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里，空气闷得像要拧出水。

    王悦宜、墨渊和轨迹一道进了病房。床上，张博士枯瘦的身子不受控地抽搐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王悦宜上前，动作轻柔却迅速地给张博士打了一针镇定剂。

    药水推进去，张博士的抽搐缓了些，断断续续的呓语也稍微清楚了点。

    “代码……污染……到处都是……”他眼皮抖着，嗓子哑得厉害，“深渊……研究站……裂缝……最深处……”

    轨迹眉头拧着，凑过去：“老头叨咕啥呢？”

    王悦宜摆了摆手让他别吵，俯身低声问：“张博士，研究站里有啥？那个没炸掉的实验项目，究竟是啥？”

    张博士喉咙里嗬嗬作响，像在费力回想：“秘密……通道……去……核心区……”他眼神都散了，“图……我画过……找不着了……”

    他猛地咳了起来，王悦宜轻轻给他拍背。

    “代码侵蚀……早期……”他喘着气，眼里闪过害怕，“皮下……痒……有东西……然后……长出金属……”

    “那是……适应性增殖……我们的……成果……”

    王悦宜指尖有点凉，接着问：“数据蠕虫，跟代码侵蚀、脑蚀症，有啥关系？”

    “蠕虫……是引子……”张博士声音越来越小，“低级的……打头阵……它们……先钻进脑子……然后……全身……”

    话没说完，他脑袋一歪，呼吸微弱下去，又昏过去了。

    王悦宜伸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脉，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

    她慢慢站直，重复着那几个词：“裂缝，研究站，没毁掉的实验项目。”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上的彻兰市地图，最后钉在那个巨大的黑色裂谷标记上。

    就在这时，张博士的嘴唇又微微动了动，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挤出几个字：“紫色……紫色的光……好大的……装置……艾科……艾科博士……他……”

    话音一落，人就彻底没气儿了。

    王悦宜站了会儿，慢慢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地图上大裂缝的边。

    地下医院，临时指挥室。

    屋里气氛有点僵。

    王悦宜看着墨渊和轨迹，声音不高，但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劲儿：“我打算去大裂缝，找张博士说的秘密通道和研究站旧址。”

    轨迹一拍大腿：“成！早想去那鬼地方看看了！”

    墨渊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答应了。

    “夕月，小迪，”王悦宜又对另外两人说，“医院和玄武会的防务，就交给你们了。”

    夕月点头，眼神很定：“放心，悦宜姐。”

    小迪也使劲嗯了声：“我们一定守好这儿！”

    大裂缝边上。

    天是那种不正常的灰紫色，空气里那股子浓烈的硫磺和铁锈搅和的怪味儿，吸一口都呛嗓子。

    王悦宜手腕上的“克伯斯”全息手环屏幕闪了闪。

    “侦测到未知高频能量场，强度三级，持续上升。设备稳定性受影响。”克伯斯冰冷的电子音打断了沉闷。

    “这鬼地方，空气都跟带电似的，真他妈难受。”轨迹甩甩头，骂骂咧咧。

    话音刚落，三道黑影猛地从旁边嶙峋的岩石后头窜了出来。

    是三只烂肉和黑石搅和成的怪物，没眼睛，只有一张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嘶吼着，带着腥风扑了过来。

    “妈的，说来就来！”轨迹低骂一声，抬手就是一团火球。

    可火球砸怪物身上，威力竟小了大半，只让那怪物晃了晃，烧黑了块皮，远没到要害。

    墨渊身形如鬼魅，怪物刚露头他就动了。短刃寒光一闪，准准地割开一只怪物的脖子。那怪物嘶吼一声，大块头轰然倒地，喷出大滩黑臭的液体。

    “咻！”王悦宜的“毒液”手枪轻响，幽蓝能量弹正中另一只怪物张开的嘴，把它轰了个对穿。

    她侧身躲开最后一只怪物的爪子，冷静道：“深渊能量压制异能，这些怪东西对能量攻击有抗性。上物理的。”

    轨迹一听，收了火，从背后抽出重型□□，低吼着冲了上去。他身手利索，□□舞得呼呼生风，刀刀千钧，砍在怪物岩石般的外壳上，火星直冒。

    墨渊更直接，身影飘忽，短刃像死神镰刀，专挑怪物身上招呼，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

