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大红的喜绸从府门一路蜿蜒至正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道道红色的波浪。锣鼓喧天,丝竹齐鸣,欢快的曲调在空气中回荡,惹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脸上满是羡慕之色。小厮们往来穿梭,手中捧着喜糖,不断分发给围观的百姓,整个将军府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海洋里。
闺房之中,上官柔静静地坐在床边,她身着的婚服,那婚服乃是用上等的蜀锦精心缝制而成,泛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泽。领口与袖口处,皆用金线绣着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栩栩如生。
婚服的前襟与裙摆,更是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凤凰,那凤凰的眼睛用红宝石镶嵌而成,阳光透过窗户撒到婚服上,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恰似燃烧的火焰,象征着吉祥与高贵。霞帔如同一道绚丽的彩虹,从她的双肩垂落而下,上面点缀着粒粒圆润的珍珠,颗颗大小均匀,温润洁白,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而那凤冠,无疑是这套婚服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凤冠之上,数只金凤振翅欲飞,每一只金凤的羽毛都用金丝细细勾勒,再镶嵌上五彩斑斓的宝石,垂下的珠帘轻轻晃动,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上官柔那绝美的脸庞。
清水正站上官柔在身后,专注地为她整理着妆容。清水的手轻轻抬起,拿起桌上的玉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上官柔如墨般的长发,每一下都饱含着对自家小姐的祝福。
“小姐,今日您可真美,这凤冠一戴,真是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清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小心地插入发间。
上官柔微微垂首:“就你嘴甜。”
清水眼眶微红,强笑着应道:“小姐时间过的好快呀,这么快都嫁人了。”
上官柔拿起手绢为清水擦拭着眼泪:“哭什么啊,傻丫头这也算喜事了啊。”
清水用手把脸上的眼泪擦掉:“大喜之日清水不哭。”
清水轻移走到妆台前,双手缓缓捧起那方盖头,这盖头乃是用上等的红色丝绸精心织就,正中央,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振翅欲飞,这金丝银线绣满了寓意吉祥。清水捧着盖头,来到上官柔身后,动作轻柔地将盖头缓缓举起,轻轻盖在新娘的头上。盖头落下的瞬间,那绝美的容颜被轻轻遮住,只露出一双明亮清冷的眼神。
吉时已至,将军府的大门缓缓敞开,一阵热烈的喜乐声瞬间汹涌而出,如浪潮般向四周蔓延。跨出门槛时,她下意识回头望向庭院里那株亲手栽种的玉兰树,花瓣正簌簌飘落,沾在凤冠垂落的珍珠流苏上。
清水扶着上官柔上了轿子,上官柔把沉重的盖头掀开,四周环顾,车里充斥着喜庆红色,可是这喜庆的氛围让上官柔喘不上气,不知是轿子封闭还是这场两个素未谋面而且更谈不上爱情的婚姻带来的窒息感。
上官柔伸手去扯那厚重的红绸帘,手腕突然被人牢牢按住。清水按住上官柔的手说道:“小姐,这万万不可啊,不合规矩啊。”
上官柔听话的把帘子放下:“接下来的有什么仪式啊。”
“比如要跨火盆、跨马鞍……”清水边说边掰着手指头数着这些仪式生怕落下一样
上官柔缓缓垂眸,任盖头下的长睫扫过泛红的脸颊,听着清水的描述,重重叹了口气,她倚着雕花轩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崭新的红绸,隔着朦胧的纱幔,望见将军府朱红大门外,花轿队伍正被人群簇拥着缓缓移动。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就像她再也回不去的自由时光。
花轿从将军府的朱红大门一路蜿蜒至陈普庭院,喜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最后花轿稳稳落地,轿帘被清水轻轻挑起:“小姐到了。”
上官柔莲步轻移,缓缓走下花轿,她的手轻轻搭在上官柔细腻的手上,跨过门槛,一路向庭院深处走去,上官柔疑惑道:“清水不是应该跨火盆了吗?怎么没有,是我踩过去了吗?”
