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市场外围有异动。”
墨渊的声音平稳无波，指尖在光幕键盘上疾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克拉克库的‘清洁工’，在回收旧型号恶魔芯片。”
话音刚落，尖锐警报撕裂分析室的死寂。惨白金属墙壁被闪烁红光映照，光影交错间，杀气陡升。
轨迹凑近，脸上是招牌式的、混合着嗜血兴奋的笑意：“送上门的？”
“路线和效率推算，下一个目标点，”墨渊调出彻兰市立体地图，废弃地铁网络上一个红点刺目跳动，“第三线，C区枢纽。”
轨迹捏了捏指关节，发出爆豆脆响：“那还等什么！干他！”
王悦宜盯着屏幕，没说话，微不可查地颔首。
墨渊已起身，天龙刀柄在掌心随意一转：“走。”
————
水滴砸在空旷站台，嘀嗒声在废弃的C区枢纽站无限放大。
铁锈、霉烂、陈年垃圾的酸腐气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破碎广告牌斜挂，褪色笑脸在昏暗光线下阴森诡异。
墨渊和轨迹紧贴坍塌站台边缘，气息收敛，与环境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脚步声。
沉重、整齐划一，从通道深处传来。
四个漆黑影子出现。
密封作战服，全覆盖面罩，动作带着非人的僵硬感。他们提着嗡嗡作响的金属箱——回收装置，箱体侧面蓝光规律闪烁。
“听好了！爷爷来送快递！”轨迹低吼着蹿出，手臂猛甩，两条橘红火龙脱手而出，咆哮着扑向目标。
热浪瞬间席卷站台，空气被灼烧得扭曲。
对手反应快得惊人。前方两人同时抬起左臂。
“嗤——！”
大片灰白浓雾喷出。火龙撞入，如陷泥沼，威力骤减，光芒黯淡。
另外两人抬起短管武器，对准轨迹。
嗡——！
一种耳朵几乎捕捉不到，却直刺脑髓的剧痛炸开。
“呃啊！”轨迹脑袋里像有无数根针疯狂搅动，眼前景物天旋地转，控火都变得勉强，火焰几近溃散。他踉跄后退，死死捂住耳朵，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就是现在！
墨渊如贴地疾风般滑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近身！
最近的清洁工立刻放弃声波攻击，反手抽出闪烁电弧的短棍，迎面砸来。
铛！
天龙刀与短棍交击，爆开刺目火星。墨渊手腕微沉卸力，身形倏然绕到对方侧面，膝盖狠狠顶向其腰侧软肋。
清洁工左臂格挡，右腿如鞭扫向墨渊下盘。反应极快，但每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程序化的精准与僵硬。
墨渊不退反进。
左脚猛跺地面，借力拧身，天龙刀划出刁钻角度，直劈对方握棍手腕。
清洁工被迫后撤半步，刀锋擦着手腕掠过。
墨渊的攻击却紧随而至，拳、肘、膝、刀光，结合地形——时而蹬踏墙壁变向，时而利用断裂立柱遮蔽，将近身格斗的凶险与效率推向极致。
那清洁工装备精良，反应迅捷，但在墨渊连绵不绝的攻势下，完全落入下风，只有招架之功。
另一边，轨迹双眼充血，硬扛着那要命的声波，猛地一跺脚，体表火焰再次爆燃，声势更胜刚才。
“给老子——烧！！！”
他将憋屈与怒火尽数灌注进炙热的火球，目标高度集中——直指那个手持回收装置、被灰白雾气保护的清洁工。
近乎白炽的火焰洪流，强行撕开抑制雾，狠狠撞在那名清洁工及其回收装置上。
滋啦——！
金属熔化的刺耳声与一声扭曲变调的凄厉惨叫混合。
那名清洁工瞬间被高温吞噬，连人带回收装置，化作一团扭曲燃烧的火炬，装置外壳在高温下噼啪爆响、变形。
“漂亮！”墨渊低喝，抓住对手因同伴惨状分神的刹那，天龙刀蓝芒一闪，噗嗤一声，精准刺穿对方肩胛骨。
那名清洁工闷哼一声，身体剧震。
胜利在望。
墨渊正欲追击，异变陡生！
所有还在活动的清洁工，动作齐刷刷定格，保持着各种古怪姿势，一动不动，如同瞬间断电。
“嗯？”轨迹也愣住，收回了火焰。
墨渊皱紧眉头，缓缓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这诡异场面。
不足一秒。
四个头盔内部，猛地亮起短暂而刺眼的红光，随即迅速黯淡。
噗通。噗通。噗通。
四具躯体直挺挺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令人作呕。
轨迹上前，用脚尖踢了踢最近的尸体：“搞什么？集体自毁？”
墨渊蹲下，摘掉一个清洁工的头盔。
面罩下是一张毫无生气的年轻面孔，双眼圆睁，瞳孔散大得吓人。太阳穴位置，两个细小的、边缘焦黑的孔洞，丝丝缕缕青烟从中冒出。
