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妖之爱》
作者/禾苗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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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你跟你哥哥一起出来玩啊？”街边卖糖葫芦的大婶笑眯眯地看着我，还从稻草杆子上挑了一根糖葫芦在我面前晃悠，“要不要来一根尝尝？”
我目光锁定糖葫芦，看到它薄脆的外壳在阳光下显得晶莹，有点像小时候都吃腻了的珊瑚晶，不禁摇摇头。
大婶也没气馁，仍旧笑眯眯的，“那哥哥要不要来一根？”
人类还未回话，我就攥紧身边人类的手，开口指正了大婶的语句错误：“阿姨，谢谢你的邀请，我们不吃糖葫芦。还有，你说错两次了，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的男朋友。”
大婶乐不可支，“好好好，男朋友，那……”
大婶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人类的手在拼命地逃离我的掌心。
我想了想，继续攥紧人类的手，就听人类长吁了一口气——
“你怎么能乱说呢！”人类童稚的声音大如雷鸣。
霎时间，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人类身上。
肉眼可见的，空气中多了一丝尴尬的情绪。
“你怎么能乱说呢！”人类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还不住地使劲掰开我的手。
大婶乐呵呵的，“两小无猜两小无猜。”
人类掰不开手，就小声“警告”我，“你要乖乖的！”又扭头朝糖葫芦大婶解释，“阿姨，您别误会，她确实是我妹，脑子有点笨笨的。”
我撇撇嘴，心里腹诽，你才脑子笨。
当人类女朋友才能让人类哭，当妹妹，只会打架。
海妖族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朋友掌管着男孩子三种东西，他的眼泪，他的头发，以及他的“性命攸关”。
要不是为了眼泪，我才不会放下身段去当一个人类小屁孩的女朋友。
不过这次初来乍到，先不跟人类计较，我堂堂海妖，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但一旁的大婶没有顺着人类的话说下去，反而语重心长，“既然她是你妹妹，怎么能说她笨呢？你可是哥哥啊。”
人类呆愣一秒，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但人类也不知道说什么，脸上多了几分被教育后的低落和无措。
我想了想，又把人类的手攥紧了。人类像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立刻拽着我快步走，好像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被人类的力道拉得踉跄了几步，回头看时，远去的大婶脸上还有些不赞同。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意大婶的想法，她教育人类也好，为我出头也好，我都不在意。
我只在意，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尝到这个人类的眼泪呢？
*
我还在琢磨着事儿，一转眼就已经被人类带到了——一个空荡荡的的大桥溶洞下。
风呼呼地刮着，将地上散落的枯枝烂叶卷了一圈又一圈。
旁边就是河道，现在还是暖冬，但我站在这，明显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
“坐吧妹妹。”人类指了指前面那块地，示意让我坐下来。
“坐？”我瞅了一圈，没看见有椅子啊？
“喏。”人类先行一步，接着盘腿坐下。
我看着他坐着的位置，屁股底下只孤零零地披着一张薄薄的纸板。
啊？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惜眼前还是没变化。
“你……”还没等我问起，一旁的人类早就没了在卖糖葫芦的阿姨面前那般拘谨和难过，嘚吧嘚地絮叨上了——
“妹妹，不是我说你，咱俩就不是男女朋友，咱俩是兄妹，这是板上钉钉的，你不能随口乱说，会被打的知不知道……”
然而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正循环播放着我刚刚看到的又破又旧的画面——都是虫洞的枯枝烂叶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地上的尘土一阵一阵地扬起，被放在地上的硬纸板要不是人类坐着，早就也跟着飞远了，以及，那偷偷爬上人类脚趾头的小蚂蚁……
我已经被刺激得听不进人类的话了，满脑子都是我一个海妖，竟然要当乞丐了。
我堂堂一个聪明绝顶的海妖，竟然要变成乞丐了！
我越想越生气，“哇”一声哭出来。
人类也慌了神，赶紧从地上站起跑到我身边，一阵手忙脚乱地安抚，“诶诶诶，你别哭啊，当我妹妹不好吗，我这么帅，你多有福气啊。”
