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凛和廖晨进入游戏，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就见一个陌生男人招呼他们：“喂！你们两个新来的别闲着，快帮忙去班上点名！”
他随手递过来一叠名册，“这是高三的名册，你们挨个班数清楚，看看有没有少人头！”
东方凛反应也算快，知道【小世界】可不会等玩家进入才开启剧情，进了游戏只能尽快跟上这里的情节变化。
他按下心里的焦急，伸手接过名册问：“高三的教室在哪里？”
那陌生男人面前有个小心赔笑的老师，闻言伸手招来一个女生，“戚同学，你带这两位道爷去一下高三。”
女学生应了，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东方凛和廖晨，嗫嚅着说：“请跟我来。”
虽然进游戏的时候有提示过他们的身份是“道士”，但在现代社会被人这么称呼还是感觉很违和。
他们走出之前那男人的视线，东方凛才低声对廖晨说：“夏花会不会没进游戏？也许翻围墙的时候她没跟上来……”
廖晨想了一下，“应该不会，游戏通知上是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只要没人超时，应该会等我们三个都到达才开始游戏。
我觉得她可能被分到不同阵营里去了，小世界里有很多对立阵营，同组被拆分也是可能的。”
东方凛有些心烦，上一场夏花一个人进了游戏，这一场又把他们分开。看不见她的人，他这心又得悬着。
廖晨看他脸色不好小声安慰：“就算阵营不一样也都在这个校园里，早晚会见到的。”
既然是“永恒的第一高中”，那游戏自然要在这个高中进行。
东方凛缓和了一下情绪，对走在前面的女生说：“同学我问一下……”
小姑娘慌忙回头，却带着一副受惊的表情。
东方凛有点无语，这小姑娘这么怕他干嘛？他自认凭他的长相和亲和力，跟小姑娘沟通起来还没遇到过什么麻烦。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女孩？个子大概这么高，扎了马尾。”
东方凛比划了一下，他觉得在校园里不穿校服还是挺显眼的。
但女孩子一脸戒备地摇摇头，想都没想坚决回答：“没见过。”
东方凛愣了愣，她回答得太果断，简直就像在掩饰着什么似的。
他试探地问：“能请你帮我留意一下吗？或者其他同学见过的话，麻烦来通知我一下。”
也许是他的语气比较和善，戚同学快速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点点头。
这孩子到底为什么怕成这样？
东方凛没有马上去高三教室，而是请戚同学带他们四处转了转，发现学校里四处都有人在巡逻，那些人穿着打扮虽然没有什么异常，却都提着桃木棍或者桃木剑。
“两位是今天刚到的吧，道门的人都在那边那栋小楼里，除了管理学生的时候，吃饭睡觉都在那边。”
戚同学手指着花坛另一边的一栋小楼，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远远地从小楼里传来，戚同学吓得手一哆嗦退了两步。
东方凛脸色一凝，“那里出什么事了？”
戚同学咬着唇不说话，廖晨问：“凛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走。”
东方凛刚一迈步，戚同学慌忙说：“我，我能不能不去……求你们了，别让我去！”
她的任务就是给两个人带路，想走也不敢走。
东方凛说：“你回去上课吧，我们认识路了。”
戚同学慌忙给两人鞠躬，逃命似的跑了。
廖晨嘟囔着：“这学校还真奇怪，一堆道士在这里干什么？听那学生的意思，学校是道士在管理？”
东方凛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想到他和廖晨是“道士”，那夏花会不会就是“学生”？他必须尽快搞清这些道士在对学生做什么。
绕过花坛就是学校的后操场，操场的一侧被开辟出一片绿地，中间用灌木丛隔开。
东方凛远远看见有人在灌木丛后面忙活着什么，走近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是在废弃青山疗养院见过的史毅。
他此时看起来极为憔悴，头发有些长，多日未刮的胡茬参差不齐，眼窝深陷，透出浓浓的憔悴。
他手里拄着个铁铲，正手抖着掏出烟点上。
“史毅？”
听到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史毅的手一哆嗦，烟都掉到了地上，看起来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
他看到东方凛和廖晨，停顿了好几秒才沙哑着声音说：“啊，你们也进来了……”
然后俯身捡起烟，低头狠狠抽着不说话。
东方凛的目光停留在他身旁刚翻过土的地面上，土的四周都是血渍，浸得泥土有些发黑。
潦草填埋的泥土高低不平，隐约露出一只还没有被埋严实的手。
手很细，很白，带着一点握笔留下的薄薄的茧子。
东方凛语气平静地问：“你埋了什么？”
史毅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史哥。”东方凛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扔掉烟头狠狠揉了揉脸说：“别问了。你们也是道士吧？跟我来。”
