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黑,越走越冷,远处传来半兽人的尖啸,细细去听,费得拉听清那是一句句的‘杀!’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安德拉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必斯诺他们马上要大开杀戒了,她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往洞穴深处走去。
费得拉紧跟在安德拉身后,她知道安德拉在找一种类似石油的物质,便也努力地四处打量。
浅水区隐约还可以看到破碎的玻璃瓶等物品堆在角落,一些死胡同里垒着一堆堆的白骨,费得拉没敢仔细看,只是一味跟在安德拉屁股后面。
越往深处走,一些角落的紫色抽象符文察觉到有人经过,灯尽油枯地闪现一下,破碎的暗紫色符文的光芒越来越弱,直到不见。
两面的墙壁有一些开凿的痕迹,费得拉思考着,好奇这是不是麦克西法的任务,以及自己来参加这个超越自己级别的任务的原因。
越走越深,水面逐渐漫过脚背,到了人膝盖的位置。
突然,费得拉问到了一股怪异刺鼻的味道,她小声:“你闻到了吗?”
一抬头,安德拉也正看着她,确信点点头。据女巫笔记记载,这种石油的出现先是会有一股气味,之后会有10-20分钟的出现时间,随后便消失不见。
所以就是现在,安德拉加亮了手中的火把,固定在了墙上,开始循着气味四处摸索,她们淌着水,摸索着墙壁,寻找着可能渗出石油的裂缝。
像蚂蚁在一面墙上寻找米粒,坑坑洼洼的墙面沾着凝结滑落的水珠,长着薄薄的一层苔藓,又粘又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10分钟过去了,安德拉急得满头是汗,按照他们粗略的计划,半兽人的数量只够屠杀的一次,快要赶不及了!
“费得拉!”安德拉摸索着边大喊:“去放信号,让更多的人过来找!”
费得拉放开扒拉的石头,转过身,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灯笼一样的东西,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去。
“扑通!”费得拉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跤扑进了水里,整个头都掉进了水里,呛了好几口水,舌尖尝到了一股浓烈的怪异味道。
“在水里!”费得拉从水里探出头,冲安德拉大喊。
见费得拉满脸都是黑色的石油,安德拉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弯下身在水里摸索。
黑色的物质黏稠又模糊,在水下根本睁不开眼睛,终于,安德拉摸到了“泉眼”,它有半个手掌大,比女巫笔记上描述的任何一次“泄露”都要大、要多!
安德拉掏出空玻璃瓶倒过来,用手捂住,盛满空气,凑到泉眼上,巨大的玻璃瓶在水中倒立着,瓶底漏在水面上,但半天不见石油露面。
费得拉刚把糊在眼睛上剧痛的石油处理干净,回过头来,就看见安德拉边骂边抱着玻璃瓶:“Fxuk!怎么石油不进来!”
石油被瓶子里的空气挤着,根本不往瓶子去,飞速地往两边滑出,浮在水面上。
眼见时间流去,泉眼逐渐干涸,费得拉从安德拉手中夺过瓶子,安德拉又热又累,睁着眼睛看着费得拉,见她一把将瓶底砸碎,她尖叫道:“你在做什么!”
费得拉没有解释,重新将瓶口放到水中,怼进了泉眼里,瓶内的空气从底部的裂口挤出,黑色的石油咕噜咕噜往上冒。
“安德拉,你再拿瓶子舀水面上的石油,那上面也是!”石油比水轻,先前泄露的石油浮在水面上,黑色的油腻虹光蔓延了一大片,在她们衣服上也粘了一大片。
费得拉玻璃瓶的中的石油上升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在干涸前,勉强装了大半罐:“安德拉,盖子!”
