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白雪，宁城持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雪，这好像是宁城二十年来最大的雪，银装素裹，雪虐风饕，好像要吞噬本来毫无生气的宁城，也好像要吞没肖允一样。

    肖允被折磨的进了医院，雪下了一个星期，他也养伤了一个星期。一个人住院一个人出院。

    肖允又回家修养了几天，看着冬日暖阳之下，难得的温暖舒适，那只猫已经没有在阳台上晒太阳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想逃离这座城市了。

    夕阳降落，夜色降临，肖允裹着一件蔚蓝色大衣，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就出门了。

    刚出门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冷，胡乱拦一辆的士，车窗外灯光璀璨，街上人满为患，车也满患，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因为节日气氛，冰雪融化的萧冷都拦不住人们想去欢度节日的心，街上热闹非凡。

    街上灯光橘然，映的肖允消瘦的脸庞都饱满了点，少了本来的清冷劲。肖允本来就纤瘦，这几天住院又瘦了好多。

    看着车窗外结伴而行的人们，肖允半张脸钻进围巾里，感觉更冷了。

    车流在快到酒吧的200米的地方迟迟不动，肖允耐不住了，和司机说自己在这里下车了。

    肖允下车裹紧了一下大衣，吸了一下鼻子，向酒吧走近。越走越快，甚至跑起来了一样。

    背靠热闹人群，逃进一家装修金灿的酒吧——朝暮酒吧。

    推开玻璃门，就看见李于李老板右手摇晃着亚克力酒杯靠着前台，正在交代员工什么事情，两个人寻声望来，讨论戛然而止，摇晃的酒杯停止，里面的酒却因为惯性没有停止。

    两个人都有点惊讶的看着肖允，好像都挺意外肖允的出现。

    肖允大步跨到前台，微喘着气，眼睛直盯着李老板，三个人就这么静默了一会。

    肖允的进来裹带着冷气，两个人都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李于先开口打断了尴尬的气氛：“来了啊！”

    肖允嗯了一声，抿了抿嘴，艰难开口：“李老板，我不想来了。”

    李于怔了一会，立马把肖允拉到一旁，左手搭到了肖允的肩膀上，语气安抚缓和：“在休息几天来也不怕的。”

    肖允看了一眼酒杯，又抬头看着李于，欲言又止，但脑子里闪过一只橘黄色的小猫。

    李于还想在说下去，肖允态度坚决打断他说道：“李老板，我真的不想来了，以后都不来了。”

    李于皱眉了一下又舒缓，好像也没有多意外，表情归于平淡。

    肖允又道：“后面的钱我会继续还的。”

    李于轻松一笑：“哎～不慌不慌，我又不急着要。”喝了一口酒又继续道：“那今晚？”

    肖允神情凝重：“我……”

    “工资双倍。”李于搂着肖允的手比了一个二。

    “行！”  肖允犹豫了一会，声音却有点弱弱的。

    李于松开肖允，肖允默契地向后台房间走去。

    肖允换了一身hk制服，本来清瘦，显得衣服更板正了，脸庞白皙，脸有点病恹恹的感觉，让人怜爱，但是鼻尖痣和随意的额前碎发又让整张脸俊俏起来，多了几份玩味。

    就因为肖允的脸，点他的人好多，今天节日更多，

    肖允走到一间声音嘈杂的黑色大门前，它像一头凶猛的恶兽，肖允心猝，熟悉又恶心的感觉上来心头，抗制不住，又不得不接受。

    犹豫了一会，撬开猛兽的牙齿，烟草味和酒气扑面而来，酒吧比外面喧嚣，烟雾缭绕，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今天来了一位不同于其他人的人，带了些许保镖，指明要点肖允。李于说叫陈昙，好像有点势力和财力，叫肖允在忍最后一个晚上。

    一个略微肥胖，西装都兜不住他肚子上的肥肉，头发稀疏躲在头上，点着雪茄，左拥右抱肖允的女同事的男人，雪茄的灰掉下来烫到怀抱中的女人，他也不管，直勾勾地看着肖允走近。