他把两人领进小楼，一进门，各种喊声呻吟声顿时清晰起来。
东方凛路过一排房间，每走过一间都能从窥视窗上看到里面的各种刑具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学生。
他不禁升起些怒意，但这毕竟是游戏，他压着脾气问：“这是在做什么？”
史毅把他们领进一间器具室——“选吧，你们是要审讯？巡逻？还是清理？”
东方凛又拧着眉头喊了一声：“史哥。”
他跟史毅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之前的相处他感觉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可以相信的。
史毅对上他的目光苦笑一下，又拿出一根烟狠狠抽起来，“这是任务啊，完不成任务就出不去。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些天，再呆下去都要疯了。现在你们来了，场面就更复杂了。”
他说着又笑起来，笑容里透着绝望。
东方凛问：“为什么会更复杂？”
史毅吐了口烟，“你们的任务是寻找目标亡灵吧？劝你们尽快想办法完成任务出去，因为我们每个队伍的目标亡灵都是不同的，现在学校里两个队的亡灵已经混杂在一起。如果什么时候再进来一个队伍，那就更热闹了。”
东方凛现在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另一件事：
“在做任务之前我得先找到夏花，她进游戏之后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哦，是你们队那个小姑娘……”史毅对夏花的印象还是挺深的，他不意外地说：“别找了，找不到。她不在这条时间线里。”
东方凛无法看到，此时【永恒的第一高中】贵宾室里亮着两个屏幕，其中一个标注着：
【道士阵营·时间线：果】
而另一个标注的却是：
【学生阵营·时间线：因】
史毅边抽烟边缓缓说：“进这个游戏的玩家会被拆分成两个阵营，投放进两条因果时间线。
你们队那个小姑娘所在的时间线里如果有学生被道士杀害，就会变成这条时间线上的亡灵，那就是你们的目标亡灵。同样我的队友所在的时间线上死亡的学生会变成我的目标亡灵。”
他说着又低低笑起来，“以那些道士的心狠手辣，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要鬼怪泛滥了。”
东方凛迟疑地问：“这些道士这么严刑逼供就是为了找出混在学生里的亡灵？”
廖晨也跟着耍小聪明：“那我们就算什么也不做，这些道士不是也会把亡灵揪出来吗？”
“没那么容易，”史毅疲惫地回答：“两条时间线的流速是不同的，我们这里过一天，那边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如果你速度太慢，过去那条时间线上的学生死亡达到一定数量，这里就会出现复仇恶鬼。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永恒高中的通关率很低，复仇恶鬼肯定是大boss级别的。”
廖晨追问：“但史哥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好些天了吗？恶鬼不是也没出现吗？”
史毅脸上透出麻木，“那说明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队友都死了，那条时间线关闭，就不再出现新的亡灵。”
廖晨看着史毅的脸色，还有一个问题他不好意思问出口。
他记得史毅的队友都是粗老爷们来着……那他们……也穿校服吗？
……
夜晚来临，似乎是想要给学校下马威，学生依然被关在宿舍里没有被允许去食堂吃饭。
宿舍里的女生们看起来对此习以为常，从各自的柜子里翻出吃的分给了夏花。
“忍忍吧，只要惹那群大老爷不高兴就不让吃饭，常规操作了。”
夏花撕开一个小面包毫无防备地咬了一口，又干又硬还隐约带着一股霉味儿。
“白薇你这面包过期了吧？”
白薇不在意地说：“学校的面包都这样，将就一下。”
但夏花还是默默放下面包，今晚就先饿一下，看明天让不让去食堂吃饭再做打算吧。
夜风吹过，八角小楼屋檐下的八个风铃一阵阵疯狂摆动，吵得人难以入睡。
但奇怪的是道士们好像完全听不到这声音，渐渐的有啜泣声夹在在铃声里，小楼的门被风吹得微动，那哭声就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一只白皙的手攀着大桶边缘伸出来，但她的手肘处被砍断了，只牵连着一点皮肉和筋脉，让她使不上力。
——疼……好疼……
啜泣声嘤嘤嗡嗡，委屈又隐忍。
她笨拙地向外爬着，反复爬了许久，终于大桶砰咚一声倒下，她才像一滩软体动物般被倒了出来。
——好疼……
她哀怨的眼睛一只泛着红色，另一只已经不见，拖着不成形的身体摇摇晃晃爬到门口，推开黑漆漆的木门。
这一次好疼……
她想回去，回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是艰难地爬到宿舍外却看到有道士在门口守夜。
她原地停滞了一会儿，恐惧让她不敢靠近，换了个方向慢慢爬走。
王屠子睡到半夜，突然有一滴液体滴到脸上把他惊醒，耳边响起女生的哭泣——
好疼……
我身上好疼，眼睛也好疼……
我的眼睛……
你弄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