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叶明珠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贺炀相处。
他那么直白的提示，再装傻，是不是就有点不道德了？
不过，要是她装傻试试看呢？
只要她打定主意装傻充楞，他也不能拿她怎么着吧？
长大的标志之二，大概就是面对困难时不再只有非黑即白两个选项，只是敢想，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面对贺炀时能自如一点了。
第二天的体育课，前二十分钟做完训练，体育老师非常仁慈地放他们自由活动，男生们百米冲刺跑到了篮球场，女生则坐在花坛边聊天，还有一部分人选择回班上写作业。
叶明珠和牛乃棠决定去小卖部买水。
只是走到一半，又有人拦住了她。
这次是另一个陌生女孩，双手捧着一个玻璃罐，想请她把这个转交给贺炀。
牛乃棠站在一旁不解：“你们干嘛不自己去？”
女生说：“我们不在一个班啊，而且她是贺炀的同桌诶。”
“哇，她只是同桌，不是你们的传信鸽啊。”
女主不再和牛乃棠说话，转向叶明珠，一脸乞求：“拜托拜托，帮帮忙吧叶同学。”
“我……”
女生祈祷中又带着希冀的眼神，叶明珠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接下了。
“谢谢你咯，回头请你喝奶茶哦。”女生兴高采烈地撤退。
牛乃棠盯着她手里的玻璃罐子，“这，你不会真的要转交给贺炀吧。”
叶明珠叹了口气，早知道上次就不接那封信了。
“我们先回教室，然后我偷偷塞他抽屉里，这样他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这个计划，完美。
牛乃棠转而和她一起回教室，“搞不懂，贺炀又不收东西，干嘛一直送啊？”
叶明珠也不懂，可能是觉得上次送的情书贺炀没直接拒绝，所有觉得又有希望？
两人回到教室，本以为教室没有人，没想到零零星星有四五个人在写作业。
而贺炀竟然也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牛乃棠捅了捅她胳膊，用气音问：“这怎么搞？人家没走诶。”
叶明珠顶着压力走到自己座位上，旁边来了人，贺炀也没抬头，只在刷刷写着字。
过了会，他抬起头，见叶明珠双手背在身后，像是有话对他说，便放下笔撩起眼皮问：“有事？”
不管了。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要是下次还有人托她送东西，她说什么也要拒绝。
这么想着，胆子就大了些，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从身后拿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是叠好的五颜六色的星星，轻轻放在他桌上。
“给你。”
“又是别人让你送的？”
叶明珠：“叠这一罐也挺不容易的……”
贺炀往后一靠，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椅背上，薄唇呵出一口气，“这么不容易，你怎么不给我叠一罐？”
叶明珠瞪大眼睛：“啊？我不会叠啊。”
“……”
贺炀眼角抽了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颇躁地一把拿过那罐玻璃，胡乱塞到自己抽屉里。
“最后一次。”
“嗯嗯！”
叶明珠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再转送了。
倒是围观了全程的牛乃棠左瞧瞧她的好友，又瞅瞅这位全校少女的梦。
八卦雷达滴滴作响。
这话说的，你俩有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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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很快下来，班级第一毫无悬念，贺炀甚至还冲进了年级前三。
七中往届平行班还从未考出过这样的成绩，通常情况下，年级前五十甚至前一百，都被一班二班包圆了。
叶明珠和牛乃棠站到长长的公告栏前，踮着脚看自己的排名。
“我这次考了二十诶！”牛乃棠眼尖，捕捉到自己的排名后立刻夸了夸自己，“你呢明珠？”
她这次考了十一名，前面恰好是彭鹏。
牛乃棠也发现了，想到上次英语课听写她让彭鹏出了个大糗，彭鹏已经和她冷战五天了。