将盖子盖好,费得拉抱起了玻璃瓶,安德拉又拿出一个完好的大玻璃瓶,接上费得拉刚收好的石油。
*洞穴中心*
当爪牙的头颅被高高抛起,飞到天花板时,大厅内的半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厄尔的刀和爪牙的头颅同时落在了地面上时,他们距离爪牙的命运也不远了。
厄尔和斯诺在大厅内大开杀戒,其他骑士也陆续从洞口中绕了过来,守在洞口处,阻止半兽人逃跑。
一面倒的战况称不上战斗,半兽人们奋力反击,但对上教会的精锐的装备和武力,结局没有悬念
越杀越多,刚刚人声鼎沸的大厅,逐渐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活动。半兽人的尸体越堆越多,横七竖八叠在一起,堆成了小山。
光着膀子的斯诺来到刚刚三胞胎站立的高台上,一脚踢开地上破裂的盒子,里面的液体已经淌了出来,只剩一点黏在碎裂的容器里。
重新穿戴整齐,斯诺走到尸山旁,厄尔坐在山顶上,早在其他骑士们进来前重新戴好了头盔,剩下逃窜的半兽人数量不足为惧,由其他骑士补刀。
斯诺对上面蹲坐着的厄尔喊道:“还有很多半兽人在溶洞隧道里,安德拉那边应该已经布置好清理仪式了,等会该要法师进来了……剩下的半兽人不多,你先出去,负责洞穴外逃跑的半兽人吧。”
厄尔黑洞洞的头盔缓缓扭动,看向了下面随意站着的斯诺。
他蹲在阴影里,大厅的火把在刚才的战斗中熄灭许多,只剩下远处零零星星的火光,红色的盔甲上沾满了血,黏黏腻腻地挂在他身上,手爪和剑上滴滴的往下流。
一瞬间,斯诺觉得自己在厄尔眼中,和半兽人没有差别,像是被怪兽盯上了一样,双腿发软,冷汗直冒。一丝警觉从他的背后悄悄升起,他调整了自己的站姿,慢慢退下,在他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时......厄尔站起了身,消失在了小山的另一半。
感受到诡异寒冷的压力消失,斯诺如释重负,大口的喘气,他突然意识到,和那些死去的半兽人一样,他也看见了厄尔的脸,更准确的是皮肤......
厄尔慢慢地踩着小山下来,随机挑了个洞口走了出去。
及膝或及腰的水位,一层漂浮着的黑色油状物顺着水流飘下,浓烈的半兽人血腥味中,裹挟了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中。
厄尔愣住了,他似乎还闻到了一丝轻盈的血腥味,是费得拉的味道,她受伤了?厄尔皱紧了眉头,调转方向,顺着水流往上走。
费得拉此时正和安德拉他们一起,学着发射激光。
只见一个修士右手握拳,左手掐诀旋转,金色的射光从他右手的圣纹里发出,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圆形,向前方延展。
“圣纹只是用来更好的积蓄能量,虽然你没有圣纹,但按理你也可以发出光罩,来,你试试。”安德拉和费得拉站在一起,耐心的教学,身后的几个特查队队员眼珠都要被惊掉了。
“什么时候老大能这么温柔对我www”一个小个子男队员呜咽出声,换来了安德拉的一个瞪眼。
费得拉照着安德拉的动作,举起右手,刚刚她的掌心在跌倒的时候擦破了,但瞅见大家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点伤痕或疤,她也没当回事。
照着安德拉的动作重复了一遍,费得拉却只发出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白色喷雾。
安德拉叹了口气,让费得拉跟在她后面歇着,费得拉又聪明又机灵,照理应该是个优秀的特查队战士,但偏偏几乎没有魔力......
一层层的光罩被他们发出,顺着甬道前伸,甬道内不断传来半兽人的惨叫,被光圈碰到的半兽人都被烧灼成了灰烬。
光罩很好用,只是需要用到的能量较多,一般适用于狭窄,和清剿的情况下用。
靠着自己的听力和嗅觉,厄尔很快就追上了费得拉一行人。
一群人混乱的脚步和动作打破水流,水流又敲击石墙带来的混响,这些痕迹通过气流和水流传递给厄尔,带来了洞穴的信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甬道走向。
靠近费得拉她们后,他便潜藏在墙角,瞅见费得拉手上大片的擦痕,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情绪占据他的心头。
安德拉突然感到一个如有实质的目光,带着警惕和敌意射向她,让人如芒在背,她猛地回头,只看到身后洞穴深处混浊水轻轻波动,混合着暗处的甬道,安静又压迫地带了逼视感。
安德拉身后的肌肉猛地收紧了,将前方的推进交给同伴,她小心地独自往后走......
