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吴乐乐做了一个梦。她很清楚这是一个梦。

    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梦魇了，这个时候应该努力动一下手指或者脚趾，只要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可以醒来。但是她没办法行动，也没办法说话。

    在梦中，她是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不过这白色已经开始发黄了。她大概五六岁，或者更小一点，她没办法判断出具体的年龄。

    这个小女孩有一头棕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这个蓝色更偏向绿色，像是极光的颜色。

    她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们牵着手，在幽暗的走廊中追逐打闹着。走廊里面其他的东西颜色都会暗淡，像是放置了很久。

    吴乐乐怀疑这是两个幽灵。她为什么会梦见这个？

    很快，双胞胎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黑色的门，到了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他们扑进了那个女孩的怀里。女孩比他们年长一点，大概七八岁，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眼睛的颜色跟双胞胎一样。那这应该是双胞胎的姐姐。

    吴乐乐能感觉到，双胞胎很喜欢这个姐姐，在这个房间的感觉跟走廊完全不一样，温暖，舒适，轻松，好像是一个家。

    双胞胎一人一边，趴在女孩的腿上，闹着让她念故事书。女孩没有办法，只能拿起手边的故事书。

    但是她完全听不清讲的什么故事——如果知道是什么故事，就可以查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梦了。

    在温暖的室内，双胞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蜷缩在沙发上，吴乐乐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的远去，她应该要醒来了。

    黑发的女孩还在继续念故事，她的手轻轻抚摸双胞胎的脑袋。

    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她快要念完了。

    “……他们手拉手，一起坐在小桥上，感到非常幸福。”

    这是什么故事？吴乐乐睁开眼睛，发现枕头已经湿了，外面天还没亮。这不是属于她的记忆，也不是属于她的情绪。她没有姐姐，也没有兄弟。

    这是奥萝拉的梦吗？这是奥萝拉的回忆吗？奥萝拉，你曾经是不是有一个家？吴乐乐平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流下。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孤儿的，你应该有爸爸妈妈，哪怕后面死了，那你也曾经有过——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你甚至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兄弟，这个兄弟甚至是你的双胞胎，跟你一同出生，一起长大……

    可是当我来到你的身体，你只有自己，你独自住在森林的小木屋中，每天都会写日记，记录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学习了什么的。

    小孩子如果一个人住，就很容易做出不切实际的事情，但是很不幸，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而奥萝拉又是一个天才。天才能做的事情远比常人更多，天才一旦犯错会比常人更加可怕。

    吴乐乐完全理解了：奥萝拉，你是不是想复活你的家人？

    奥萝拉，你是不是还在这具身体里？吴乐乐在心中默念着奥萝拉的名字，可是不会有声音回应她。

    在没有魔法的世界都有人妄图复活心爱之人，何况这个世界有魔法——说不定还有真的幽灵。奥萝拉擅长所有属性的魔法，她的魔力似乎永远用不完。

    通过召唤阵能够召唤出亲人的灵魂吗？这个世界召唤亲人的魔法是可以被允许使用的吗？

    奥萝拉，如果真的可以，你会这么做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奥萝拉出了差错，所以她才来到这个世界？

    吴乐乐想起来，其实她根本不清楚什么禁术不禁术，她只是将奥萝拉的笔记翻译过来，并且随机挑了几个用而已。

    她只是觉得，奥萝拉笔记上的东西肯定是安全的，可以正常使用的——如果跟这个碎片一样不是呢？如果其中有混杂着不能公开使用的魔法禁术甚至黑魔法呢？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这只是一个设定，天才魔法师父母双亡自己独居，也只是为了方便游戏的剧情。甚至可以使用禁术、黑魔法，也可以视作主角的特殊性。

    如果这不是游戏，要怎么解释林恩头上的数字，白鸦头上的文字？吴乐乐捂住脸。

    等到天空微微亮起，吴乐乐整理好情绪，决定再去一趟老师的办公室，今天不上课，说不定可以从办公室里面找到更多的东西。

    这次她没喊白鸦了，这家伙完全不靠谱，她心情又不好，很怕在路上跟白鸦吵起来。

    她熟门熟路的爬墙然后打开窗户，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奥萝拉。”

    人要多久才能习惯一个新名字？人培养一个新习惯需要21天，那习惯一个新的名字呢？

    吴乐乐立刻抬头，仿佛就是在喊她——塞维尔在办公室站着。吴乐乐卡在窗口，不知道要不要再进去了。

    “进来了吧，奥萝拉。”塞维尔的手中还拿着抹布，看起来正在打扫卫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时间还很早，看房间的状况，塞维尔已经打扫了一半，那他的几点来的？难怪上次来这里这么干净，原来是有人打扫啊！

