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得已给他转去十元,离玦一算账,买饮料共花了十五块,不赚反亏,妥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她一周没给俞珵好脸色。
“不就是五块钱,你至于吗?”
再气也得一起上学放学,俞珵主动放低姿态,“钱我转你了,你赶紧收吧,都几天了还有气,你别叫离玦了,你叫气玦吧。”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气玦’重重在他后腰捶了一拳
“嘶,痛死了,手劲这么大,我说错了吗?你对别人都大方就对我抠,拿你一点钱像割你的肉。”俞珵回头瞪她,“气玦牌驰名双标。”
嫌他聒噪,离玦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句心里话。”
蹬车的动作一顿,错愕间俞珵几乎脱口而出,“什么心里话?”
“一大早看见你的脸已经够烦了,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
“还有骑慢一点,你的校服拉链头好几次打到我了。”
“我偏不!”
脚下加速,外套衣摆被风扬起不时往后飘,拉链头再一次勾住离玦的头发,她躁意横升,一把抓过他的校服衣摆,动作粗暴将两侧拉链从背后反扣拉上。
“骑!给我骑!慢下来你就是孬种!”
“……”
鸡飞狗跳的一周过去,一行四人的水坝野炊日浩浩荡荡来了。
骑行约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俞珵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很眼熟。”
“某人迷路花费二百五才得以逃出生天的外太空。”
说者面无表情,听者尴尬难当,张筝儿疑惑,“什么二百五,谁迷路了?水坝离垌街一条大直路过来就是了,居然还有人迷路?”
“我也不明白,正常人无法理解傻子。”
俞珵揪住她的外套连帽。
“干嘛?说不过就动手?”
离玦瞪他,“别扯坏我的二手衣服。”
“又说,都几天了,你还要阴阳怪气多久?”
“看我心情。”
“原来你这么记仇。”
俞珵拽着她衣服上的帽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我倒要看看你能记到什么时候,有本事记我一辈子。”
这人散漫坏笑着,一副讨人厌的欠揍样,气得离玦拍他的手,“走开,烦人!”
四月艳阳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如洗涤过的画卷,几人绕过坝堤,在水坝后方寻了一处平地,背靠遮阳的油松树丛,远方是清澈水库与连绵矮山,位置视野极佳。
陈家全兴致勃勃摆出各类炊具,离玦整理他带来的食材,瓜果洗了,肉切块了,香肠丸子穿成一串串整齐排列,压根找不到帮忙的机会,“我来帮你烤吧。”
“不用,都坐下,你们只会影响我颠锅的速度。”颠锅小陈郑重其事地把小烤盘架在卡式炉上。
非常气派。
坐享其成三人组观摩陈厨师大展身手,两位女生还好,不时递上油盐酱糖打下手,俞珵大少爷全程闲坐等投喂,妥妥的美丽废物,离玦看不过眼尊称他为‘白嫖党’。
“本大爷命好,你羡慕不来。”
不出力的出钱,今天一大早他和陈家全到菜市场扫货,指定要吃肉,硬让陈家全拎了好几斤肉回家腌,正是早餐店最忙碌的时候,险些被亲爹暴揍。
“别说拳宝了,我也觉得你欠揍。”张筝儿翻动烤盘里的玉米,“有芝士就好了,芝士配玉米好吃。”
“店里没有?”俞珵问离玦。
“乡下杂货店没有那洋玩意。”
“也对,你的乡下杂货店专卖山寨货。”
“又没卖给你。”
“怎么没卖?我在你店里买了一瓶山寨洗头水,用的时候闻着气味不对,看清包装才发现是山寨货。”
那咋了,“作为一名伟大的奸|商,我建议你自认倒霉。”
“咱们就事论事。”张筝儿笑出声,问俞珵,“那瓶山寨洗头水好用吗?”
矜贵的大少爷郁闷,“中规中矩,洗了没掉头发。”
“那就是物超所值了,幸好买的是山寨货,要是买到正品说不定就掉头发了。”
至理名逻辑,逗得离玦和陈家全哈哈大笑。
结果下一秒陈家全笑不出来了,烤肉快熟之际,他发现自己忘记准备包肉的生菜。
“烤肉没生菜,等于泡面没有调料包。”
‘事态’非比寻常,陈家全站起身四处张望,“我瞧瞧附近有没有菜田,借个菜去。”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偷菜。”俞珵揭穿他,“将就吃吧,没菜也能吃。”
“不行,这是我的原则!”
“生菜包肉也是你的原则?今早买菜你才说你的原则是主动抹零。”
“你小子懂什么,我的原则有多动症,每分钟不重样。”
斗嘴不停,离玦帮忙出主意,“我记得陈二伯家的菜田就在附近。”
称呼过分熟悉,俞珵想起迷路那晚的‘专治跌打损伤’,不对,是铁打。
“是吗,在哪儿,二伯最疼我了,我去摘菜他指定送我一筐。”
“能不疼你吗,你是他家的常客,全靠你维持年收入。”
调侃归调侃,离玦凭记忆带路,两名男生跟着一起去。
“你们怎么都跟着我,只留筝儿一个人看炉哪行,陈家全跟我去,俞珵你回去吧。”
“不回。”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陈家全一愣,一把揽住俞珵的肩,“这小子果然比荒山野岭危险。”
“……”
菜田不远,几片大泥田种满新鲜菜叶瓜果,陈二伯的家就在菜田前头,陈家全找老人说明情况,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兜小青芒。
“你怎么还拿二伯的水果?菜钱给了吗?”
