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淳公馆坐落于霖城的新兴发展区域,是高速发展的代名词。
但距离主城较远,周边交通尚在规划阶段。
秋弥晚了十五分钟。
眼看着从一片繁华延伸到萧条,她正烦着如何返程。低头走路,头顶也没长眼睛,额头撞到了一堵人墙。
秋弥着额头退开后,慢慢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
程霂白的穿搭一向不与季节搭边,属于爱穿什么穿什么,哪里都是他的T台。两个人相继无言,她的脸色也说不上多好,正打算绕过他。
手腕被拉住,程霂白指尖或许有茧,粗糙地抚摸着秋弥的皮肤。
她不爽,火气窜至大脑:“程霂白你有病吧?”
“你急什么?抱都抱过了,还不能拉个手腕?”
他说得太冠冕堂皇,以至于秋弥无法反驳。
寒冬腊月的,互相较了会劲,还是程霂白主动放过了她。行至客厅,几伙人凑在一起玩牌,钟维依旧好赌,运气烂到家了。
“服了,财神爷还是不眷顾我们钟少爷。”
他们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程霂白勾着件毛毯给司依菱披上,妥妥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秋弥冷眼瞧,腹诽的同时给自己拿了块慕斯蛋糕。
从她进来的这段时间里,厅里分成了三波人。
玩牌的自成一派,剩下的分别盯了程霂白司依菱还有秋弥。
蛋糕只有一小块,但秋弥吃得慢,全程没委屈自己的胃,从餐吧离开时,一杯红酒从天而降。
弄脏了她毛衣一角。
司依菱披着毛毯起身,既优雅,又做足了女主人的派头。
“冬天容易着凉,给你拿件我的衣服换上吧。”
司依菱的衣服都是奢牌冷款,颜色刁钻,但胜在她会搭,穿出了自己的味道。
秋弥并不矫情,从司依菱衣柜里随意挑了件Chanel的新款,自动忽略了她略显肉疼的表情。
秋弥挺会抓痛点的,虽说造不成致命伤,但也能起到恶心的作用。
她在二楼磨蹭,司依菱在一楼如坐针毡,完全是两副天地。程霂白不知何时晃到楼上,此刻距离秋弥不过几步,他望向虚掩的门,脚步愈发轻巧。
他的卧室是极简黑白灰,除了基本的家具外,不见任何其他装饰。
房间面积大,但几件家具又做不到丰盈,所以显得冷清孤僻。
“需要我给你指明方向吗?”
程霂白站立许久,未曾发出一丝声响,秋弥身子震动,转过身脸色平静。
这扇未闭紧的门就是她引诱他至此的目的。
程霂白走进自己的卧室,门落锁后,秋弥也被抵在门板上。
说是禁锢,不如说是拷问。
“流浪猫没分寸的下场,你知道吗?”
