对辛垣很残忍。如果她没有遇到了少微,她或许会这样糊里糊涂的跟辛垣过一辈子,甚至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梦醒了,还怎么装睡呢?
换作其他人,可能都会觉得辛垣是个很好的人……要这么做吗?
晚上回到家,辛垣正在准备饭菜,苏甜青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暖,从背后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体温。
即使作为家人也很久了,苏甜青对他有着太多的感激与歉疚……
辛垣歪头查看背后的小朋友笑道:“怎么今天这么黏人了?好久没这样了。”
他看苏甜青不松手,就转身过来,笑着看她:“再不松手,我可要先做点别的事情了。”
他望着早上就想亲的嘴唇,苏甜青察觉了他的意图,立马跳着跑开了。
辛垣笑道:“这会儿先饶了你。”
晚饭过后,苏甜青知道辛垣想干嘛,装作困了,早早洗漱睡觉。
辛垣洗完澡,看着已经睡着了的苏甜青也只好作罢。
他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玩弄她的头发。
没过一会儿,便察觉她的眼角有泪。
“怎么了?”辛垣问道。
“没什么。”苏甜青压抑着情绪,可还是很明显。
“你在学校受委屈了吗?”辛垣问道。
“不是……”
“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
……
辛垣不再追问,只是让她靠在怀里。
等呼吸平稳了,辛垣便问道:“要一起打游戏吗?好久没玩了。”
苏甜青点点头,两人便从床上爬起来,玩起了游戏。
他们打开一个合作类的游戏,一开始两人还合作无间,可没多久辛垣便频频失误。
苏甜青气的直锤他的肩膀,在一次连着失败了三次的尝试后,苏甜青直接气的捏着他脸颊的肉质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却笑着说道:“是故意的又怎样?”
说完搂过她的腰,拽到了怀里。
“这次你可跑不掉了。”
苏甜青被拽着动不了,一时慌了:“不要……”
辛垣的眼睛里有了一丝阴霾,不过他立马又笑道:“让我不动你可以,但你要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甜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胡扯道:“我身体不太舒服,没什么……”
辛垣松开了手,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又安静地打起了游戏,这次他没有继续失误,而是带着些生气。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两次还好说,可发生了三四次,辛垣也不是傻子……
一日,他将苏甜青堵在卧室,打算问个清楚。
“到底为什么?你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辛垣站着问道,苏甜青坐在床上不敢看他。
“没什么。”苏甜青也知道她的话很拙劣,可她也说不出口对辛垣不好的话。
“你心里有别人了吗?”辛垣问道。
苏甜青也说不出别的理由,干脆直接承认:“嗯。”
辛垣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可能,我查过你周围,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苏甜青震惊于辛垣私下调查她的事情,换作以前她会生气……可现在……她知道他会做这样的事……她比以往更了解他……
“他在哪里并不重要……辛垣,我们不合适……我们分开吧……”
苏甜青带着点生气说出了口。
辛垣的眼睛里闪过震惊,气笑道:“我们不合适?那你跟谁合适?这个人都不存在,你要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吗?这个人是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辛垣看她不说话,低下身扶住苏甜青的肩膀轻声劝道:“小叶,你跟我去看医生好吗?”
苏甜青听了,气笑道:“看医生?你觉得我有病?”
苏甜青脑子里闪过要骂他有病的话,可还是没说,她知道这不是谁的错,只是两个人不合适。
她的责任甚至更多一些。
“……辛垣,你现在还年轻,离开我还可以有新的生活,我知道你想要个孩子,为了我这些年一直没要,是我的问题,现在还来的及……”
“我都不要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跟我说让我去找别人要孩子?”辛垣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宁愿一个人,也不想跟我一起。明明一开始是你先要跟我在一起的。”
是啊,一开始是她追的辛垣……
苏甜青的眼泪忍不住落下,她知道不说实话,他不会放弃,即使这些实话很伤人……
“曾经的我爱的是一个幻影,现在梦醒了,我比以往都更了解你,了解自己。一直以来,我爱着你,只要不是重要的问题,我都可以让着你。可我们之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冲突,有的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处处小事,我活的不像我自己。我在爱你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我不是个乖小孩,我也不喜欢循规蹈矩,我也不喜欢人情往来,我爱你所以我学着去做这些事情,可这并不是我。你对我做的好的事情鼓励,对我做的不好的事情劝诫,你爱我本来的样子吗?你真的了解我吗?”
辛垣是个聪明的人,一点就通:“如果你不喜欢这些事情,我以后都不会再做了。我们都可以改变的,为什么要这么决绝结束?”
苏甜青也被问到了,这也是她在苦恼的事情。如果沟通可以改变,她真的要这样决绝地伤害彼此吗?
……
心里闪过了少微的样子。
这么多年,哥哥去世后,她再次感受到活着的感觉,是在他的身上。即使不能再次相遇,她已经爱上了少微。
“我不爱你了……也没办法爱上你了……继续下去是对我们两个人的不负责任。”苏甜青说道。
辛垣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其他人不爱了也可以继续过下去,可苏甜青不是这样的人。
也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她的爱所吸引的,她活的这么纯粹,会很容易受伤。
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让她变得世俗一些,忘记了她纯粹的样子是多么的美好。或许他当初更应该做的是保护她这份纯粹……不过,都太迟了。
辛垣不是一个糊涂人,两人说清楚之后他便搬了出去。
没多久,苏甜青也搬回了自己家。
爸妈起初是不理解的,可经历过苏甜青昏迷的事情,也没人多说什么,活着就好……
看着她每天开开心心的出门回家,已经足够了。
这样晃晃悠悠地过了一年,苏甜青便知道了辛垣再婚的消息。
是啊,他这样的人,总会有人爱的,是她的问题……
搬回家后,苏甜青跟邻居李姐姐成了搭子,两人常常一起出去吃饭逛街,这天两人正坐在商场外面吹着风,喝着饮料。
李姐姐这些年一直没有谈恋爱,她说,见过太惊艳的人就很难将就了……
苏甜青打趣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要求高!”
李姐姐笑道:“还说我,你不一样,那么抢手的人还往外送。”
苏甜青笑了。
很多抉择,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洒脱,她也会后悔,也会质疑,可最后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她清楚那不是她的一时冲动,那是无数个小小的瞬间积累起来的,无法改变的方向。
“对了,等下我弟弟过来接我,你要不跟我一起去他家吃饭?”李姐姐笑道。
“不了,又不熟。你这个弟弟不是一直在外地吗?怎么回来了?”
“哦,他说不习惯那边,所以辞了工作,回来找了一份。”李姐姐笑道,“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在家时,有一次,你哥哥要带你出来玩,我也带了他,想着你们岁数差不多可以陪你玩,不过你最后没来。”
苏甜青苦笑了下,她记得那次的事情,一直后悔不已……
李珠姐朝着远处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挥手,他带了棒球帽,穿了个卫衣,看起来像是个年轻人。
那人看到李珠姐,大步朝两人走来,坐下的瞬间,苏甜青看到了他的侧脸……
这个人像是长大后的少微。
对方也害羞没有看向苏甜青,只是跟李姐姐笑着叙旧。
“好了,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甜青。”李姐摊开手向她弟弟介绍道。
他缓缓地转过头,眼睛一眨,笑道:“你好,我叫叶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