不仅分界线划得更清晰，上课还总是拿后脑勺对着她。
“你说他至于吗？”想到这她还是愤愤不平，“一个男生小气吧啦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吐槽完就看到贺炀和彭鹏走出人群，四目相对，四个人四双眼睛都挪开了视线。
彭鹏率先甩头，搭上贺炀肩膀下巴一昂，“哎，随便一考就进了班上前十，你呢，一不小心就考了年级第三，这不得庆祝一下，中午小饭馆走起。”
贺炀没说话，目光在空气中转了个圈，又落回到眼前。
牛乃棠呲着牙倒吸一口气，“什么意思？在嘲笑我努力也只能考二十名吗？！”
“我可没这么说，”彭鹏踢了下脚下的石子，嘚瑟地叹气，“是你自己理解偏了哦。”
叶明珠本来想对贺炀说声恭喜的，但一看到他冷冷淡淡神色疏离的模样，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见牛乃棠真的有点生气了，她转向彭鹏，抿抿唇说：“彭鹏，牛乃棠毕竟是你同桌，同桌之间要互帮互助，你这样说不太好吧？”
彭鹏嘿了一声，气笑了，“你问问这位牛魔王帮我啥了？她只会在迅猛龙听写点我的时候落井下石！”
牛乃棠蹭地往前一站，“什么叫我落井下石啊？要不是我们的方案一被陈泽说了，我至于让你默写课文嘛？”
“那你也可以说词组和句子啊，干嘛让我默写课文？”
“我……”牛乃棠语结，“我忘了啊……我一站起来脑子就空白了。”
“你听听，你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我脑子怎么就不会空白呢？”
叶明珠头疼地拉住牛乃棠，但是光她一个人拉没用啊，还得有人拉住越说越激动的彭鹏啊。
没办法，她求助似地看向贺炀，嘴唇动了动，“贺炀，你……”
你也劝劝他们啊。
彭鹏也转头，“来，贺炀，你评评理。”
牛乃棠不甘示弱，“贺炀，你说。”
贺炀胳膊搭在胸前，“说什么？”
彭鹏怀疑他刚刚根本就没听，“说我们谁对谁错！”
“……”贺大少爷冷笑一声，下巴往前一抬，似笑非笑地盯着叶明珠，“来，同桌，互帮互助一下，你来评评。”
彭鹏：？
牛乃棠：？
叶明珠：？
“明珠，你来！”牛乃棠倏地转向叶明珠。
彭鹏也气势汹汹地看过去。
明明是两个人的战场，这下叶明珠倒成了那个裁判长。
她默了默，弱弱地声音响起：“那我还是那句话吧，彭鹏，你这样说会很打击人的……”
话音刚落，牛乃棠放肆哈哈大笑。
彭鹏难以置信地指着牛乃棠这个始作俑者，“你你你，叶明珠你说的是人话吗？”
“还有你！”他没有忘记贺炀这个“和稀泥”的，要不是贺炀让叶明珠来当裁判，他至于在牛乃棠面前输这么惨？
用脚投票都知道她站那个牛魔王那边。
早知道就不拉他进战场了。
他愤愤吐槽：“还同桌互帮互助，我看就你俩互帮互助吧！”
叶明珠：“……”
贺炀：“……”
“那又怎样，”牛乃棠学彭鹏刚刚那声嘚瑟地叹气，“哎——反正贺炀是站在叶明珠这边的，是不是啊贺炀？”
贺炀站叶明珠，叶明珠站她，哈哈哈她就是无敌大赢家。
叶明珠瞳孔一瞬间瞪大，下意识去看贺炀，风好似静止了，两人视线在空中打了个转，又默契地轻轻移开。
“行了，”他双手插进裤袋里，斜看彭鹏一眼，“你还去不去厕所？”
彭鹏冷笑三连。
两人转身后还能听到他对着贺炀掰扯：“换个座位吧好不好？我坐你旁边，咱俩互帮互助呗？”
他今天这么输得彻彻底底，全拜这位好兄弟所赐。
贺炀都懒得搭理他，“神经病，都不懂你扯那么久干什么……”
牛乃棠和叶明珠也转身，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牛乃棠捧着脸颊，歪着头，声音甜地能腻死人，“走吧，我亲爱的明珠珠。”
叶明珠却叫她：“牛乃棠。”
“干嘛？”
她挠了挠发际线，“以后还是别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吧。”
牛乃棠不懂：“什么话奇奇怪怪？”
“就是什么……站不站哪边的……”她说出来时都觉得心虚，贺炀怎么会站她这儿，她在他的朋友圈都排不上号。
牛乃棠哦了一声，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安慰道：“没事，这只是我们磕学家的日常操作，不用在意。”
叶明珠脸色微热，瞬间闭嘴。
越说越离谱了，这也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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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叶明珠的错觉，月考后，贺炀总是不在教室，有时是下午不在，有时是晚自习不在。
