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过

    北郊夏天的黄昏宛如一抹淡淡的胭脂,染红了天边,为炎热的夏日注入一丝宁静。

    此时距离高二学生下课只有五分钟,这个时候对学生授课可以说是对牛弹琴,老师们一般都识趣地让学生们回顾本节课知识。

    高二一班的角落。

    “轩哥,猜我今天中午见到谁了?”齐昊贱嗖嗖地往宋铭轩方向靠了靠。

    “前女友还是前前女友?”宋铭轩没有停止手中的转笔,继续阅读自己的小说。

    “说正事呢!我看到你弟跟一个女孩子在医务室吹空调——没想到弟弟跟我一样是个多情种。”齐昊故意拉长音想让宋铭轩听清楚。

    “嗯。”宋铭轩还是没有理会他,他知道齐昊喜欢满嘴跑火车。

    “……”

    嘴上没说,他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弟弟单纯得没边。

    短暂的沉默后,敲响了高二的下课铃声,这个话题就此终止。

    宋铭轩和齐昊一路小跑,在食堂门口发现宋铭恩提着粥跑向操场,那里跟教室并不顺路,齐昊顺势拍了拍宋铭轩,证明自己没有胡说。

    碍于时间,宋铭轩没有抓住弟弟,他想自己抽时间找弟弟谈一谈,随后黑着脸走进食堂,齐昊识相地闭了嘴,这顿晚饭出了奇的安静。

    发现女孩已经吃过饭的宋铭恩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某些人想做好事也不提前说一声,也不知道长嘴是干嘛的。”收拾餐具的季枝枝瞟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宋铭恩。

    “那个,我已经吃过了,谢谢…”蒋优涵也发现了宋铭恩,下意识地扯了扯季枝枝衣角,差不多得了。

    “我买给自己喝的。”说完宋铭恩喝起粥来向教室走去。

    “……”

    “……”刚想收敛点的季枝枝瞬间火冒三丈,回过神来宋铭恩已经走远了,“什么人啊这是。”

    “好了枝枝,本来就不是他的错,我也不想道德绑架他…”蒋优涵弱弱地说了一句。

    受害者都这么说了,季枝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搀扶着自己的好闺蜜回到教室。

    很快问题又来了,虽然蒋优涵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骑自行车回家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季枝枝肯定是不行的,一个女孩子晚上怎么自己回学校,总不能一起住自己家吧。至于宋铭恩,她更不想麻烦他,这种被人道德绑架的滋味并不好受。蒋优涵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节课。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后,有个短暂的大课间。

    “宋铭恩,外面有人找你。”

    “好。”

    刚出教室门的宋铭恩被宋铭轩拎到了楼梯口。

    “哥,你怎么来了?”宋铭恩一头雾水。

    “你早恋了?”宋铭轩没多问直接切入主题。

    “怎么可能…”

    说罢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哥哥,并且告诉哥哥自己准备骑车送她回家。

    “你不用去。”说完宋铭轩转身走下楼梯。

    从小很听哥哥话的宋铭恩没敢多问,一脸问号地回到座位上。心想哥哥不让自己去送她肯定有别的解决办法,这次就交给哥哥吧,大不了放假打游戏的时候帮他放哨。

    宋铭轩也没什么好办法,但考虑到铭恩是新生,刚来就犯错肯定不妥,自己虽然已经答应老师不会在学校红线蹦迪,但为了弟弟他还是决定再破一次例。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宋铭轩早早来到停车棚,顺着学校外围的栏杆一个健步跳了上去,仔细观察着来车棚取车的同学。很快一个女孩一瘸一拐地朝车棚走来,宋铭轩伸了个懒腰从车棚上一跃而下,挡住了蒋优涵的去路。

    蒋优涵一脸懵圈,现在的男孩子跑步这么快吗,临出教室她特地看了一眼宋铭恩,他正低头看书,转身就出现在学校停车棚。

    “我送你。”

    他的声音像冬日的寒风,蒋优涵不禁打了个哆嗦。

    “跟老师请假了吗,被记过怎么办?”蒋优涵小心翼翼地嘟囔了两句。

    宋铭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去校门外等你。”

    说完就朝操场方向走去,已经在北郊中学学习一年的他,自然摸清了出校门的方法,只见他穿过操场周围的梧桐树,来到一处被喇叭花遮盖的学校围栏处,栅栏上的防爬刺锈迹斑斑,宋铭轩轻轻松松地把它“取”了下来,等他翻过围栏,又礼貌地把它放了回去。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宋铭轩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跑向学校门口。

    不出他所料,蒋优涵步履蹒跚地推着自行车朝校门口走来,给门卫叔叔看了看走读证便出了学校。

    “这边!”宋铭轩朝她挥挥手。

    察觉到不对劲的门卫从门卫室探出头来,“姑娘,那人你认识吗?”