空无一物,只有行走在水中的声音。灯光的照射下,甬道看似安静且正常,看不见一丝诡异的阴影,安德拉试着发出几个光罩,侧耳聆听,没有任何动静,光罩像被丢进了大海。
见安德拉一人往后走,费得拉好奇地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令人窒息的紧逼感逐渐消失,许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安德拉心想。
“走。”她挥挥手向费得拉招呼,重新回到了大部队那里。
漆黑甬道里,最后一丝光随着她们的离去而消逝,厄尔走了出来,像一条深水的大鱼盯住了猎物,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往前走,费得拉逐渐看到许多半兽人的尸体,一个个堆叠。在光罩的清除下,大部分半兽人都死干净了,只有几个战力超强的还在苟延残喘,这种时候,自然需要特查队来补刀。
其他人都在发光罩,补刀的任务自然交给了费得拉。
费得拉的手微微颤抖,在上一世,她连鸡都没杀过,现在就要杀这么丑的生物吗?
他们脚边,一个靠在同伴尸体旁的半兽人偷偷握紧了剑,抓住时机,一刀朝走在前面的修士刺了过去,还没等刀剑碰到对方的衣服,一把小刀直直插进了它的脑袋,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死的这么干脆,真是便宜它了。”抽刀的修士跑上前,嫌弃地把小刀收了回来,在尸体的衣服上蹭了蹭,回头冲费得拉说,“别怕,你走前面补刀吧,有危险我的刀会先出现的。”
安德拉在旁边点点头:“他是刀法最好的修士,比很多骑士还厉害,别担心。”
费得拉尬笑着点点头,走到队伍的前面,给倒着路上的半兽人补刀。
剑插入半兽人的身体时,会有滞涩感,有没死透的兽还会抽搐一下,剑拔出来的时候,可能会有血液渗出......这些都在一刀又一刀后,逐渐变得像切菜一样自然简单,让人麻木。
终于,他们来到了大厅,走其他甬道的修士也陆陆续续在这里聚集了。
接下来的任务就和费得拉没什么关系了,安德拉安排修士带费得拉出去,便和斯诺一起进行下一部分的任务了。这部分任务主要需要修士,所以和费得拉一起出去的是骑士。
一点尴尬的寒暄后,费得拉和骑士们便陷入了令人放松的沉默中,渐渐的,骑士们自己聊了起来,费得拉便走在了后面。
骑士们聊的话题大多和剑、训练以及酒有关,少数几个伤员被队友背着往外面走,总体而言,这次的任务大家有惊无险,有伤无亡,都蛮开心。
见费得拉跟在骑士队伍里,厄尔也迫不及待的想和她一起,刚打算迈腿站出来,就听见一个骑士大声道:“咱们跑到人家半兽人的老巢,杀了这么多人,竟然没人死,赢的这么轻松,怎么做到的,你们这些打到大厅的人怎么做到的??”
“我也杀到他们半兽人大厅了,在下不才,谦虚的说杀了没一百也有一千吧,但还是比不上那个红盔骑士呀,至少半个大厅的半兽人都是他杀的。”
“嚯,别开玩笑,这里的半兽人至少有一万吧,杀一半,那剑不得劈劈叉噜。”
“哪只有一万!不止好吧!”
厄尔:突然不是很想出去了......
看了眼队伍最后面的费得拉,她跟在烛火后面独自走着,头上还带着见习修女的白色头巾,娴静的模样像这黑暗幽深的洞穴里长出的一朵白色发光蘑菇。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岔道,厄尔心想,看了眼骑士队伍的烛光,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费得拉跟在队伍的后面,津津有味地听着骑士们聊天,这些骑士似乎来自不同的地方,说话都有些口音,看着又傻又憨,讲话怪逗人的。
刚想抬头问问还要多久到洞口,费得拉突然发现,她的前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烛火插在右侧的墙壁上,和刚才骑士们手里的光线十分相似。
往后一看,是一个三岔道,她回忆着刚才来的路线,但越想越不确定。
“有人吗!”费得拉叫到,回声在甬道内越传越远,又过了几秒,骑士们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
费得拉长叹了口起,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要乱走,等等骑士们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回头找她。
墙壁的火把一点点燃烧着,照亮着这片小小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
费得拉用鞋扫着地上的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似乎在回应这不是她的错觉,黑暗中,熟悉的金属碎片哒哒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