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一路追到了伏英门前,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此处果然适合葫芦住。门中的宿舍都房型差不多,一个长方形的屋子隔成三个小间,整体大小比陈言的稍微大点,设施比陈言的更简单,一桌一两凳在屋正中,左边隔帘里面是一张小床。右边还有一个小隔间,有一些书,还有一些小的武器挂在木壁上。
伏英没有邀请,她直接进门把凳子挪到书桌前,把秘籍摆了出来。这架势有一股今天不讲便不回去的意思。
门中男女大防并不强调,都没什么女徒弟,也没有哪位师傅会特意强调这些事。伏英也只是粗略的从书里了解到一些,他留意了一下陈言的动作,感觉合理,却又不合理。
陈言不是这里的人。他心里默念。
伏英进门后把佩剑取下,又回头坐到陈言对面。把她拿出来的秘籍翻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伏英缓缓念来。
这什么意思,让我静心吗?听起来不像功法。陈言听的直皱眉。
后面还有一长段,伏英接着念完以后。看到陈言的表情后询问:“师妹哪里不明白?”
“意思明白,但是这和刚刚师傅手里的那个光球有什么直接关系?这功法好像在告诉我,让我静心正念。”对于陈言来说,讲的像一篇叽里咕噜的文言文。
伏英听完她的回答,点了点头。然后张开了双手,一个小的光球在他的手中生成,光芒闪烁。
他解释:“这世上,多是有心无力的人。其实有心即有力,大多数人的心力是杂乱的,四处乱置,神不统,志不坚,时时迷茫且消亡。”
伏英把手中光球收起来。
又接着说“这是术,可以随着人的心力呈现出不同的样子,随心幻化,施法者的心力越强盛,用处也就宽泛。”
伏英食指轻点,一个小金豆一样的球体炸开,像烟花一样绽放在陈言的面前。
陈言的瞳孔随着光芒微缩,眼前奇异的景象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有些兴奋。
“那我要怎么学?”
伏英看到陈言眼眼神灼灼,盯着自己。假装捂嘴咳嗽了一下,转移了视线,又垂眸把书递给陈言。
“师妹,刚刚我说的你都能理解,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此术学习需要静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你且回房把后面的心法再细细研读完吧。”感觉伏英在撵人。
又自学又自学。陈言把书捂在怀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非科学的神奇手法,已经全然没关注伏英今天说了超出常量的话。
她弹的一下起身,“走了。”转身就甩袖就出了房门。
什么狗屁,什么天赋,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能看懂就算天赋了吗!陈言嘀嘀咕咕对自己说。她很少有这种一股闷火没地方撒的感觉,走到伏英屋侧的时候,猛的踹了一脚外门。
脚痛,她嘶的一声,一边转脚一边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住所。
伏英听到了这一声闷响,猛的想到了上午给师傅回复的“从未失态”是否需要重新再斟酌一下......
陈言回到房内,一屁股摔躺在床上,一直在回想刚刚伏英说话的内容,心力心力,这是一个关键词。
她又立马爬起身来,把书细细的看了一遍,又用笔把关键词写在纸上。这只笔,是陈言校服里掏出来的,她带来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类似作弊的工具,不然写毛笔字这学习效率翻倍下降。
我可是高中生,她心想。一个常人的知识巅峰就是高中了,这就算比高考难,我也得学,必须学会!
她的信念十足。除了这本功法,她还去藏书阁找了心力关键词的所有书籍,细细阅读,摘抄重点,集合成册子品读。
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飞逝,一天一天又一天。
陈言已经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十几天?还是二十几天?