    怪物再凶，也顶不住墨渊又快又狠的招，没几下就哀嚎着倒了。

    王悦宜也没闲着，几枪点射，打断了轨迹缠住那怪物剩下的关节，让它彻底动弹不得。

    三人顺着裂缝边继续往里走。

    王悦宜一直用手环分析周围的能量波动。

    “左前方，大概三百米，”她指着一处不起眼的石缝，“那里的能量曲线，跟深渊核心散出来的不太一样。”

    墨渊上前几步，凑到裂缝口仔细瞅了瞅，沉声说：“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磨损了。”

    王悦宜走到洞口，拂开石头上的灰，一块岩石上露出个又老又模糊的怪符文，线条扭扭曲曲，看着就邪门。

    她盯那符文看了几秒，带头迈步，走进了那片黑不见底的通道。

    裂缝里窄得很，空气混浊，全是厚厚的土腥、铁锈和淡淡的血腥味儿。

    “咳咳，这味儿真冲鼻子。”轨迹用手在脸前扇了扇。

    墨渊走在最后，一脸警惕，眼光锐利地扫着四周。

    王悦宜打开战术手电，光柱照亮前头，路弯弯曲曲，到处是碎石和深浅不一的坑。

    “这儿很久没人来过了。”她轻声判断。

    越往里走，铁锈味越浓，四面八方的石壁后头传来悉悉索索的爬动声，越来越清楚。

    突然，无数幽幽荧光的小点从石缝里潮水般涌了出来。

    “数据蠕虫。”王悦宜立刻认出，语气沉了些，“小心，它们不光攻击人，还影响精神和电子设备。”

    话刚说完，轨迹就闷哼一声，扶着额头：“操，头有点晕。”

    王悦宜手腕上的克伯斯屏幕也开始乱闪。

    本能反应，王悦宜身上浮现一层淡蓝色六边形能量盾，挡住了大半涌来的数据蠕虫。

    她飞快从腰包里拿出纳米净化剂往前一喷。白雾散开，沾上的数据蠕虫立刻尖叫着化掉了。

    可数据蠕虫实在太多，还是有些钻过了净化剂的范围，或者想绕开王悦宜。

    墨渊眼神一冷，短刃翻飞，寒光过处，想靠近或绕过去的蠕虫都被精准地切成两段，化作荧光点点散了。

    他动作干净利落，没半点多余，每刀都正好。

    “给老子滚开！”轨迹也回过神，一声怒吼，手里的重刀带着风声，大开大合地横扫，把一片片数据蠕虫碾得粉碎。刀锋跟蠕虫体表的微弱能量撞上，噼啪作响。

    王悦宜一边清剿，一边飞快启动手环扫描：“通道结构很复杂，像迷宫，而且不太稳。”

    他们艰难往前挪，一路看见不少扭曲的金属板、烂掉的控制台和些认不出的仪器零件，处处痕迹都说明，这儿以前是个研究站点。

    在一堆塌掉的石头里，王悦宜找到个巴掌大的数据板，居然还能用。屏幕上断断续续闪着几个模糊的字：“适应性……代码……”、“源头……侵蚀体……”

    “‘适应性代码’，‘源头侵蚀体’，”她轻声念叨，“这恐怕是‘代码侵蚀’以前的叫法。”

    通道尽头，被一堆大石头堵死了，一看就是人故意堆的。

    石头缝里，隐隐透出跳动着的微弱紫光，空气里那股能量波动让人心头发慌。

    “研究站，八成就在这些石头后头了。”轨迹抹了把汗。

    墨渊上前，跟轨迹一块儿使劲，慢慢挪开其中一块最大的石头。

    可石头挪开，后头露出来的，不是他们想的研究站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罩在一片梦幻的紫色光晕里。

    洞壁和顶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晶簇，紫光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同时，一阵又轻又古老，好像从亘古传来的低语，从溶洞深处飘来，直接钻进三人脑子里。声音听不清说的啥，却真实得吓人。

    王悦宜往前走了一步，看向那片完全没想到的景象，紫光……张博士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