我抽空看了一眼人类，矮墩墩，脸上都是婴儿肥。
啊！我一个绝顶聪明六岁小海妖，当你区区人类的女朋友已经是恩赐了，居然还想让我当妹妹？于是我更生气了。
想大骂出口，但这样就不像人类小孩子了，我咬牙，心里来回打架，当女朋友还是妹妹？
天妖交战之际，我脑中一丝灵光闪过，当妹妹似乎更容易打入内部？到时候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套怀柔政策打下来，那人类的眼泪岂不是更容易拿到……
我释然了，“难过”地看了人类一眼，开始假装抽抽噎噎：“你、你太坏了，不是你说的，你、你家有好吃的，好、好玩的我才当、当你妹妹嘛，这就是你说的有钱人家吗？”
人类手足无措：“我是偷跑出来的嘛，我家真的很有钱啊……”看我还在哭，人类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妹妹，我真没骗你！”
“而且，咱们不是签了那什么契约嘛，我说会对你好就一定会对你好，只要有我馒头吃，我肯定分你一口。”
“啊？”我怒得掏出食指，“就，一口啊？”
“行行行，都给你都给你。”人类嘟囔着，“女人真麻烦。”
我“抽噎”着看向他，人类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妹妹乖，是我多嘴。”
*
桥洞下，风刮得嗖嗖的，我裹着人类积攒的旧报纸，看向一旁裹着更多报纸的人类，问：“你那有钱的父母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快了。”人类吸了吸鼻子说。
我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说。
人类见我不信，又继续念叨上了，“我爸我妈可爱我了，他们要是发现我不在，肯定会以最快速度派出保镖，赶到我身边，给我送上爱的温暖……”
我默默捂上耳朵，不去听人类的王八念经。
刚刚我可是掰着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数过了，距离我和人类见面，已经过去了……6小时？
都已经六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有人来找，我心如止水，毕竟大长老说过，要想吃到最美味的佳肴，就必须耐得住寂寞。
旁边的人类说了那么多估计也说累了，这会儿他的身子越发地蜷缩了。
余光中，人类垂着头，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好像妄图凭借他的手指把地面戳出个洞。
我悄悄地从报纸里探出头，试图观察人类。
就见人类蹲坐着，自顾自地把自己抱住，嘴巴紧抿着，嘴角还向下耷拉着。
这个人类，好像有些低落？
难道说，我就快尝到人类的眼泪了？机会难得，我眨了眨眼，轻轻舔唇，怂恿着，“人类，想哭就哭吧。”正好让我尝尝眼泪的滋味。
我话音刚落，人类的背一下子挺直了，眼神中充满着坚毅，人也变得坚强了起来，戳着地面的手指也越发的有力，“哭什么哭？老子才不是那种脆弱的人！”
得，首战失败，我遗憾地缩回报纸里，听着人类自言自语：“老子才不是孬种，他们不来找我是他们的损失，老子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嗯嗯，你说得对。我撇撇嘴，小小的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出于好奇，我又偷偷看了人类一眼，那包裹着厚厚报纸的蛋型生物正不住地哆嗦着，嗯，小小的老子只是有点怕冷。
*
也不知道人类戳着桥洞地面戳了多久，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附近隐隐约约有说话声。
我下意识看向旁边，一层一层的报纸散落一地，那个人类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动作飞快地伸手一探，人类刚刚坐过的纸板还留有一点余温。
人类也不叫我一声就这么走了？
“嗷——”
“妹妹你醒啦！”人类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还没来得及大声的嚎叫。
人类背着光向我跑来，我眯眼看着，人类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眼睛也弯弯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悦。
我不禁仰头看向人类——旁边跟着过来的站定的一个低眉顺眼的高个子黑衣人。
没等我细想，人类就兴冲冲地跟我介绍：“这是我家保镖大哥。来接咱们的。”
戴着墨镜的保镖大哥不说话，一脸冷酷地点头，锐利的下颌线都透着“闲人止步”的高冷。
“走吧走吧。”人类不等我说话就伸出手拉起我朝外走。
走了几步，我停了下来，指着地上的纸板和报纸，“人类，那这些……”
人类也跟着顿住脚步，他低眉沉思了一会，然后刮了刮他自个儿的下巴，昂首道：“我相信我留下来的遗产能给后人带来温暖。”
啊？遗产？遗产是死人留的诶。
我盯着人类正直得像是做了什么好事的脸盯了好一会儿，抿唇想着，这个人类还不如我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