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魔镜

    【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我舒展开又卷缩回去,我挣脱自身,独自置身于伟大的风暴里。——里尔克《预感》】

    埃丽安在盯着佐拉的脸。

    而佐拉拉着姐姐的手往前走,还在滔滔不绝地分享那个可以藏东西的房间。

    “说真的,佐拉,你最近很焦虑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埃丽安说。

    佐拉稍微一顿,但避重就轻地接着说:“说真的,你一定要试试那个可以看到欲望的镜子。照镜子前我可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愿望。”

    埃丽安已经听了佐拉在魔镜中看到的是多么理想的一个愿景了。不得不佩服这面镜子,或者说不得不佩服这面镜子的发明者。这也是吸引她的真正原因。

    “是你想知道我会看到什么吧?”

    “你不想知道?”佐拉反问。

    “我不觉得我需要什么很深层次的欲望。”埃丽安无奈地笑了笑,“我是说我很知道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它们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这很好。”

    “就是因为这样。”佐拉打了个响指,“所以我才想知道你会看到什么。”她咧开笑容,“毕竟小的愿望,谁又没有呢?”

    枯枝抽出新芽,远山染上葱茏,巫师们收起围巾,都在提醒霍格沃茨又一次季节的更替。

    迎面走来的低年级学生聊着下节魔药课一定要成功做出专注药水;长凳上坐着几个七年级学生在讨论克罗夫特郡的城堡废墟很适合作为毕业探险计划的目的地;还有同年级的学生在焦虑接下来的幻影显形考试,毕竟为此出洋相的真不在少数。

    埃丽安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些,拉着佐拉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显然她一向直线条的妹妹没有听明白,她认为自己只有也只希望自己有这些小愿望,她不需要也不想要什么更深的欲望。

    毕竟,那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最近有部分学生请了长假回家去了,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大家都期盼的是什么,大家都不说,但大家都知道。

    “就是这里。”

    埃丽安还在被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分散注意力,佐拉已经在这条走廊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一道大门出现在她们面前。

    埃丽安喜欢反复欣赏各种风格的艺术,这能看到那个年代美术的面貌。然后被佐拉挽着胳膊带进了那个神奇的房间。

    大门关上,把两个女孩笼罩进这个安静的收藏室。

    “哇哦。”

    埃丽安环顾四周。

    “是吧!”佐拉很明白她的姐姐在感慨什么。

    “看在梅林的份上。”埃丽安能感觉一股激动的情绪在胸口慢慢迸出,“这简直是一个校史艺术馆。”

    “……”佐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刚的想法显然出现了一些偏差,“拉文克劳确实都有些古怪。这样一想分院帽也是水平挺高的。”

    埃丽安尝试着使用一台老旧的黑胶唱片机,大喇叭里传出30年代的爵士乐。她凑近了些,但唱片是的文字已经是斑驳一片,发霉的颜色盖住了歌曲和音乐家的名字。

    “真是个好香薰。”佐拉讽刺地说。

    “味道是有点大。”埃丽安笑着收回脑袋,回到佐拉身边,“但你不觉得比起刚刚那个沉静得可怕的氛围,现在更轻松些吗?”

    “是吗?”佐拉一句话就感受到自己确实是不太懂浪漫和情调,“或许?”

    节奏明快的曲子让埃丽安的脚步都显得轻盈了起来,她很高兴看到佐拉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毕竟这样的曲风是来自麻瓜那边的风格。

    可仔细一想,在音乐和美术上,巫师和麻瓜似乎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埃丽安猜测着是曾经的某个麻瓜巫师把那台唱片机藏到这里,好让自己可以偷偷享受自己喜欢的音乐,而不受其他人的冷眼。

    但近几年成立的那些巫师乐队的风格都变得和以往迥然不同,人气却只增不减。曾经那些指责钢琴怎么可以这样那样弹的人在舞池中都跳得可欢了。

    这很有趣。

    埃丽安的肩膀随着这支曲子轻轻摆动,她刚要和佐拉分享这首歌真是不错的观点,注意力就被她的高声唤来,拉到满眼占据的黑布面前。

    “看!”

    佐拉一把扯下黑布。

    “就是这面魔镜。”

    镜子比埃丽安想象中的还要大,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审视一番,就已经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影像。

    “镜子显示的不是你的镜像,而是你内心的渴望。”佐拉积极地为她介绍,手指铭文的位置,“你把它反过来读,这是雷尔发现的。”

    埃丽安没有说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看到什么了?”佐拉问。

    “我自己。”埃丽安说。

    “然后呢?”

    “嗯……说不好。”

    “说不好?”

    埃丽安皱起眉头,瘪瘪嘴,往镜子前又走了一步。

    “镜子里的我,就是看起来……”埃丽安尝试解读影像要表达的信息,“她做了一个动作……”

    她说着,把手掌放到心脏的位置上。

    “我觉得,她在叫我放心。”

    “这算什么?”佐拉轻哼了一声。

    “或者说。”埃丽安歪了歪脑袋,思忖了一会,“她在叫我遵循内心的选择?”

    埃丽安话音刚落,就不禁莞尔。

    这就是她所期望的,她希望她现下做的每个决定都不会后悔。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看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也在微笑。

    佐拉忍不住调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做梦的?”