上官柔等待着清水的回答,没有迎来回答只是本来清水细嫩的手被一只骨骼分明而温暖的手突然接替,周围还围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并且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手。
上官柔微微一怔,抬眼望去,透过盖头的红纱,只见陈普身着一袭玄色喜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麒麟图案,还有陈普那面如冠玉的脸庞。
“我知道上官小姐不喜那些陋俗便都取消了。”陈普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多谢四皇子了。”上官柔道谢到
“今后在我这就开开心心,自在如意。” 陈普的话语如温润的雨水,为上官柔一块枯死的地方再次发芽。
陈普牵着上官柔来到了大厅,女主垂落的珍珠流苏轻颤,余光瞥见正厅主位上,身着织金翟纹霞帔的皇贵妃端坐着品茶,而父亲与祖母坐在一旁。
“一拜天地——”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廊下鼓乐骤起。上官柔刚要屈膝,忽听院外传来马蹄踏碎青砖的声响。朱漆大门轰然洞开,玄色披风卷着霜气扑面而来,大皇子盛气凌人的走了进来:“这四皇弟结婚怎么也不叫我!”声音穿透回廊震得火烛的烛火剧烈摇晃
五皇子紧跟着闯入,腰间玉珏撞出清脆的碎响,五皇子执扇掩唇笑道:“四哥向来体虚,偏要招惹这般‘奇女子’——听闻钟无艳以貌惊天下,四嫂虽无治国之才,却也有‘震慑内宅’之能。四哥这孱弱之躯,往后可经得起这般‘呵护’?”
五皇子上前伸手要掀开上官柔的盖头,陈普轻拽过上官柔的手腕,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上官柔,把她护在自己身后,陈普含着三分笑意抬起眼睫,眼底却翻涌着淬毒的锋芒,声线温柔且锋利得像裹着蜜的砒霜:“五弟莫不是读书读糊涂了?钟无艳辅佐齐王成就霸业,这般人物,可不是谁都能肖想比肩的。你嫂子若担得起这名号,怕是我要烧八辈子高香了。”
大皇子赶忙上前阻止:“四弟这陈曦只不过开一个玩笑一何必计较啊?”
云上拍桌起身皇贵妃拍了拍云上的胳膊示意再等等,只见一声尖锐的女声穿破这气氛:“玩笑!”
上官柔把陈普推开走上前犀利的眼神如尖利的箭射过朱砂盖头直接打到了五皇子的身上,这气场如雄狮般不自觉的让五皇子后退一步:“殿下既知钟无艳助齐宣王成就霸业,可知以貌取人者,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
她忽而转向大皇子,笑意似绵里藏针:“倒是大殿下好度量,竟将兄弟间的折辱当趣事,若有人这般编排您府中女眷,可也会笑说'只是玩笑'?”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上官柔清脆的笑声回荡:“今日殿下们的教诲,妾身记下了——毕竟比起金玉其外的皮囊,有些人的嘴脸,才更需要照照镜子。”
“大皇子和五皇子明知道这是皇上御赐婚姻还来此胡闹,我想皇贵妃很荣幸将两位殿下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的。”上官柔转身看向坐在座位上的皇贵妃。
皇贵妃端坐手里品这茶,那眼里浮起兴味,抬眸望向上官柔,那感觉恰似春雨里藏着的冰刃,既惹人怜惜又暗藏锋芒:“我想皇上会有兴趣的。”
“那两位殿下若没什么事情还请回吧,感谢今天两位殿下送来的祝福。”上官柔把手伸出指尖指向门口做出请的姿势
上官柔转头看向李公公:“请继续吧李公公。”
李公公拂尘轻挥,嗓音尖锐穿透回廊:“一拜天地!”男主长身玉立,朱红色的衣摆与她的裙边的凤凰交相呼应、相称成画,皇贵妃执帕掩唇而笑,云母轻拍云上手背,云上捏紧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二拜高堂!”上官柔和程普相继转身,檐角的通令恰被春风吹响好似春风都在祝福这这对新人一般,阳光照射轻纱红漫,长辈和客人们脸上都洋溢这慈祥的微笑。
“夫妻对拜!”红盖头下,上官柔瞥见了陈普腰间的那块白脂玉的玉佩流苏在轻晃。
“礼成!”在众人的注视与簇拥下两位往洞房的方向走去。
上官柔在陈普的引领下,穿过九曲回廊,只听见竹林沙沙作响,光透过竹叶间隙洒落,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斑驳光影,陈普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陈设雅致,窗棂外竹林清幽,晚风里裹挟着竹叶清香拂入。