这里没有上课铃,没有闹钟,甚至鸡叫声都离自己很远。有时候她深夜醒来翻读,有时候又深夜起来把练剑练拳。
心力,心力。陈言时常念着这个词入梦。
她有点想念自己的家,自己的学校。她梦到了自己周末在家的时候,父母出门工作,她起来餐桌上留着当天的生活费,冰箱里有些面包牛奶和水果。
陈言是独生女,她的父母工作很繁忙,收入中等。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需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才能活着。
他们不是爱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陈言也不是。这不是一个温情四溢的家,但是陈言很理解,她隐约的觉得自己背负着自己的命运和父母的老年。这是她最初的想法。所以她学习很努力。同父母一样,努力认真是她的常态。
梦境到此,陈言觉得有些委屈,潜意识里好像知道她不在家里了,她呼吸急促,醒来的瞬间眼泪从脸颊滑落,流进发鬓。
随即起身,又延进嘴里。
咸涩的味道。
此时深夜,陈言来这里的一天是五月,今夜月亮正圆,月光从窗格间照进房内,陈言过去推开窗栏,仰望着天上满月。
这几天是中秋左右吗?陈言算了算时间好像大概是。
这几个月的日子很不真实,她心想,如梦亦如幻,每次都有幻念的时候她都悄悄的掐过自己,痛意的尖锐感袭来,真实的尖锐感也一起来。
她忽的抱手举在脸前,哽咽道:“我想回家,陈言,请你带我回家。”
她没有对着天许愿,没有对着地许愿,而是对着自己许愿。
陈言知道,这世间人的愿望,除了自己在意,无人会聆听到。
这世界没有神灵,神只会实现所有人的愿望,或者所有人的都不实现。
但倘若这世界真的有能实现愿望的神灵,那只有自己。
神在我身中,我心即我神。
陈言好像突地明白了心力是什么,她张开手掌,望着掌心,期待着期待着。
一粒金色微光从掌心跃出,在黑夜中熠熠发光。陈言眼神充满欣喜,再大一点。陈言默念。
金色的好像能通心意一般,缓缓的增大,从米粒一样大变成了豆子一般大小。
月光银,掌心金。
但是后面不管陈言再怎么默念金豆也不再增大了。亮了一会儿,不知为何,陈言感觉精神有些涣散。亢奋支持着她的清醒,她收手跑到窗前把把衣服穿好。迎着月光飞奔出门。
“伏英!伏英!”陈言跑到了伏英的房门前拍门,她站在门外,出门太急,头发也只是简单的轻束后脑,她太兴奋了,分享欲完全控制不住。
伏英睡梦中听到这陈言急切的喊声,起身披着外袍就开了门。
陈言一见伏英猛的扑了过去抱紧他。大叫:“我会了!会了!”
伏英被这个拥抱扑的呼吸一紧,他不知所措的双手举高,无处安放。
索性陈言也就抱了一瞬,又松开。掌心亮出了一个小光球给伏英看。
“你看你看。”陈言的开心抑制不住。下巴抬着,脑袋也随着话语左右晃动。
伏英看到了这光芒,眼神惊讶一瞬,马上敛神回神答复:“恭喜师妹。”伏英紧了紧刚刚被陈言几乎扑散的外袍,完全未束的头发散在身后。
陈言看到他这个样子才想起来这是半夜,伏英是睡着了被自己叫醒的。
陈言突然有些尴尬:“啊,师兄,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忘了你在睡觉了。”说完陈言退出了房门。又接着说:“你先睡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陈言一路逃窜,全然陷入半夜把人叫醒的尴尬,还好伏英没有起床气,要是醒了不爽给自己来两拳那谁受得了。陈言自己的起床气比较重,即使猜到伏英这个样子不像有起床气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深夜吵醒人,堪称死罪啊。
话又说回来,今夜的月光可真美啊,陈言突然想起了伏英全散的发。
她一路啧啧着自己的行为,飞似的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陈言回房后掀开被子,夜里一通折腾,此时感觉整个人累到极致,衣服都没有解,一头栽下去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伏英站在门前看着陈言的衣摆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那一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今夜并不算热,他却感觉脸热,双耳也种灼烧热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异也很陌生。
伏英闭门回躺在床上,心里默念。
不要觉得怪异,伏英。她不是我们这的人,不是我们这的人,不是我们这的人,不我们的人,不是人......
眼皮越来越重,伏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