    “从长大开始,从意识到早就不是可以做梦的年纪开始。”埃丽安平静地说,眼里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又或许是因为再多的的期待都是虚无的,只有眼下才是真实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佐拉不介意在姐姐面前说幼稚的话,只是她为此真正感到悲伤,“该死的,我也不喜欢我这样。”

    因为埃丽安说的不仅是对的,也是她们都在面临的。

    佐拉挥动魔杖,把黑布重新盖在镜子上,埃丽安笑着上前拉起她的手腕。

    “尽管……但谁说欲望不能是真的呢。你实现的愿望可不止一个了。”埃丽安的话语伴随着蓝调悠扬婉转,周围摆满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像置身在一个轻柔又奇妙的梦里一样,“愿望和欲望的差别有那么大吗?”

    佐拉却在直愣愣地盯着埃丽安右耳耳环的空隙看。

    “而且我这也不是毫无期待啊,我这个欲望要实现可也要有很大挑战的———”埃丽安说着,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眉头一扬,“佐拉?认真的?触动有这么大吗?”

    佐拉却伸手一指她一直盯着的方向。

    “那个柜子!”

    “什么?”埃丽安转过身去,扬起到眉毛皱了起来。

    “我在博金博克见过一样的!”佐拉两眼发光,从埃丽安身前侧身走过,走向那个造型独特的柜子,“老博克糊涂了,他说另一个不见了,原来藏在这里了!”

    埃丽安看着佐拉的背影,眉头又松开了,忍不住扬起嘴角。

    “这是消失柜。”佐拉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那看起来很厚重的柜门,吱呀吱呀的声响传来,似乎还有什么扑面而来。

    “小心!”

    埃丽安急忙上前,把佐拉拽到自己身后。

    一股看不清的黑雾正势不可挡地从柜子里冲出,带着让人冷颤的气压。

    “这个柜子里藏着一只博格特?”

    埃丽安冷漠地注视着,没有一丝紧张。

    博格特在埃丽安面前扭曲了一阵,似乎经过一段挣扎之后变成了对面女孩的模样。

    那个面色惨淡,眼里无光的“埃丽安”一步步朝前走来,口中振振有词地低语道:

    “我没有用,我只会拖后腿,我只会帮倒忙,我保护不了任何人,我只是个累赘,我只会妨碍所有人———”

    埃丽安呼吸一滞,握紧魔杖的手轻微地颤抖。但她几乎马上调整好自己,抬起下巴,两眼一凝。

    来这套?

    “我根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家庭,我的存在和意识只会给家人带来负担,还有我的爱人———”

    “滑稽滑稽!”

    魔杖一指,面前的“埃丽安”头发被几个大蝴蝶结扎成三根辫子,又分别被扎成一节一节的样子顶在脑袋上,脸颊两侧的头发还被一起扎到了下巴下面。

    “噗呲。”

    埃丽安和佐拉同时笑出声。

    魔杖一甩,那只博格特已经变成烟雾,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丢进一个旧五斗柜里。

    “哇,埃丽安!你真是———”佐拉笑着从身后抱住埃丽安,“我还在想要怎么劝你不要听进去呢。”

    “什么?为什么?我犹豫只是要让自己变得可笑实在是需要思考。”埃丽安也笑着。

    而这个古怪搞笑的造型来自于十岁的西里斯。这是埃丽安跟他打赌“他往雷古勒斯的奶油浓汤里多加盐会不会被发现”赌输的惩罚。

    她是很在意形象,但偶尔被西里斯搞怪一次还是很好玩的,更何况她可不能输不起。

    而他在发现她竟然真的愿意让自己摆出如此可笑的造型之后,心情好得不得了。

    想到这里,埃丽安忽然意识到当时年纪小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西里斯在赌雷古勒斯是不是平淡麻木到连美食的咸淡都感受不到,或者说毫不在意。

    而现在想想,雷古勒斯没有任何的反应,是不是因为了解母亲的性格,担心准备晚餐的克利切会受到惩罚。

    “确实只有你才能知道自己最滑稽的样子。”佐拉的话语把埃丽安拉回到这个堆满物品的房间中,“但我还是想说,梅林啊,你也太强了。”

    埃丽安失笑道:“你在说什么?这只是个博格特。”

    “在没有害怕的实物的情况下,博格特是相对脆弱的。它变成你说出一些以为你会害怕的话,其实不就是拿不定你?它不知道你怕什么!”佐拉却说,她看了看消失柜又看了看那面尘封的镜子,“你的恐惧和欲望……真是……你真是太强了,埃丽安。”

    “我相信对付黑魔法生物你肯定更有一套,佐拉。”埃丽安笑着挽住佐拉的胳膊,“走吧?今天的探险结束了。”

    “这就是稳重吗?真是太棒了。”

    “稳重是一种性格,仅此而已。”埃丽安说,“不稳重也有不稳重的姿态,同样很棒。”

    不知道是那张唱片损坏了一部分,还是只记录了短暂的歌曲,音乐在此时戛然而止。房间重归宁静,留给人的感觉只有不适应。

    佐拉还在琢磨着什么,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埃丽安的另一只手。

    “埃丽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随身带着你画画的本子了?”

    埃丽安闻言,看向自己随身携带的课本的和笔记本,竟然也愣住了。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随身带着我画画的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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