“听闻上官小姐爱花,只是...”男主语气微顿,望向窗外的竹林,“我这院子不种花,只有竹林,所以我只能把这间临竹的房间给上官小姐居住,这没有上官小姐家的好,委屈上官小姐了。”
上官柔摇了摇头:“四皇子想的真周到呢,这竹林四季皆有不同景致,而且竹香清新,早上一推开窗就可以闻到这么好闻的香气这怎么能叫委屈呢。”
四皇子轻笑道:“上官小姐满意就好。我的住所就在附近,若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我,或者告知管家便可。他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上官小姐晚上也没有要忙的事情了,可以叫你的贴身侍女来服侍你更衣了,忙了一天,早些歇息。”
上官柔垂眸揉搓着袖口,耳尖泛红似染了晚霞,犹豫好久说了出来,那声音轻得像落在绸缎上的花瓣:“你...真要走了吗?不是要…洞房吗?”尾音颤着
廊下夜风卷着竹叶沙沙,与屋内突然凝滞的呼吸声撞个满怀。男主袖中那对玉镯相击,陈普走近,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突然单膝触地,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上官柔发凉而颤抖的指尖。
“你想洞房吗?”温热的气息拂过上官柔那纤细的手腕,那带着茶香温润的气息将人裹住。男主仰头透过红纱相望着上官柔,上官柔看向陈普那眸光似化作春溪融雪般的温柔,上官柔轻摇了头。
他起身时玉镯再度轻响:“上官小姐不必为难。”声音低得只有彼此听得见,“我会一直尊重你的意见。”
说罢,他抬腿向门口走去:“我去外面招待来宾,夜深了,你早些睡那吧。”陈普深深看了上官柔一眼,方缓步关上了房间,留下满室静谧与微风吹进来的淡淡竹香。
外面门口响起敲门声,一声轻柔女声顺着晚风飘进来传来:“小姐,是我。”上官柔对外喊道“进来吧!”
清水轻推开房门,踱步进来:“小姐,四皇子说让我来服侍你更衣呢。”目光扫过床榻,突然捂嘴轻笑“你们不会这么快结束了吧!”
上官柔听到耳尖瞬间烧红,猛的撤下红盖头,三步并作两步走气愤冲上向前,用手指重重戳了戳清水的脑袋:“小丫头才多大就敢说这种混话?”清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上官柔腹中一阵轰鸣清水见状关切的问到:“小姐忙一天了什么也没吃,我现在就去膳房取吃的给小姐拿来。”清水转头匆忙离开,看着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上官柔的意识却像被抽走力气般坠入混沌。
纱帐无风自动,恍惚间,母亲熟悉的身影穿过薄雾走来,素白裙裾扫过满地落英,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化作飘散的花瓣。
“母亲!”上官柔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腹中饥饿感愈发强烈,她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新房,忽然起身扯下凤冠霞帔。铜镜里,朱红嫁衣被夜行衣利落取代,眉间花钿也在帕子擦拭下消失不见。
夜色如墨,她施展轻功掠过飞檐,月光在黑衣上流淌成银。厨房屋顶的破洞漏出昏黄烛光,李公公尖细的嗓音混着灶火噼啪声传来:“老四怕是撑过几日,估计不出三个月吧…”话音未落,上官柔心头剧震,攥紧浸透冷汗的掌心,喉间泛起铁锈味——原来他白日里藏在玉镯后的温柔,是回光返照的诀别。
上官柔奔回房间,月光透过窗棂在红绸被褥上投下蛛网似的裂痕,指腹擦过烫金喜字时微微发颤,铜镜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好可惜啊和母亲一样温柔的人啊,我要在这三个月让他天天开心。”
与此同时,厨房内烛火摇曳。李公公舀起最后一勺羹汤,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响:“宫里太监赵五四的事情可别传到四皇子耳中。赵五四小时候最照顾四皇子了,四皇子有什么好东西都给老四太监拿去孝敬...”张管家将账本重重合上:“放心,绝对不会让四皇子知道的。”两人对视一眼,未说出口的担忧却在烛影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