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面包冷却后,敲击面包底部会呈现低沉的鼓声,此时便可以开始切割面包。

    姜远黛执刀的手腕平稳而轻巧,锯齿刀刃驾轻就熟地剖开金棕色外壳。

    将剩下两个面包切分成片,用分装袋打包好后,两人简单将厨房收拾过后就准备往回走。

    临走前他们还在枣树上摘了一小袋枣子带走,可惜完全成熟的枣子不多,只够这一小兜。

    姜远黛还将冰箱里那个新保质期的奶酪也带走了,盘算着明天的早餐有了着落,可以不用早起烧火做饭

    毕竟能多睡一会儿算一会儿,姜远黛翘起嘴角无不得意地想,背对摄像机举起奶酪对着季玉琢摇了摇。

    季玉琢嘴角上扬起一个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将零碎物件都拿好,在姜远黛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反正重逢后背也背过抱也抱了,加上自己走路确实不便,姜远黛便不再扭捏,顺从地趴了上去,同时悄悄把奶酪塞进季玉琢拎着的包里,双手虚环住他的脖颈。

    季玉琢肩颈处覆着一层因打扫卫生渗出的薄汗,打湿了上身的工字背心。他的汗味并不恼人,反而像晒得暖烘烘的棉被,有种让人安心的、干净的暖意。

    两人重逢后,姜远黛照顾邻家弟弟的习惯又一次卷土重来,想都没想就抽出一张纸巾要给季玉琢擦汗。

    青葱般的指尖隔着薄薄一层纸巾触碰到季玉琢脖颈的瞬间,季玉琢像是被雷劈了般浑身一颤,姜远黛惊呼一声连忙搂紧对方脖子。

    “别碰我......”季玉琢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般喉结滚了滚,“搂紧了,别掉下去。”

    说罢便加快脚步,就算负重背着一个人也健步如飞。

    跟在他们身后拍摄的谭迁都差点跟不上,暗自感叹季玉琢的体力,从未沉寂过的好胜心被激起,誓要证明自己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两人前面拍摄。

    自认闯祸了的姜远黛讪讪收回手搂紧季玉琢脖子,暗自在心里叹息,果然他心里还是在意那件事的,现在连给他擦擦汗都这么大反应。

    唉,以后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吧,姜远黛心想。

    姜远黛蹙起秀丽的眉头,望向天边橙红的晚霞。然而,沉浸在淡淡失落里的她并没有发现,看似在心无旁骛赶路的季玉琢已耳根通红,嘴角绷得紧紧的。

    枕溪村依水而建,沿着蜿蜒清澈的河道边缘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些许低矮的屋舍。

    粗糙的土坯墙经年累月被风雨侵蚀,墙体斑驳,露出里面干枯的稻草,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道道沟壑和被大雨冲刷过的痕迹。

    屋外随处可见用竹竿、木棍和塑料布搭成的简易棚子堆放着柴火;靠着墙根的,歪歪斜斜的竹竿上晾晒着一家人大大小小的衣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腥气、泥土味和若有若无的柴火香,更多的还是家家户户灶间升起的炊烟——那混合着油盐酱醋的饭香,像无形的钩子钻进胃里,勾起赶路人肚中的馋虫。

    拐过爬满杂草的矮墙,老旧的水车在溪畔吱呀转动,木轴裂着蛛网般的纹路,却仍固执地将溪水泼向干裂的田垄,田垄边嗨有一颗桂花树。

    墨绿肥厚的叶子层层叠叠,密匝匝地挤满枝头,枝桠缀满了细碎如米粒般的花蕾,是星星点点的淡黄色和乳白色。

    微风送来一阵醇厚的、带着暖意的甜香,像是被太阳烤化的糖果,又被微风揉碎了送来,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姜远黛惊喜地看着不远处的桂花树,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季玉琢的肩膀,季玉琢便会意地走到桂花树旁停下。

    趴在季玉琢肩上的姜远黛可以轻而易举地碰到花朵。

    走近细看,那小小的花朵才显出它的精致。四片微小的花瓣呈十字形排开,簇拥着更细小的花蕊,成团成束地紧贴着树枝,盛开得含蓄而热烈。

    桂花树下放着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个阿婆,阿婆手上拿着针,正在缝补破洞的围裙。

    她坐在藤椅里,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历经风霜却不肯弯腰的老松。

    时间的刻刀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的沟壑,却未能改变她的骨相。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依稀可见当年的轮廓,鼻梁依然挺秀。

    姜远黛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虽不再有少女的清澈水润,却沉淀出一种洞穿世事的锐利。眼珠像是褪了色的琥珀,边缘泛着一点灰蓝色调,有种和这个村子不符的气质。

    阿婆见到姜远黛的第一眼就没有再挪开眼,眼神里带着复杂。姜远黛知道自己虽符合大众审美,却也不至让人如此目不转睛,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她主动上前一步挑起话题,脸上带着温和谦逊的笑意:“阿婆,这是您家的桂花树吗?”