    “……”蒋优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她哥。”宋铭轩微微皱眉,淡淡说了一句。

    “回去让你爸妈好好治治他,接自己妹妹还摆张黑脸。”门卫大叔调侃道。

    蒋优涵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宋铭轩从她手中接过车子,示意她坐上来。

    夜幕下,自行车穿行在寂静的小道上,月亮撒下银色的光辉,为这美好的夜晚披上一层轻纱,在这样的夜色中骑行,仿佛能瞬间抚平烦躁的心情。

    “今天的事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食堂…”蒋优涵向后靠了靠,保持两人的距离。

    “出来透透气挺好的,不用客气,你也请不到我吃饭,你家是在这个方向?”宋铭轩也很享受外面的景色,不自觉地多说了几句话。

    “嗯,那等放假吧。”

    “没空。”蒋优涵的这句话让宋铭轩更加怀疑她和弟弟之间的关系,现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去再从长计议。

    “……”

    蒋优涵误解了他的意思,她以为这个人是宋铭恩,不想在学校跟女同学有太近的接触,因为学校有严格的校规。

    殊不知这人并不是宋铭恩,北郊中学的校服不同年级差别并不大,兄弟俩在体型上非常接近,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哥哥是丹凤眼,弟弟是下垂眼。

    接近蒋优涵家。

    “同学,就在这把我放下来吧,自行车你骑回学校吧,明天我让家里人送我。”

    “嗯。”宋铭轩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女孩印象不错的,没有因为坐自行车就趁机接近自己,还把自行车借给自己回学校。

    “路上小心,明天见!”蒋优涵目送宋铭轩渐行渐远,转身回到家中。

    走远的宋铭轩只听见前一句,那句“明天见”被他听见又要产生误会。

    蒋优涵回到家后,母亲已经下班,看着一瘸一拐的女儿,母亲停下手上的杂务。

    “在学校被欺负了?”

    “没有,军训摔了一跤,磕在操场上了。”

    “我就说嘛,依你这性子,被欺负以后回来还不得给我讲你的战绩。”母亲坐在沙发上调侃。

    “瞎说啥呢妈,是不是亲生的?”

    “不是。”

    “……”

    沉默片刻,蒋优涵起身坐在邦硬的沙发上,靠在母亲身边帮她揉肩。

    “妈,拜托你个事呗。”

    “明天送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回来的?”母亲一脸吃瓜的样子。

    “门卫叔叔…”蒋优涵吞吞吐吐。

    “我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门卫。”原来刚才宋铭轩送到的时候蒋母正在收衣服,无意间看见女儿在跟陌生男孩道别。

    “哎呀,同班同学,他撞倒的我,人家来将功补过的。”蒋优涵说完便跑回自己房间。

    “优优,别怪妈妈多嘴,现在你是学生,别把心思花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早点睡觉。”母亲站在蒋优涵房间门口唠叨了两句转身回去休息。

    蒋优涵一头扎进被窝里,她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被男同学送回家吗?她现在只想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她拿过枕边的鳄鱼,捏了捏它的肚子,沉思了一会,把它抱进自己怀里准备入睡。

    北郊街头。

    送完蒋优涵回家的宋铭轩独自享受着市里的夜生活,作为本地的学生,他能清楚地根据商贩的动作来判断时间,所以他丝毫不慌,趁着送同学的机会还能逛一逛夜市,这种感觉真不错。

    学校的第三节晚自习一般是自习课,顶多也就班主任查查岗,那边他已经找好理由,齐昊帮他打掩护,老师发现就说去了医务室。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把自行车弄进学校,他需要精准地算好时间,现在的门卫在刚刚已经认识他,他要在门卫进行一波换岗后骑自行车进学校。

    大约十分钟后,宋铭轩观察到有的小商贩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摊准备回家,他知道现在差不多已经九点半了,他加快了回学校的速度,不出他所料,宋铭轩顺利地凭借学生证骑自行车进去学校,第三节晚自习刚好下课,他可要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宿舍熄灯后,宋铭轩心想都做到这了,弟弟做的事应该一笔勾销了,但他算错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故事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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