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带最近谣言四起。
有人说,新开盘的景和苑楼盘深夜总有孩子哭声;
有人搬进去不过三天就匆匆搬出,连押金都不要了,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只留下一句:“那里不干净。”
苏迟站在景和苑13号楼门口,身穿一件黑色洛丽塔风小洋裙,因为下雨,还在外面披了一件奶黄色小雨衣,怀里抱着一只兔子布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可爱和善。
“请问您是……苏大师?”
保安室里探出个脑袋,表情迟疑。
苏迟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猫叫:“嗯,是我。”
保安眼神闪了闪,显然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眼前这位,额,小孩。
身高不过一米六几,气质软糯,一张脸白白净净,说她是来面试幼师的都不过分,怎么也不像能“捉鬼驱邪”的高人。
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大师,有的背着葫芦画着瓢,有的端着火烛拎着刀,从五大三粗身高八尺的壮汉,到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的老奶,无一不是匆匆来又匆匆去了。
眼前这个萌妹子,是左看右看也不像是能办好事的人。
他憋了半天,才试探着问:“您一个人来?”
女孩看起来好像是会因为他说重话就一下哭出来的样子,所以保安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请她回去。
“嗯,我一个人来的,招聘上没说要开团呀,”苏迟点点头,睫毛扑闪,像刚发芽的小白花,“对了,它也算一个。”
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布偶兔耳朵。
保安沉默了几秒,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上面的命令下的严,再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他的饭碗就不保了。
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把门禁卡递了过去,“……祝您好运。”
——
13楼是出事最多的一层。
苏迟站在电梯口,微仰着头,耳朵轻轻一动。
她听见了——
叮——
电梯门打开,空无一人。
可在她眼中,不是。
四面八方的电梯镜子里,有一个“她”正对着她笑。
嘴角一咧,裂到了耳根,黑色长发如水蛇般在空中飘舞,双脚离地,眼神空洞。
苏迟歪了歪头,眼神依旧温温柔柔,微微嘟起嘴唇,看起来有些可怜,轻声道:“你可以别吓我吗?我胆子小。”
她说着,委屈的撇了撇嘴,似乎马上就要被吓得泛起泪花。
可下一秒,她从怀中掏出一串暗红色的铜铃,食指轻轻一抖——
叮铃铃——
风起。
那只镜中鬼像被利刃劈开,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伴随着烟雾炸裂。
镜面“啪”地一声裂成蜘蛛网状。
苏迟收回铃铛,表情仍旧温柔恬静,好像刚才不过是有人在她面前放了个鞭炮。
“镜鬼而已,不值一提呀。”
苏迟摸了摸兔子娃娃软绵绵的耳朵,抬脚走进电梯,指甲盖上隐约泛起一层淡金色的符纹,在楼层按钮上轻轻一按。
——
1304室的大门半掩着。
走廊里安安静静,只有苏迟的细高跟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像是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房间黑漆漆的,冷雾像水汽一样从门缝中渗出来,阴湿、粘腻,还伴着一丝淡淡的腐臭。
苏迟在房门口站定,单手抱着玩偶,另一只手抬起,秀气的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了,可以进来吗?我是送你们上西天的呀~”
屋内没有回应,只感受到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阴风从她脚边刮过。
苏迟温柔一笑,从包里掏出白色的手套慢条斯理的带上,然后轻轻拉开生锈的大门——吱呀一声。
踏入门槛的瞬间,原本小巧的布偶兔忽地睁开眼睛,两只玻璃珠子泛着红光,嘴巴微张,吐出一句不属于人类的冷语:
“进来了,关门。”
“好呀。”
苏迟轻轻将门掩上,反手贴上一张金符。
“啪”的一声轻响,房间里温度瞬间降至冰点,苏迟战栗一瞬,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嗜血的兴奋。
黑暗中,墙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老鼠在啃咬,又像是……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下一秒,漆黑的角落中,一双又一双眼睛睁开,瞳仁中空,影子残缺不全地从墙上爬出,手脚倒转、头颅悬垂,嘶吼着朝她扑来。
空气仿佛凝固,像有数百只冰冷的指头掐住她的脖颈。
苏迟站定不动,脚步不曾挪移半分,睫毛一颤,说出的话却冷得像刀锋:
“吵死了,离我远点。”
那一刻,她的眼神骤变,从软糯无害变得冰冷肃杀,像从古墓中爬出的神祇,漠然俯视那些哀嚎挣扎的亡魂。
她将布偶用双手举着,伸出去,身后布偶的影子不断扩大,张开血盆大口,大快朵颐起来。
从始至终,苏迟的脸上都挂着欣慰的笑,像是一个在看孩子吃饭的妈妈。
终于,整个房间陷入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苏迟垂下眼帘,从地上捡起一块残破的瓷娃娃头,这块瓷片上绘着的色彩鲜明,边缘处釉色有些晕开了,娃娃的眼睛呈现一种诡异的圆,嘴角圆圆的,像是叼着一只手臂。
“原来是你在恶作剧呢。”
她弯起眼角,笑容温柔甜美,将沾了灰的白色手套摘下,修长细腻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锋利的碎瓷边缘。
“那你可要乖乖跟我回去了哦。”
她说完,指腹微微一用力,硬生生在锋利处划破肌肤,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瓷娃娃破败的脸上,下一秒,血液沸腾起来,化作一缕烟丝。
苏迟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掏出一张白色卡片,卡片倏得腾空,那缕烟丝钻进卡片里,片刻后缓缓落入了她手心。
苏迟从景和苑出来时,天已经微微泛亮,远处的天边浮着一层灰青,像褪色的墨迹。
【还不回来?】——无
师傅发来了消息,苏迟着急点开,连手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
【师傅到家了嘛!?】——沈无归的小徒弟(唯一版)
她抱着布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只是来楼盘散了个步。
而身后,1304室的窗帘在无风中微微鼓动,隐约传来一声细若蚊蚋的啼哭声,又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