“远程指令，高能脉冲，直接烧毁大脑。”墨渊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他站起身，动作飞快地检查并回收战利品——清洁工制式能量武器、带特殊接口的臂铠、那个被轨迹烧得半毁、仍在滋滋冒烟的回收装置，以及散落在地的几枚指甲盖大小、闪烁微弱红光的旧型号恶魔芯片。
墨渊掂了掂手里那枚半毁的回收装置，转身。
“撤。”
—————
分析室。
墨渊将烧得变形的回收装置小心翼翼连接到工作台上，无数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轨迹靠墙站着，看着墨渊操作，有些焦躁：“查到什么没？这帮孙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装置结构精密，具备实时数据上传。被烧毁前，数据已传输。”墨渊指着屏幕上一段被截获的、完全乱码的加密数据流，“而且，这些旧芯片里，都植入了后门程序。”
他尝试深入破解，指尖刚触及一段核心代码。
“警报！检测到外部追踪探针！”克伯斯系统发出警告。
几乎就在同时，王悦宜手腕上的全息手环剧烈震动。
一条被强行推送、绕过常规防火墙的最高级别加密短消息弹出，发信人署名：S.G.。
信息内容短得不能再短：“废弃第七区，地下水处理设施。有你需要的东西。请独自前往。”
萨利·加西亚？
他怎么会知道…还指明要她独自前往？
王悦宜眼神冰冷，指尖在地图上第七区水处理设施的位置重重点下——那里确实是芯片网络异常能量汇聚点之一。
陷阱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但S.G.抛出的“你需要的东西”又是什么？是对抗克拉克库的关键，还是…更深的阴谋？
她瞥了一眼正在全力破解数据的墨渊和一脸焦躁的轨迹，心中念头飞转。
S.G.点名要她一人前往，带上他们，目标更大，反而可能落入更全面的埋伏。
而且，若真是冲着她来的，她独自行动，反而更能放开手脚。
“墨渊，轨迹，医院交给你们。”拿起医疗包和几件装备，眼神冰冷，“我出去一趟。”
不等两人回应，她已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外部通道口。
————
废弃第七区的地下水处理设施，比资料显示的更像一座沉睡钢铁巨兽的墓穴。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交错纵横，望不到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铁锈腥气，以及某种有机物腐烂沉淀的恶臭。
偶有水滴从高耸穹顶渗下，嘀嗒一声，坠入下方巨大、早已干涸龟裂、积满深色沉淀物的废弃处理池底，撞出空旷悠长的回响。
仅存的几盏应急灯电力不足，发出微弱频闪的昏黄光芒，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将她的影子在地面与墙壁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王悦宜就在这片光影斑驳的死寂迷宫中无声穿梭。
她的战术靴踏在积尘的金属走道上，脚步轻盈，落点精准，几乎不发出任何可被察觉的声响，整个人仿佛与这片废弃工业遗迹的阴影融为一体。
依据S.G.加密信息中隐藏的精确坐标指引，她一路深入，最终抵达这片庞大设施结构的最深处，站在一个巨大圆形沉降池的干涸底部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她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眸里，瞳孔骤然收缩。
沉降池中央，堆积着一座小山般的废弃物——全都是旧型号恶魔芯片，数量庞大，远超数十万，如同电子垃圾般层层叠叠堆砌。
在这座芯片废料山中心，赫然矗立着一个造型庞大且外观狰狞的未知装置。
无数粗大管道从四周墙壁和地面延伸而出，连接到装置主体，似乎在贪婪抽取着废弃芯片中的某种东西。
王悦宜眼神微眯。
她屏住呼吸，身体压低，快速谨慎地移动到旁边一个布满灰尘、屏幕早已熄灭的废弃操作终端旁，迅速从装备包中取出特制数据线。
她试图连接终端接口，接入这个庞大装置可能存在的本地控制网络，希望能截取实时运行数据，弄清它筛选的具体目标。
就在她白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布满锈蚀的数据接口的刹那——
嗡！！！