“没有,二伯说菜任我们摘。”他嘻嘻笑,“我是福星。”
“这脸皮。”俞珵揶揄他。
“那你别吃,沾你爹的光还嘴贱,回去让你啃肥肉。”
“肉是我买的。”
“哪又怎么样?”
“出钱的是大爷。”
“大爷大小便失禁。”
论厚脸皮没人比得过‘陈福星’,‘俞大爷’彻底败下阵来,陈家全笑嘻嘻把芒果塞他怀里,和离玦摘菜去了。
呆等无聊,俞珵跃跃欲试也跟着下田。
结果不小心一脚踩进软泥,身子没稳住失去平衡,双手往后甩,芒果全甩掉了,没差点摔个屁股蹲。
趴撑着泥地的姿势滑稽,不远处的离玦全程目睹他丢脸的窘态,大笑着走过来。
要命的社死,俞珵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幸亏陈家全没看到。”离玦走到他跟前,在他窘迫的瞪眼中明目张胆‘敲诈’,“封口费。”
俞珵郁闷,这人揶揄笑着,深棕色的瞳眸透着几分小恶魔坏心思,毫不掩饰对他的打趣,可恶得很。
偏偏笑得好看,嘴角弧度像曲绕的溪流,清澈透亮,连那得意的笑声都仿似山泉水汨汨穿行的音。
可恶可恶。
“我的钱不给幸灾乐祸的人。”他没好气站起身,想拍走裤子上的泥巴,结果黑泥痕留在裤脚,鞋子也脏了。
“别拍了,你手脏,裤子也拍脏了,先去洗手吧。”离玦踩着石坑利落跳上干泥路,朝他伸出手,“上来,我拉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逞强什么,你没下过田,再踩到湿泥就更脏了。”说着手又往外伸,催促,“赶紧的别磨叽,想让陈家全瞧见你这幅糗相?”
俞珵不动声色把手往衣服身后擦了擦,微仰起下巴,不说好也不说谢谢,反正他没要求,是她强硬要帮,自己推托不过。
对,是她主动。
离玦的手不比自己大,相牵的一瞬软得如陷温暖云团,掌腹薄薄一层细茧,硌着微痒。
很快分开,她抓紧他的手臂把人拉起,俞珵顾着脚下着力点,手上没使劲,爬到地面时险些把离玦反拽落地。
二人心有余悸,离玦不禁莞尔,“封口费再加一。”
又来了,真要他掏钱就别对他笑,俞珵哼她,“我不介意你当我的代言人。”
“谁是你代言人……”
“摘到菜了!”这时陈家全捧着几棵生菜兴冲冲跑回来,瞧见撒了一地的小芒果直呼心疼,“怎么把本大爷的芒果都扔了?快捡起来。”
“是俞珵扔的!”离玦抢先喊起来,“他说芒果不够吃,等会儿请我们吃西瓜。”
“孝顺!”
“……”
烤肉美味蔬菜新鲜,陈家全手艺了得,肉嫩味香,几人吃撑了,闲悠坐在折叠椅上看风景晒太阳。
许久没有如此静谧的时光,吃饱喝足泛起困意,离玦舒心地伸了个懒腰。
风徐徐而来,吹皱了沉睡的平静水面,吹醒了僵直的丛林枝桠,吹乱了层叠的油松细叶,脸庞微凉,仰头望,树梢形状各异地铺贴在天空上,像初夏临摹的油画。
张筝儿发出感叹,“瞧风小妹慌里慌张的,就爱捣乱。”
几人皆看向她,稳居年级语文第一的感性不容小觑,离玦心领神会接上好友的话,“风还未成年,原谅它。”
“未成年不是做坏事的借口。”
彼此默契,张筝儿笑得爽朗,“我宣布今天是风的十八岁生日。”
“那风比我们大两岁。”陈家全也应声,“来来来,我们一群小的给风姐姐唱个生日歌。”
“我五音不全。”
“正好,魔音攻击,给风一个教训。”
“风何罪之有?”
傻话不断,欢笑声也不停,在一旁听着的俞珵忽而插言,“你们唱,我听,明天是我生日。”
一语毕众人惊,张筝儿诧异追问“真的假的,居然这么巧”,陈家全搭上他的肩,“不许忽悠你爹啊。”
“喊谁爹。”俞珵扒开他的手,“以你的智商,没有欺骗的价值。”
“我随五百!记拳宝头上!”张筝儿先反应过来,陈家全马上跟着咋呼,“我也随礼,兄弟情义其利断金,我随一千!记拳姐头上!”
高调进账一千五,俞珵等着离玦,“你随多少?”
“身份证给我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讹我。”
俞珵一挑眉,“没带。”
“那没办法,是你自己不争气。”离玦摊手,“下一年记得吸取教训。”
“回去给你看?”
“逾期不候。”
“我有照片。”
“我对别人的手机屏幕过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打擂台,张筝儿适时添油加醋,“俞珵你别倔了,小心拳宝把你的生日两块钱卖出去,得不偿失。”
荒诞却合理,俞珵睨了离玦一眼,“好歹卖三位数吧,贬值的事有损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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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谑的口吻带着几不可察的得意,她唇轻翘着,随手接过张筝儿递来的饮料,眼角余光撇向他,双眉轻佻一扬,如跳跃的五彩弹珠球那般嚣张。
俞珵定睛看着,舌尖顶了顶上颚,分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
眼前湖面轻拂荡漾,刚成年的风姐姐撩拨他衣领,顽劣得痒人。
这时陈家全开口,“你哪用得上拳姐给你送礼,你家这么有钱,想要礼物问你爸妈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