程霂白手心抚上秋弥的脸颊,她下意识地躲闪,而后头转回,面对着他。
没急着回答问题,而是缓慢地解开她的毛衣开衫,里面的衣服跟她一样,不过不同色。
“我说司依菱的反应很好玩,原来是情侣装。”
秋弥眼睛洒进亮柔,胳膊圈着他的脖颈,像是隔岸观火的黑猫。
“看来我们有缘分咯,前会长。”
程霂白品了品她口中的缘分,喉咙哼出笑,他的话还在心腹酝酿,颈侧突然贴上一双温热柔软的唇。秋弥唇齿之间的薄荷香似乎混杂着唇彩的味道,萎靡,热烈。
程霂白甚至来不及推开她。
秋弥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姿态,离开他圈划的领地,拿走了那本蓝色笔记本。
“这是礼物哦,就当这本日记的报酬。”
她远去。
程霂白惊于秋弥近乎恶劣的坦荡,她坏得直接,暴露自身完全是死路一条,但她依旧这么做,也不会思考是否会死于敌人之手。
他们一前一后下楼,而秋弥径直离开了名淳公馆,徒留一地八卦心。
她懒得多费口舌解释,甚至还穿走了那件属于司依菱的衣服,而程霂白不更换衣物的行为简直跟那会温柔似水大相径庭。
冬雪还在下,秋弥裹紧外套下山。
这个时间点打不到车,运气好点的能碰到高价的出租车。秋弥厌烦等待,没顾虑的抽出几张红票,她弯腰在后座坐下,蓝色笔记本滑出,掉到车座之下,露出扉页。
扉页有一个英文名,艺术体,难以辨认。
-2013/5/3,雨天。
我弄死了一只小兔,哥哥骂我。
-2013/7/6,晴天。
不喜欢钢琴,但弹钢琴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2014/12/25,圣诞节。
还是予深哥哥比较好。
字迹较凌乱,写起来比较吃力。
秋弥翻过下一张,发现是被撕掉的痕迹。所以惊世骇俗的已被抹去,所以程霂白才如此云淡风轻,对她越界的行为,更是无意或是纵容。
因为找寻不到的,才最神秘,才最安全。
秋弥捞起一旁的手机,给x发去了信息,x一向回得快。
x:「你很会为难人啊,你是老鼠么,连程霂白的东西都偷?」
Quiver:「少点废话。」
x:「行,不过我给你个善意提醒,加点钱我也可以承接收尸的活。」
秋弥笑出声,从笔筒里翻出个银色钥匙,将笔记本丢进抽屉,随之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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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维拉。
稀薄阳光照上光秃秃的树梢,呼出的白气混入空气里。学生会最近严抓仪容仪表,检查记录写满一页时,中招的学生排起了长队。
方悦可端着架子放走几位熟客,又临时补了倒霉鬼来抵消。
校门缓缓关闭,一帮人收工回班晨读,被记名的则是由班主任带至办公室。
秋弥写完会长纪要,手上拎着牛皮纸袋,她抄近路,一路的训斥声不绝于耳。
临近学期末,各项都是严格要求。
各老师的年度终评也进入最后阶段,这时候的班级违纪直接影响奖金发放。
高三部因艺考备考,几乎空荡,除了一些不为前程担忧的学生还在学校逗留。
这边可以直达一教,秋弥轻车熟路,逼近708,里面的吵架还在继续。
听动静,还是熟人呢。
司依菱情绪激动,用词都不在斟酌。
“你这是打我的脸?知道他们怎么传的么?”
被质问的主人公无动于衷,甚至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等面前人结束。
秋弥这人喜欢隔岸观火,也喜欢浇一把油。
她就这么直接推门而入,脸上是意料之外,似乎在组织词句。
“原来学长和学姐还真在这里呢。”
司依菱看着她将牛皮纸袋放置到桌子上,自然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秋弥站得乖巧,说得话也差点让程霂白笑出来:“之前在论坛联系过学姐,但学姐不知怎么就把我拉黑了,所以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
“拉黑?我怎么会有时间拉黑你?”
司依菱略显窘迫,拎起那纸袋,又欲盖弥彰:“也可能是阿白误删了,他不喜欢我留无关的人。”
“是吗,早知道我就私聊学长了。”
三个人各站一个点位,正好形成三角形。司依菱瞬间望向事不关己的程霂白,他这会有点困倦,对什么都是不耐烦的状态,尤其是自己被按在此处将近一个小时。
“我很好用?”
空气仿佛凝固,程霂白耐心有限,不会一直分出时间来纠缠这等小事。他的热情似火给司依菱带去了错觉,此时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利落转身也给她带去了巨大的落差。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高二五班教室上课。
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离开公寓那天,秋弥看着对面发来的一行字。
C:「这又是你回送的礼物?」
Quiver:「不是啊学长,凑巧而已咯。」
C:「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是么?」
Quiver:「学长,雁过留痕。」
程霂白再也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