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腿上的肿躺了差不多七天才消，她现在已经能坐到床沿边了，这两日找阿云要了一个木杖，勉强在屋内可以挪动。阿云确实是11岁的孩子，问什么都是满满的回答。那些古书的繁体字虽然费力，但是每一本内容并不多，这些天她已经知道了很多这个时空的基础信息。

    这里的周朝不是她在那个时空，更接近于平行时空。但是历史又不相同，文化的内容相似，地理环境也是相似。总而言之，是个未知却已知的古代。

    只净门是遗世独立的门派，门中人数并不多，吴真人是现任掌门，座下只有三个弟子，伏英是大弟子。几位长老，也各有几名弟子，阿云是其中张长老最小的弟子。

    她的腿就是张长老治疗的。

    只净门的门人主修武、术。一开始陈言以为是武术，后来发现是武功和术法。整个人大为震撼，这已经突破认知了，但是她想到那天放学的经历，好像也合乎“常理”。是的，还是那句话，这里一切都一样又不一样。

    又过了十日，这天午后，陈言见到了来这个世界上的第三个人。

    张长老来替她拆掉竹板，陈言躺坐在床上看着他，这样一位年老的长者，陈言问不出话。张长老也并未给陈言带来什么讯息，仅仅是拆掉竹板后告诉她“好生休养，避免后遗症。”

    “谢谢张长老。”陈言点了点头，目送他出门。

    阿云在门口朝张长老挥手，“师傅，我过几天就回来啦！”

    又转身看着陈言道：“陈姐姐，大师兄告诉我，他明天来带你去见掌门。”

    “你过几天要走吗？”陈言想到她刚才说的话。

    “对呀，门中只有我师姐和我能照顾你，上月她下山采买药材，所以只有叫我来找照料你了。”阿云走到了床边，蹲下靠在床沿上，“陈姐姐，和你呆一起真奇妙。”

    阿云的眼睛很亮，圆圆的，这是独属少女自然的灵动，陈言望她的眼睛，突然想到了尤云。她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是首先，她要先走出这里。

    “奇妙吗？哪里奇妙？”陈言回问她。

    “陈姐姐，你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一样。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阿云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感受，但是又无法用更多词语来描述。她起身走到门前：“啊，到时候了，我给你拿吃的过来！”

    阿云的感受是真实的，但是陈言无法解答她。这半个月，见到的每一个人她都感受到了善意，但是经历太过怪异，她不敢言。

    每一个全新的事物到达人们的面前时，观念被冲碎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大多数人往往是无法接受的。

    陈言深有感触。

    隔日，阿云带着一套蓝色弟子服给陈言换上，只净门的弟子服男女都是同款，仅仅有一些细节裁剪上的不同，陈言早就没有衣服穿了，她的校裤被药汁各种侵染，校服也是各种脏。阿云也帮洗过，但是半个月一套衣服无论如何都是换不过来的。陈言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即使古装的衣饰非常不便。也深知，此刻不是该讲究这些的时候。

    阿云还帮陈言束了发，对陈言而言，就是超高马尾戴馆插钗。陈言起身，看到铜镜里的装扮，有种陌生感。

    伏英已经在门前等候了，看到陈言出来的时候愣神了一下。半月前深夜看到陈言的时候，他并没有细看，急着完成任务。那天来也只是堪堪一眼，她之前的衣服确实怪异，此刻穿着自己门内的衣服，纤长的身姿，冷静淡然的眼眸看着他。

    清冷佳人。

    伏英脑子里蹦了这个词，又按住念头。

    “走吧。”伏英转身领着陈言往门廊走。

    这是陈言第一次出这个门，伤并没有完全好。以前她学了拳击运动，即使很摸鱼，但是运动康复知识还是很了解，拆掉竹板后她一直在复建，但是完全恢复到没有受伤的时候，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走的有点跛，也很慢。伏英好像知道，步子也走的很小。

    穿过门廊，又走过一片空地，跨过挂有“只净门”牌匾的大门，门槛有些高，起码陈言的跛腿很难迈过，看到伏英自然的把小臂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抓着作支撑了一下，顺利迈过后回了一声“谢谢。”

    伏英恍若未闻，接着领路，耳垂却微微有点发红。两人都没有发现这点奇妙的颜色。

    正厅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沟壑很重，人很清瘦，双手放在左右两膝上，左右无其他人。