每天都有卷子发下来，如果不及时清理，桌面几乎会瞬间被卷子淹没。
今天晚自习，政治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叶明珠看着身旁空空座椅，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
一直到下课贺炀都没回来，但是今天作业又特别多，他写得完吗？
叶明珠收拾着书包，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彭鹏。
她问：“那个，贺炀待会不回来吗？今天发了好多卷子，你不带给他啊？”
彭鹏火急火燎地抓着书包，他和周璟约好了去打球，上次兴冲冲换好球衣结果没打起来，今天这把一定得上了。
“你不知道吗？迅猛龙特批了，他可以少写几张，剩下的作业你告诉他呗，你俩不是同桌嘛，诶不说了，我先走了啊——”
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出了教室。
是这样吗？
叶明珠盯着贺炀凌乱的桌面，他干什么去了啊，孟老师居然会特批他少写作业，难道这就是考了年级前三的嘉奖？
回到家，叶明珠写完作业后，思前想后，从抽屉把手机拿了出来。
平时上学她都不带手机，也就周末看看，很少周中拿出来。
她登上Q.Q，点开列表，这几天陆陆续续加了一些同学，有的头像是灰的，有的是亮。
然而，她意外地发现贺炀的头像居然在线。
都快十二点了，难道他还没睡？
但旋即想到牛乃棠曾说Q.Q头像亮起也不意味着在线，设置消息勿扰后就收不到信息提示了，除非主动登上查阅。
叶明珠在对话框里反复编排措辞后，抱着他估计也看不到消息的心态，小心翼翼发出询问：【你睡了吗？】
没想到对话框迅速弹出一条消息，【没，怎么了？】
贺炀回得这么快，她立刻坐直身体，十指飞动。
【之前你不是说要我发作业给你吗？看你今天晚自习不在，今天发的卷子有点多……】
【你还要不要啊？】
【不过听彭鹏说孟老师特许你少写一部分作业，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语文~】
像是怕他多想似的，又连忙补充：【那个，我是课代表嘛，所以我就想问问，要是有语文就算啦~】
女孩接二连三发来许多消息，贺炀靠着床头，手机举在眼前，一条一条看完。
末了，神色变幻，嘴角很浅的勾了下。
他轻叹，还是那个乐于助人的叶明珠。
是小时候看到镇上小朋友落单就想要和那个人去当朋友的叶明珠。
是现在担忧同桌作业写不完即便两个人有轻微“冷战”也会发消息告诉他的叶明珠。
贺炀低头，回道：【不包括语文作业，你可以发我一下。】
叶明珠微微松了口气。
今天的语文作业是背课文，以及少量抄写，她条理清晰地列好发给他。
【就是这些，你要是还需要其他科目的，可以告诉我~】
结尾又是一个飘号，他发现她打字好像很喜欢用这个符号。
贺炀：【谢谢。】
叶明珠气还没喘上，就看着贺炀又发来一条：【都告诉我吧。】
叶明珠：？？？
她瞄了眼墙上挂钟，已经十二点了，九门课的作业他准备写到什么时候？
叶明珠狐疑：【你确定？】
【确定。】
非常笃定地回答。
好吧。
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能写完的。
于是依次把剩下八门课的作业一股脑发了过去。
贺炀粗略浏览了一遍后，决定先从物理开始写起。
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和周璟的二班是一个老师，上次体育课被叫去办公室时，正好碰到物理老师，力劝他进物理竞赛班。
写了没一会，手机又震动几下，他以为是叶明珠发来的，琢磨着都十二点多了怎么还不睡，解锁一看，才发现是周璟。
周璟：【物理写完了吗？对下答案。】
周璟喜欢写完作业后在Q上和贺炀提前对下答案，以此验证一下自己的正确率是多少。
反正贺炀的答案跟标准答案几乎没差别。
贺炀：【行，等我五分钟~】
周璟惯性回了个“嗯”，放下手机，没一会，又突然抓起，拇指迅速敲下：【你抽风了？】
这诡异的飘号，贺炀跟他们这帮朋友发消息哪里用过这种标点符号，这打字风格一看就很不“贺炀”。
贺炀隔了五分钟才回，他把自己的答案发过去，随口问他什么抽风了。
周璟：【哥，怎么突然变这么温柔，咦~打下这两个字我都觉得恶寒……】
【说，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是贺炀，敲1，不是，敲2】
后面附赠一个“微笑”表情包。
顿了顿，贺炀往后捋了把自己头发，懒散轻笑，单指回他：【开玩笑，哥哪天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