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枪响。

    叶芳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表妹刘嘉嘉的身上出现一个血窟窿。

    但是没有，在那邪教疯子开枪之前，黑裙少女一脚踢飞了枪，紧接着俩人扭打起来。

    那两个人明明看上去都弱不禁风，出手却十分干净利落，仿佛都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刘嘉嘉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叶芳的胳膊，眼里尽是不知所措：“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芳同样很慌，但她还是拍拍刘嘉嘉的肩膀，发软的唇齿间勉强挤出几个字来：“跑，我们跑……”

    她俩手握手，踉踉跄跄中一起冲出休息区，却在回到客舱的那一刻顿时傻眼了。

    只见客舱内的过道上，摆着一个有倒计时的炸弹，滴滴地响着，舱内的乘客都已经乱作一团了，但没有人敢去碰那个过道上的炸弹。

    是恶作剧，还是？

    叶芳也不敢赌。

    这时，慌乱的人群中忽然站出来一个男人，举着一瓶花露水开口喊道：“计时还有二十多分钟！大家先别慌！是玩家的，先拿出武器，我是评测员，你们可以跟我合作，我们一起渡过难关！”

    那人大概也是被拉入游戏的玩家，随着他的出现，乘客中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都站了出来，只是……拿的武器，都很奇怪。

    叶芳和刘嘉嘉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是有武器的，而且就藏在腰间系着的一个小袋子里。

    她们分别从小袋子里取出一把水果刀和一支画笔，就在这时，浑身血污的黑裙少女跑到她们身后，抛过来一串钥匙，大喊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去驾驶舱，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机长已经被挟持了。”

    “别去驾驶舱，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拆炸弹吗？这才是游戏任务！”那个拿花露水的男人说道。

    叶芳接到了钥匙，却没有立刻行动。

    到底该相信谁呢？

    那两个主动提出合作的人，似乎有些恩怨，最后都把目光投向叶芳和刘嘉嘉。

    男人开口道：“现在就选吧，你们是游戏新人，如果不找合作，你们一定会死在这个副本里的。”

    刘嘉嘉轻轻推了推叶芳，轻声道：“姐姐，你跟他合作吧。”

    那时候叶芳来不及细想，就答应了，她的水果刀上出现了一个花露水瓶的印记，但她没想到刘嘉嘉选择了与黑裙少女合作。

    她后来才想明白，嘉嘉是为了她，那个黑裙少女看上去太危险了。

    但其实……副本中的评测员就不可能有好人，他们比普通玩家更聪明、更心狠手辣、更懂得伪装。

    比如那个拿花露水的男人，谁能想到在炸弹即将爆炸的最后五分钟，他为了和黑裙少女抢夺这个拆弹任务，居然用合作玩家们的武器，去对付属于黑裙少女阵营的刘嘉嘉，一个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是的，阻止一个评测员通关游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死她的一个合作玩家。

    或许也是因此，高级评测员的数量极少，但一旦出现，通常会是整个副本最强的玩家。

    合作玩家们当中最称手的武器，就是叶芳的水果刀。

    男人的身手虽然不如黑裙少女敏捷，但他靠着花露水造成的对敌减速效果，成功将那把锋利的水果刀送入刘嘉嘉的胸膛。

    而黑裙少女，只是勾唇笑了一下，完全没有救人的意思。

    “不！”当亲眼看着刘嘉嘉捂着不停流血的痛苦蜷缩的时候，叶芳不禁抱着头崩溃地尖叫，“你们住手！”

    但是她还来不及去保护刘嘉嘉，就被黑裙少女一脚踹飞出去，那女孩的身手很快，像特工电影里的绝世高手，一瞬间的工夫，就把她踩在脚下，用一支画笔指着她的眼睛。

    叶芳被打得脑袋晕乎乎的，还有些胸闷。

    黑裙少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他要用你的道具杀你妹妹，那么正好，我用你妹妹的道具，杀你，你说，到底谁更快呢。”

    下一瞬，叶芳的一只眼睛陷入黑暗。

    两个副本评测员，居然在用杀人速度通关。

    谁快，谁就赢，谁慢，谁就死。

    叶芳捂着剧痛的右眼，大脑一片空白，那女孩的动作真的很快，接下来是左眼。

    “啊！”

    那万分痛苦的五分钟，是她的噩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刘嘉嘉是怎么活下来的，好像是刘嘉嘉爬过来，抱住她，不让黑裙少女杀她。