    肖允觉得他像一头恶臭的□□怪，吐着恶心的粘液。

    酒桌上有好多五颜六色的酒，还有红色醒目的纸钱。

    肖允走到跟前，□□怪放开怀中女人，招呼肖允过来坐。

    肖允木然机械地坐到他的右边，表情很冷。

    □□怪头点了一下酒杯，示意肖允倒酒。

    肖允抬了一下眼，伸手倒了一杯酒给他。

    肖允来来回回都没有表情，没有笑容，甚至躲□□怪的接触。□□怪没有兴致，开始对左边的女人动手动脚，甚至想叫女人去换清凉点的衣服。

    旁边的小弟在起哄说，今天圣诞节，换圣诞装。□□怪可以掐着女人的脸说可不可以。

    女人一直在抗拒，又不得不屈服于工作，闭着眼睛，马上要屈服于这样的压迫。

    肖允冷眼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举起酒杯砸在桌子上说：“我去。”

    □□怪转过身，送开了女人的脸，饶有兴致的语气说：“好啊！”

    肖允喝了一口酒，白了一眼起身。然而在起身时被□□怪摸了屁股。

    肖允心里的恶心感已经填满了，快吐出来了，闭上眼睛想，这时最后一天晚上了，马上就结束了。

    不想再看□□怪一眼，抬腿走向门口。

    肖允进了换衣间，忍不住干呕了一会，就听见门响，打开门，看见李于倚在门框上，嘴里含着烟，抬头一点：“发财了，知道吗？”

    肖允疑惑地看着李于，等听他解释，

    李于又吸了一口解释道：“有一位老板高价买了你一晚时间，放你休息。”

    肖允在这家店工作一年多，有让他跪下扇自己的，有让他在床上严重到去医院的，上次住院就是肖允最严重的一次，也有让他不需要服务陪酒的客人等等，却唯独没有花钱让他休息的。

    肖允皱眉满腹狐疑，李于看出他的顾虑与疑惑：“是真的！你可以回家了。”

    “是谁？”

    “里面，不清楚是谁。”

    肖允又折回去喧嚣的环境，李于紧随其后，指着角落里棕色皮革沙发，对他说：“人在那。”

    “人呢？”李于没看见人，也皱起媚来，又吸了一口烟，四处眺望。

    肖允顺着李于指的方向发现没有人，也四处寻人，可他又哪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那！”李老板指着另一个门口，穿着黑色大衣正要出去的背影说道。

    肖允擦过李老板的肩，快步走上去，想追那个背影。

    推开门，肖允看见一个高大背影已经略过街道，走到对面。

    肖允不知道要叫什么，嘴巴颤颤巍巍叫道：“先生。”

    背影听见声音怔了一秒，回过头，是一个眉骨萧森，看着肖允的瞬间又转为柔和的男人。

    背影道：“你好！”表情没有变化，却能从眼睛里看得出他在笑。

    肖允微笑道：“你好！”说完又低了头，萎了下去。

    低头两秒抬头说：“是不是你……”

    “不冷吗？”肖允话还没说完就被背影打断了。

    肖允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着单薄的制服出来的，着急出来追人，还没有换上自己的大衣。刚刚在酒吧里面有空调还算暖和，出来外面，经对方提醒才想起来冷。

    “我等你，去换衣服吧！”背影道。

    肖允点了点头，微弓了一下身躯，转头匆匆回后台换衣服。

    肖允还以为那个男人会走，推开门，看见背影倚在对面的墙上，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手机打字，手机光照的男人眉骨显露，标志容貌，让人想抚摸轮廓。

    背影听见对面有动静，回完信息，抬起眼，又是那副柔和的表情。

    肖允本来想过去对面，但是街道的车流不给他机会，背影也不慌，等着他过来，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汽车总是搁在中间，阻挠肖允过去对面。

    背影看着反反复复走一步又退回去的肖允，微微凝神，偏头示意往右走，肖允也懂了他的意思，往右走。

    两个人就这么手插衣兜，搁着一条分界线，朝着同一个方向漫步。

    低头走了一段路，肖允时不时会抬头往对面看。

    而背影却一直看着前方，没有表情，看不出情绪。

    在往前走，就是热闹的中央大街，成千上万人要在那里的圣诞树前庆祝圣诞节。

    肖允看着前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把半张脸缩进了围巾里，然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又伸头望着对面。

    肖允把双手放在嘴巴旁边，朝对面的人喊：“谢谢你！”

    背影转头看着肖允，也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喊大声的缘故，肖允的脸微微红。

    他们对视，眼神绞触，背影眼睛里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好像都默契的知道刚刚花钱给肖允休息的人是谁，也知道这种关系在金钱交易的正常。

    在肖允感激的眼神中，背影已经上了一辆黑车走了。接触过有头有脸的人，还是认不清楚昂贵的事物，但是肖允知道那辆车应该价格不菲。

    肖允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在看着前方的灯火与热闹，回忆着刚刚好像有过片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