    阿婆放下手中正在补的围裙,看了看他们身后举着摄像机的谭迁,没有起身靠近:“是我种的,你们是……?”

    姜远黛解释道:“我们是来这儿录节目的嘉宾,路过这儿,被您这棵桂花树吸引过来了。”

    阿婆没有回话,转而看向季玉琢手中的拎着的分装好的面包。

    “你们去燧火台了?”阿婆缓缓起身,身姿动作完全没有她这个年纪的迟缓,“这是用里面的面包窑烤的吗?”

    姜远黛点点头:“是我今天下午刚烤的,您怎么知道我们去过那儿?”

    阿婆语气平缓:“猜的,我在这村子住了十几年,也就那儿有面包窑了。”

    姜远黛敏锐地察觉到阿婆对面包的兴趣,顺势道:“阿婆,我能摘些桂花吗?可以用面包跟您换。”

    “我尝一片就够了。”阿婆点头,示意他们随意摘取,“摘桂花想做什么用?”

    姜远黛因为腿脚不便待在一旁,看季玉琢摇桂花树。他找了块干净的大布在树影底下铺好,大手握住主枝干,手臂肌肉因用力而鼓起,手腕轻轻上下晃动或左右抖动,成熟的桂花会自然飘落。

    “还没完全想好,”姜远黛转过脸看着阿婆的眼睛回答,余光仍留意着季玉琢那边,“大概会做些甜点,像桂花蜜之类的。”

    阿婆没有再多问,拿起切好的面包看了看:“膨胀高度不足,内部气孔有些细小。”

    接着浅尝一口:“口味还不错,就是口感有些偏湿。”

    姜远黛有些愣住,知道眼前的阿婆对烘焙的研究肯定不比自己浅,甚至可以说远高于她。

    姜远黛抱着请教的心态开口:“那您看,我该从哪儿改进才好?”

    阿婆略一沉吟,条理清晰地分析:“面团没发到位,或者发过了头,都撑不起个儿,面包就长不高;面筋要是没劲儿,就兜不住发酵的气,烤的时候膨胀不起来,结构就密实了,里头的水分也散不干净。再加上烤的时间若是短了点,口感就会偏湿。”

    “不过,”阿婆话锋一转,语气中肯,“你这面包在窑烤面包里,算是我尝过排得上号的。是我这职业病犯了,挑剔了点。”

    “不不,您千万别这么说,”姜远黛连忙道,心中满是感激,“您能指出问题,我才能进步,真的非常感谢。感觉您对面包的研究颇深,能得到您一句‘排得上号’,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阿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浅淡的琥珀色眼眸似乎掠过一丝追忆:“你很像我一个老朋友,都那么喜欢妄自菲薄。”

    姜远黛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不知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那边季玉琢已摘了满满一袋桂花走来,头顶还沾着几朵黄白相间的小绒花,意外地削减了他平日里高冷的气质。

    见他们要走了,阿婆这次主动开口,伸手指了指桂花树后面的房子:“我姓赵,就住在那,你以后想摘桂花就直接摘吧,做出的桂花蜜分我一点就行。”

    说罢就拿起还没缝补好的围裙回家了,姜远黛目送赵阿婆进门后,也重新趴回季玉琢背上往回走。

    走过这棵桂花树,不远处便是女嘉宾住的“油菜花房”,姜远黛让季玉琢停在房屋后面,刚想下去,一声充满破碎感的高亢惊呼破空而入。

    “姜姜,你、你怎么在小季背上?!”背着半人高巨大橙色背包的云然满脸震惊和受伤,脸颊还蹭上了几道泥痕,像是被霜打过的小白菜般蔫蔫的。

    看着他那张写满纯真的脸,姜远黛实在无法相信他比自己还年长一岁,明明说是刚成年也完美符合啊。

    “小姜姐脚扭伤了,不方便走路。”季玉琢稳稳地蹲下身,小心地将姜远黛放下。

    姜远黛扶着季玉琢宽阔的肩膀站好,掌心下能感受到布料下肌肉的坚硬与紧绷,她不由得暗想:粥粥现在身材可真好啊,和她关注的健身博主相比都毫不逊色吧。

    原本一脸受伤的云然,一听到姜远黛扭伤了脚,神色立刻转为紧张。

    橙色巨包被“咚”的一声放到地上,云然拉开拉链就开始在里面翻找。

    不一会儿,他就掏出了好几种药膏、喷雾、冷敷贴和绷带,一股脑儿地塞进姜远黛怀里,还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说明着每种药的用法和注意事项。

    姜远黛抱着满怀的药,对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啊,云然。”

    云然的脸瞬间又“唰”地红透了,和季玉琢手中拎着的枣子有的一拼。

    他晕头转向地在原地绕了几圈,忽地一拍脑袋:“姜姜!我想到了!我刚好带了个特别适合扭伤的人用的代步工具,又轻便又灵活!”

    他兴奋地看向姜远黛,眼睛亮晶晶的。

    姜远黛回给他一个期待的眼神,继续向他微笑。

    于是她就看见,云然从橙色巨包里拿出一辆……折叠滑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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