一声沉闷剧烈的震动猛然爆发，仿佛整个地下空间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
刺眼夺目的猩红色光芒瞬间吞没视野，将整个沉降池染成一片血色！
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疯狂地在封闭空间内回荡、叠加。
芯片山中心那原本低沉嗡鸣的庞大装置，如同被瞬间激活的火山，骤然爆发出毁灭性的高强度能量波动。
无数狂暴的能量电弧，如紫色电蛇，从装置表面疯狂向四周抽打、蔓延。
“警告！检测到针对性生物特征陷阱！能量核心已触发过载程序！预计10秒后发生不可逆转的连锁爆炸！”
克伯斯系统冰冷但急促到极点的警报声，直接在她脑海深处炸响。
这是专门针对她设下的致命陷阱？
还是……
王悦宜的身体被紧随而来的强劲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金属壁上，巨大力道让她喉咙一甜，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
她抬眼看着那正在急速收缩、即将彻底闭合引爆整个区域的淡蓝色能量力场，眉头紧蹙，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极致的冷静。
所有退路，瞬间被封死。
残存时间，只剩短短几秒。
“时间锁！”
整个世界，连同其中狂暴的能量与毁灭进程——暂停！
爆炸瞬间飞溅的炽热火花、因能量冲击而崩裂四散的金属碎片，全都在这诡异静止中凝固悬停，定格在大爆炸发生前的最后一刹那。
王悦宜的身影，在这凝固毁灭的景象中快速稳定地移动。
她极快地穿过了那道尚未完全闭合、在时间静止下变得如同透明琉璃般的能量力场屏障，毫发无伤地抵达力场之外的安全区域。
就在她踏出封锁范围的那一刻，她解除了异能。
轰隆隆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恐怖爆炸！
整个地下水处理设施核心区域，连同那小山般的芯片和庞大装置，被彻底吞噬、湮灭……
毁灭性的冲击波紧随而至，狠狠拍在她后背，将她向前推出了好几米。
王悦宜踉跄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
她剧烈咳嗽了几声，口鼻中涌出温热的鲜血，眼前阵阵发黑，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强行冻结如此规模的能量爆发，对她的精神和身体负荷远超想象。
“时间锁的反噬…越来越重了。”她低声自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火光浓烟彻底淹没、正在不断坍塌的废墟，尝试稳定了一下心神。
萨利·加西亚……不仅活着，还清楚他们每一步，甚至……为她量身定做了如此狠毒的陷阱。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数据存储器。
在时间静止的最后几秒，她成功从那个即将爆炸的终端里，拷贝下了一小部分加密数据包。
虽然代价不小，但克拉克库处理这些旧芯片的关键信息，到手了。
她没有停留，转身迅速消失在设施外围的黑暗通道里。
————
回到地下医院时，墨渊和轨迹还在分析室。
看到她回来，轨迹刚想问什么，王悦宜已经把数据存储器插到墨渊的工作台上。
“一部分数据，加密等级很高。”她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冷硬，“萨利·加西亚设的局。”
墨渊看着屏幕上开始跳动的解密进程，没有抬头：“代价？”
王悦宜活动了一下肩膀，背后的撞击隐隐作痛。“还能站着回来。”
墨渊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流中，一个猩红色的、扭曲的标记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多的乱码覆盖。
“解密需要时间，”
墨渊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目光却前所未有地凝重，
“初步扫描，这数据包被加了料，里面潜藏着一种‘数据病毒’，或者说……基因层面的‘污染源’。它似乎能识别并针对我们这类……进化者的特定基因片段进行干扰甚至破坏。一旦被激活，后果不堪设想。”
他指尖划过屏幕上一个不断自我复制和变异的微小数据结构：“这东西，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