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在市政司陪白应祈工作到晚上七点钟,工作结束,一同吃了火锅,吃饱喝足后白栀歪着身子滑落他的肩头。
白应祈将平板递给她。
略略揉眼,定睛细看,是一个聊天窗口。
——不知白小姐心仪什么款式的礼服?
——我让她和你细说。
白栀登时清醒了过来,一把拿过平板叠着声音问:“哥哥,她是谁呀?设计师吗?什么品牌的?”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白应祈闭目养神,并不多说:“Cnexy华夏分区的首席设计师钟越。”
这名字白栀如雷贯耳,正是顶级奢侈高定礼服榜上有名的品牌。
“栀栀最爱哥哥了!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晃得我头疼。”
白栀卖乖,抱住他的手臂一顿肉麻的乱夸,夸的他不耐烦,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好跟钟越细聊。
她不管是不是只有三天的时间,一顿要求库库输出,将自己的要求说尽了。
钟越的态度积极可亲,一个‘不’字也没说。
次日,白栀出现在了简家私人医院,她让白应祈送她过来,简柔果然没有拒绝。
扬起甜甜的笑,白栀提起手里的蛋糕,“昨晚我吃到的好吃蛋糕,想跟你分享,所以买了带过来…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医院,你生病了吗?”
简柔表情有些不自然,“没有,只是来检查一下身体。”
蛋糕是个小四寸,两个女孩子吃刚刚好。
整体粉色,夸张地粉色软绸巧克力贯穿整个蛋糕,格外吸睛。
“这是执政官选的吗?好可爱的造型。”简柔想起白栀的那辆车,她知道也是白应祈送给白栀的。
“是呀,哥哥就喜欢粉色的和蝴蝶结。”
“……”
那是他以为你喜欢吧,妹妹。
简柔心里无语,认为白栀单纯呆傻,但通常这种女孩子会过得不错,毕竟可爱懂事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如果她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会觉得每天都幸福的。
不过,白应祈竟然没有立马就走。
简柔微微愣过后,心思浮动,目光不自觉投向这个男人。
事实上,她被换回简家、又依托于景家跻身顶级名流圈的这几年……压根没有见过几次白应祈。
他颇为洁身自好,很少参加商界酒会,听说是个工作狂、事业脑,甚至没有交过女朋友。
像这种男人,他对女朋友乃至是妻子一定是要求很高的,不过挑剔也很正常,他也不是平凡的人。
他今年二十五岁,比简柔只大了四岁。
切好了蛋糕,简柔递给白应祈一份,“一起尝一尝吧。”
白应祈正按压鼻梁思考工作上的事情,闻声睁眼抬头,装着一块粉色奶油蛋糕的纸碟被递到他的跟前。
顺着她的手望向去,简柔带笑轻轻示好,态度再正常不过。
他错开目光,白栀在她身后坐着,轻轻咬着蛋糕勺子看着他。
“我不爱吃甜食,简小姐吃吧。”白应祈没有接。
“尝尝吧。”简柔的热情恰到好处,不令人生厌,“我们也吃不完啦,栀栀妹妹也吃不了多少。”
她称呼上的微妙转变引起了白栀的注意。
她眯起眼睛打量了简柔两眼,旋即垂下头认真吃蛋糕。
从年龄上来讲,简柔的确是白栀的姐姐。
白栀才刚满十八岁,比简柔小三岁呢,她跟景洛衍是同龄人。
白应祈意外的看了一眼简柔,这一次接过了蛋糕,不过他并没有动它,目光瞥向简柔身后的白栀。
白栀始终垂着头吃蛋糕,不抬头,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指腹在碟子边缘略略摩挲,他神态不明。
半晌后,蛋糕被放回了桌子上。
简柔也不觉得没面子,白应祈给她这个面子她才会受宠若惊。
只是,她不自觉对白栀更好、更真心了。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简柔忙放下蛋糕起身迎上去,“哥。”
床车上的男人没有动静,仿佛睡着了一般。
医生摘下口罩,安慰道,“给了全身麻醉和镇静,简少爷还在昏睡着,等麻醉效果褪去他就行了,二小姐不必担心。”
白栀‘蹬蹬’跟着凑了过去,“简行舟先生吗?他做什么手术啊?全身麻醉,听起来好严重!”