    从进门那刻起，吴真人一直观察着陈言。她年龄并不大，步伐虽慢，却不慌不慢，也有在悄然的观察四周。

    看着是个稳健性子。吴真人对她有些满意。

    “师傅！”伏英抱拳跪礼。

    吴真人抬了一下手，伏英又起身。

    陈言看了下伏英的动作，低头鞠了一躬。又抬头和吴真人对视。

    “陈姑娘，听伏英讲你伤已经大好了。你......可有去处？”吴真人的话很慈祥。

    这是陈言的感受，她心想，还好没问来处，这我怎么回答。但是这去处又怎么答？她确实没有去处。可人家救了自己总不能还赖着吧。

    “抱歉，真人，我没有去处。”帮一回就再帮一回吧，陈言很少有这种亏欠的时刻，但也只能厚着脸皮回答。

    “啊，这样。那陈姑娘可否有意拜我为师？”吴真人建议道。

    这么突然？陈言没想到过这个状况，她看了一下身侧的伏英，这得和他一样下跪啊?

    难以接受，这是陈言的第一感受。

    “真人，可否，可否容我考虑一下。”陈言再次躬身。

    “我很感谢您救了我，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恳请您容我一天时间。”陈言脑子里疯狂找合适的借口。

    “无妨，让伏英带你在门中四处看一下，你想好了再答复我即可。”吴真人被拒绝后面上并多余的情绪，淡淡然的起身。走出了门厅。

    看到吴真人不在自己视线里，陈言松了一口气。

    这什么剧情？

    又扭头看伏英，“麻烦带我看看吧。”陈言道。

    “嗯。”伏英回应了一声，“走吧。”他又走在前面开始领路了。

    陈言一路跟随，思维螺旋升天，这里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山中门派，房屋看起来有一些历史了。设置布置并不奢华，练武场，藏书阁，议事厅就是刚刚的正厅。各个方向各有一些排座的房屋，应该是宿舍之类的。陈言住的在西侧。

    整个门派像嵌在一座山的中间，背面是很大一片石壁。

    这里还有后山，伏英提了一嘴。陈言没有去，也没有细想为什么伏英把门中各个地方都带她参观了，独独忽略这个地方。

    跛子陈累了，陈言心里自嘲。

    伏英把陈言送回到房门前便转身离开了。

    陈言现在生活能自理了，阿云今天便要回自己的师傅那里去，她今天告诉陈言以后会再来看她。陈言揣测，这里的人性情都比较淡然，掌门，长老，伏英都是一脉的性格。阿云算一个例外，但是也可能是年纪小的原因。毕竟尽管阿云是这里话最多的人，比起现代的11岁孩子，那也是成熟很多了。

    陈言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和这群古人比也能算是健谈了。

    陈言考量了很多，首先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需要钱，当徒弟有工资吗？这有点幻想，但是学东西是真实的，不管在哪里，学了东西，再去挣钱是没有问题的。陈言需要把自己养活。

    陈言又想到，一个女孩子在古代应该如何生存?

    这好像是一个死局，根据陈言了解的所有关于古代的知识内容。

    户籍，银钱，是个问题。古代女性是不能独门独户更是大问题。想着想着陈言头皮一紧，索性不想了，她决定骑驴找马，先在这山上给人当徒弟。

    不就是磕几个头吗，这老人也不坏，当个老爷爷敬一敬也可以。

    第二天一早陈言自己寻昨日的路去了议事厅，吴真人坐在那里好像在等陈言来。而伏英在旁侧像一个门神一样伫立着。

    陈言昨天纠结了一整日关于下跪的问题，临了发现，她这会就算是想跪也跪不了，她的腿上无法完成这种单腿的动作......

    吴真人看着她的动作抬手制止。

    “不必再跪了，日后再说吧。你叫我一声师傅，这个礼便成了。”

    “是，师傅。请您赐教。”陈言用深深的鞠躬代替了自己的磕头。

    “以后每次卯时是长老晨会，如无问题，门徒们不必来。你先跟着伏英学习一些基础的武功心法，其余的后面我再教你。”吴真人几句话吩咐完就拂袖走了。

    当师傅的话这么少，学习难道靠我自己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