    “我来帮一个朋友打扫卫生，这是他离开学校之前拜托我做的事情。”塞维尔平淡的说，“恭喜你的队伍在本次考试中拿到第一名。”

    原来是老师的朋友，吴乐乐磨磨蹭蹭的翻进房间，好尴尬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找话题！

    “……你当时是怎么知道我不能使用魔法的？”吴乐乐随便找了个话题，难道是老师说的？可是老师又怎么知道？奥萝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谜团？

    塞维尔正在整理吴乐乐当时没拿走的东西，将那些东西重新打包好，然后放在办公桌上。

    “只要看到你就知道了。”塞维尔说，“毕竟我是神官。”

    既然是老师的朋友，还是可以拜托他来打扫卫生的朋友，那应该跟老师很熟悉很亲密吧？

    “那林恩也知道这件事吗？”强调了神官的身份，那究竟是神官，还是这位神明选定的勇者，要更加亲近神明？

    塞维尔笑了，他好像在嘲讽吴乐乐，不，这个嘲讽的笑容是给林恩的：“他不可能知道。”

    他们关系好像真的很差，吴乐乐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

    “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来问你的老师？”塞维尔收起笑容，这样的他看起来更正常一点，“你的老师不在，那你问我也一样。”

    真的一样吗？神明选定的勇者，可是毫不犹豫的用他的魔力将那只鸟儿和它的心脏都烧掉，连灰烬都没留下。

    她的老师却在办公室里留下一块同样的碎片给奥萝拉。

    可是她没有别的人可以问了。

    “……我们遇见了一只蝴蝶鸟，林恩说它的胆子很小，可是当我们进入它的鸟窝，它却毫不犹豫的攻击我们和它的幼崽。在它安静下来之后，林恩刺穿了它的心脏，然后将它的身体、心脏和心脏里面的‘东西’烧掉了。”

    “菲尼克斯也将剩下的幼崽一起烧掉。”吴乐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是为什么？”

    果然，塞维尔问：“你的老师没跟你说过吗？”

    怎么没说，还给奥萝拉留了一个呢！要是奥萝拉不知道那是干啥的才有鬼了！

    吴乐乐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本来完全没有任何疑心，以为拿的是艰难求学的剧本，谁知道奥萝拉这对师徒都有问题啊。

    塞维尔坐了下来，他耐心的说：

    “我侍奉的神明是光明神，这世间除了祂以外再无其他神明，祂掌管一切的权柄。”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魔鬼’，这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家伙。魔鬼做出了一面颠倒黑白的镜子。”1

    “这个镜子将所有的一切颠倒过来，美丽变成丑陋，邪恶变成正义，这世界变得混乱无序，魔鬼走到哪里，哪里就变得混乱。”

    “直到某一天，神明选定了一位勇者，勇者杀死了魔鬼，在勇者想要消灭镜子的时候，镜子却突然笑了。”

    吴乐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是神官应该讲述的故事吗？

    “这面镜子照过太多太多的东西，因此它有了自己的意识，最后一次照到这个镜子的，分别是魔鬼和勇者。”

    “勇者打碎了这面镜子。”

    “魔鬼已经死，镜子消失，勇者活着回来，成为了英雄——在故事的开头，我就已经说过了，这是一面颠倒黑白的镜子。”

    吴乐乐隐约明白了，这些碎片，正是这面镜子的碎片——因此，它可以让吴乐乐看到奇怪的东西，可以让胆小的蝴蝶鸟爆发出强大的勇气。

    “勇者很快去世，可人们发现，镜子从未消失，它就藏在镜中的世界，藏在人类或者动物的身体之中——任何东西，只要被它的碎片影响，就会变得颠倒，甚至生下来的孩子也会携带这样的碎片，从出生开始就毫无感情。”

    “这碎片越来越多，好像没有穷尽，人们很难发现藏在同伴身体中的碎片。”

    我去，这甚至还会传染！怎么说的跟病毒一样——吴乐乐立刻回忆，难道在考试的时候那么暴躁是因为接触了碎片？但是她没来这个世界，在家的时候就挺暴躁的啊，跟碎片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此，十年之前，神明再一次降下神谕，选定了勇者，”塞维尔看向了奥萝拉，“虽然他当时才八岁，但是他拥有神明的宠爱，拿着世间最强大的魔剑，成功平息了混乱。”

    “在他的帮助下，人们学会如何辨别碎片的气息。”

    “奥萝拉，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一点，你的老师绝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塞维尔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