白应祈后脊靠在柔软的沙发背,盯着白栀的背影,眉尾稍稍挑起。
跟照片里看到的不同,也更真实。
简行舟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英俊帅气,他的皮肤惨白,皮肤疲软,即便是闭着眼睛,亦能看出浓重的黑眼圈,平躺着脸上的肥肉如流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流淌,这个姿势怎么看着怎么丑陋。
简柔就在身边,白栀忍住了偷拍丑照的欲望,贪婪的盯着一直看。
简柔诧异,“我哥没事,是个简单的小手术,不碍事。”摆摆手让医生将简行舟推走,补充道:“别担心。”
“哦。”白栀乖下来,“没事就好。”
姐妹两人讨论三天后的迎新晚会,简柔要弹钢琴,问白栀准备了什么节目。
白栀重新坐下,“画画而已,我没什么别的擅长的,到时候简行舟先生肯定也会出席,”她悻悻然吐舌,“我随便画一幅画好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简行舟会压她一头的意思。
简柔虽然认同她的话,仍安慰,“你画的肯定也不错啦。”
回去的路上,白栀去选了高跟鞋,试鞋子试到脚后跟疼,一直到天黑才重新躺进车里。
白应祈懒得陪她一起,是林殊跟她去的。
一进来,她就看到这男人正在啃她吃剩下的黄油饼干。
麦香味的两块饼干中间夹的是两厘米厚的淡黄色奶油黄油,香甜可口,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东西吃两口就腻。
白栀爱吃是因为她上辈子吃了太多苦,她嗜甜如命。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嘛?”她奇怪的问。
“婉拒别人的理由罢了。”白应祈目不斜视,啃完一块,盒子里还有三块,“出门在外,少吃别人送的东西,但凡是入口的,都要小心。”
后半句似乎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别人。
白栀干巴巴的哦,蜷缩进座位里,朝他的肩膀靠去。
“累了?”
“恩……”
“周末过的好快…”今天是周日的傍晚,她望着窗外的落日,“明天又要上学。”
“周末没有正事要做吗,一连两天都跟哥哥腻在一起。”
白应祈的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寻常的打趣罢了。
白栀脑子闪过景洛衍的脸,她已经提前跟他说过周末要陪家人,因此这会儿只是蹭蹭他的肩膀,困倦的想睡觉,语气飘忽,“没有啊,和哥哥待在一起也是正事呢。”
话不知说完了没有,她的意识逐渐飘散,归于梦乡。
隐约中,她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滑落,身侧的男人调整了姿势,将她轻轻的搂进怀中。
鼻腔中若有似无的弥漫他的气息,淡淡的、浅浅的,却不容忽视,像是冷松香,仔细闻又没有了。
她恍惚的循着这股隐秘的气息靠近,直至面颊贴上了一处泛着凉意的肌肤,稍稍蹭了两下,彻底陷入梦里。
林殊开着车,从车镜向后看。
白应祈平时穿的严实,不会裸露皮肤,或许是因为今天炎热,又加上在车上休息,他没穿外套,漆黑的衬衣领口被解开,露出白到有几分阴冷的皮肤。
白栀昏昏睡去,无意识的蹭在他的颈窝处,梦里仍不安心,眉头微微蹙着,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在寻找什么。
那一贯高冷的上司垂着眼睛,将自己手指递给了她。
她握住便不再动。
他的另一只手俨然护着她的身体,轻托于她的后腰。
这么做完,他抬起头,隔着车镜对上了林殊的眼睛。
林殊暗自心惊,飞快移开目光专心开车。
他的心却砰砰砰的极速跳动着。
他真的只是拿白栀当妹妹吗?
说起来,上司似乎从未说过他对白栀到底是什么想法,平日里不苟言笑,令人看不穿想法。
不,他倒是也说过。
他说,等白栀年满十九岁,就将她的户口正式挪到白家。
为什么要等一年?
白家的事情是白应祈说了算,这一年的目的是……?
林殊自认为了解白应祈,可这一刻他有点不敢确认。
昨天办公室里,他跟白栀共同吃一份滑菇拌饭,林殊当时看到他喂白栀吃没有多想,毕竟白应祈没有洁癖,两人是兄妹,肯定不会互相嫌弃口水。
可现在想来,两个人也只做了三个月的兄妹。
事后他让林殊把白栀送来的饭盒留在办公室,连同她用过的勺子也不许丢,他的理由正当,一点多余的想法都不会让别人生出。
可这些全串联起来,就不一样了。
林殊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为政者,最不在意的就是时间,最有的是耐心和等待,最擅长的是伪装和演戏,毕竟平日里需要佩戴虚伪的面具,要与人虚与委蛇。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白栀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林殊时时刻刻陪在白应祈身边,他怎么从来没察觉,死脑子,快想啊!
想来想去,林殊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下一刻,想起来了什么,他倏然绷直后背。
谁说白应祈一开始对白栀有的就是兄妹情?
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说给他一个妹妹就真的能将别人当做亲妹妹?白应祈可是冷心冷情的成年男人。
第一次见到白栀那天,白应祈便隔着半个宴会大厅遥望了她很久。
后来林殊听从他的命令去疏散想套近乎的客人,再次回到他身边,他在二楼走廊边不知道又看了白栀多久,侧过头来的话是:带她上来。
杀伐果决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林殊想明白之后,握紧了方向盘,车里气氛静谧,他没敢再继续从车镜里看身后的那对兄妹。
但是白栀小姐似乎已经交了男朋友。
上司居然也不为所动吗?或者说,他在等什么?观察什么?
这一套操作他太熟悉了。
他在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更在观察白栀对景洛衍的真实态度。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