    后来那两个评测员大概是看计时实在不够，才放弃击杀对方的合作玩家，去解除危机，不过他们破解危机的方式也很粗暴——他们破坏了飞机窗户，抢着将炸弹丢出去。

    一股强风从窗户破裂处吹进来，据刘嘉嘉回忆说，她看到有人直接从破口掉出去了。

    好在，舱内氧气的骤降，让这里大部分人都渐渐失去了意识，包括那两个可怕的杀人犯。

    好在，叶芳在失去意识前，双手紧紧握住了那支画笔，而刘嘉嘉胸膛上插着的水果刀，也没有被拔走。

    就这样，她们在这种濒死的状态下，勉强通过了这一个噩梦般的D级副本。

    叶芳恢复意识后，收到了一些积分奖励，就跟着所谓的系统提示，随便买了一些看起来很厉害的道具，然后就迫不及待她就登出了。

    出副本后，叶芳把自己关在家里，她想了很多办法去证明那个可怕的经历只是一场梦，比如联系心理医生上门，比如不联系刘嘉嘉，但这一切的自我安慰，都在她被拉入第二个副本时土崩瓦解。

    她不想死，于是只能用凶悍和暴躁来保卫自己和刘嘉嘉，就像在中学时一样。

    她天真地认为，只要看上去比坏人更凶，就不会被坏人盯上，这是她一个普通人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泪挂满双颊，是恐惧，是痛苦，是绝望。

    “张晓晴，所以我不敢赌你是好人……”叶芳哽咽地说着。

    “叶芳，我改变主意了。”张晓晴微微垂眸。

    叶芳不解：“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不签。”张晓晴抬起头，目光温柔，“我也可以提供给你食物和线索，我们不签，不代表不可以合作，如果我们都能活到最后，你就和我的队友黎云签吧。”

    叶芳愣了一下，亮晶晶的目光里带着困惑：“她不是叫汪云？而且你的队友会同意你的决定么？据我所知，如果你们评测员到副本最后都没能完成合作任务的话，就会被算作任务失败的。”

    “我会对我的合作方保持坦诚，我叫张晓晴，她叫黎云，这是我们的真名。”张晓晴微笑道，“而且她会同意的。”

    “为什么呢？”

    “很简单，她是个纯粹的好人。”

    叶芳望着张晓晴那坚定的神色，忽然笑了。

    纯粹的好人，副本评测员，真的会有纯粹的好人吗？或者说，这样的人，真的能活到副本最后吗？

    “我现在给你讲我这边查到的线索，还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做。”张晓晴边说，边为叶芳解开柳叶绳结。

    叶芳垂头看着，目光一顿，欲言又止。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自己身上这个柳叶绳，绝对就是张晓晴绑上的，这是它的规则：谁绑的，谁才能解开。

    *

    马府西厢房，青芝开始为各房姨太太派送炭火，而由于青芝对拉斐尔的好感值最高，拉斐尔收到了她发出的支线任务，负责帮她一起把炭送到各个院子。

    支线任务可以继续刷好感度，目前没有什么弊端，于是拉斐尔领了这个任务，但他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当“快递小哥”也不容易，冰雹天，就穿一身旗袍，还得推着一车的炭进行运送。

    说是好感度有70多了，可那位npc只给她自己打伞，也不帮他推车。

    除了冰雹以外，还有呼呼刮的大风，在这种冰雪交加的天气，拉斐尔感觉自己说话时舌头都会被冷风吹得发颤：“我们……第一个送到谁那里？”

    青芝虽然完全不出力，但是该解释的问题还是会解释，她昂着头说道，“什么第一个？木炭珍贵，历来只有最得宠的太太能领，这是府里的规定。”

    拉斐尔感觉有哪里不对，居然不是所有的姨娘都能用炭火取暖吗？还是说怪物一样的身体并不需要取暖？

    可是，又要怎么评判，谁是最得宠的太太呢？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青芝在一个房间门前的回廊处停下脚步，叩门喊道：“二太太，您这个冬天的木炭到了。”

    拉斐尔一愣——这个冬天？

    也是，毕竟有整整一车呢！

    二姨太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我知晓了，我的丫鬟会出来收的。”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又瘦弱的身影拖着步子走出来。

    是刘嘉嘉，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面色白得吓人，不过拉斐尔没有很诧异，毕竟这个女孩从第一天起就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她好像比自己更像一个纯新人玩家。

    “我奉命来取木炭……”她缓缓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低着头开口道。

    拉斐尔被她那双满是针孔的手吓了一跳：“哦买噶的，你……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在中文环境中已经生活过十年之久了，其实早已完全习惯说中文，但在情绪特别波动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蹦出母语。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手指，指头上都是针孔，而手掌上也是一片鲜血干涸的痕迹。

    一想到昨晚的恐怖经历，刘嘉嘉忍不住抽泣起来，尽管她跟眼前的外国男人并不熟，但她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想倾倒出来，精神值降低到行动困难的温才杰、手指被扎的自己，还有不知所踪的表姐……

    但她想了想，最后瓮声瓮气地说：“请你转告其他玩家，当日绣花鞋数量多的房间，就会招来马老爷。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这是我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