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叮——”

    白雾深处传来一清脆铃音。观望去,好似鬼魅若影若现。

    “叮——”

    又是铃响。顺着那声寻去,便见怨雾渐薄,稍透出明晃晃的亮光来。

    常云峰手持三角铁搁前头走着,维持每念200个数便敲一次的频率。不得不说,这贴了符的法器效果比预想中更好,怨气挨了响、方才被迫压下想要害人的念头,隔一臂范围在那蠢蠢欲动。

    也不知道这趟回去后,处里能不能和茯苓道达成符方面的买卖……以茯苓道目前的财务焦虑程度看,没准能成。常云峰心底念叨着,又敲了记三角铁。

    跟在后头一整个东张西望的乐游,冷不防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骂我嘞?该不会是门主他老人家吧?”他拧着鼻尖,脸上满是不安。

    “那不能够。”常云峰继续保持警戒漫步向前,边分神想以茯苓道掏空家底也要救人的架势,对失踪多日的小弟子想必嘘寒问暖都来不及。“也没准是江太师在念叨你。”

    估计“江太师”三字就是茯苓道上下的魔星,乐游被吓到连连打嗝,斜挎着的包也被抱得更紧。

    “见”一直近不得身,那围绕着的怨气渐渐改变了形态。只见五个身着旗袍的民国美人纷纷踏出雾来,对两人均是颔首一笑。再抬头,一张带腐味血盆大口扑面而来;染血的指甲好食眼睛,飞起的脑袋咯咯笑不停;剩下那两干脆连人形都没了,八尺大的浓毛蛛淌着嫩绿色的腐液挣扎着凑上前来。

    “先别忙着贴符!”常云峰一个箭步拦下乐游持茯苓道黑符的手,“仔细看,它们过不来。”

    “可还是吓人啊!”乐游带着哭腔开口,“搁幻境里也就算了,还能骗骗自个。现在跑外头来,谁知道是真是假呀!”话音刚落,只见对面的“美人们”努力半天也没捞着个毛,变回身形呲一口尖牙恶狠狠瞪着他,俏丽的脸上满是杀之而后快的神色,便又是一阵哀嚎。

    “那就别看。”常云峰拖住乐游的胳膊肘继续向前,面不改色地路过由“美人”化形的腐狮,任凭那阴森又遍布蛆虫的白骨在眼前晃悠。“有法器在,那怨伤不到我们。”

    就这么敲敲走走又被吓了二里地,常乐二人艰难地挪动到了九龙湾北区。北区除了建筑高低其余瞅着跟别地差别不大,依旧怨气遍地。常云峰扫了眼对面的一溜三层小洋楼:“还记得你当时有路过哪几栋吗?”

    乐游想了想皱起眉头:“大半不记得,当初只顾逃命来着。不过14、15号有路过,我那会搁这跑了三个来回,还抬头看过标哩!”

    那敢情好。常云峰抬头看向小楼墙面上的标,刚好写着“15”。

    “叮——”三角铁又一次成功镇怨,堪堪露出通往15楼的道来。

    “我们就先从此地查起。”

    江枝又一次回到了九条路的分叉口上。她没心思再去一条条地趟,而是朝九个方位依次抛出骰子。最后从左到右,也就第二、第六条石子路上骰子赏脸给了个“3”,其他统一批发的“1”让江枝黑了脸。

    “才‘3’点?数值也忒小,好歹给来个‘4’啊。”

    她不满地嘀咕着抓过骰子,打算再掷一次,这下不满的轮到骰子了,它一个蛄蛹钻出江枝手掌心,虽说是死物一件,但周遭的冷光愣是让人给瞧出它的抗拒来。

    见状,江枝鞋跟狠命一跺:“个死鬼!规矩多能保命似怎滴!姑奶奶我这么劳心劳力还不是为了你!”

    见骰子依旧不吭声,又骂:“那好歹也给指条明路!二选一又是个什么事。磨磨唧唧又耍你那神棍姿态,仔细我搁这儿住下,转明儿求我也不回去!”

    那骰子该是听懂了,半空中别别扭扭磨蹭半天,这才不情不愿飞到六号道上。江枝刚一抬腿,便又一个跟头翻回那小挎包里,埋在一踏符纸下不再动弹。

    不就闹脾气?谁稀罕似的!不去理会搁包里装死的骰子、和见骰子不在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怨气,江枝持着金杆子法器如愿以偿一路杀到3号楼。刚一推门进大厅,抬头就见一道明晃晃的黑符孤零零搁墙上挂着。再瞅那上头笔画,嗯,是出自茯苓道那一门小崽之手。

    见外头的怨不再进来,江枝放下金杆,从挎包里头掏出一把符来一张张地翻,好容易翻到张追踪的,抬手往天上那么一扬,符纸在光中自动溶解,顺带同步了那仍孙在这栋楼里干的一股子糟心事。

    见人又是跑上跑下地满楼贴符,又是抱着脑袋坐地翻书,江枝啧啧两声深感玄门要完;又瞅见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的特异处人士慌不择路逃进楼来,两方交谈几句又你拉我扯了一番,这才草草回收几张符,又冲那后门口走了。江枝心头顿觉一喜。这叫什么?寻一处地打包俩,这运势起了打也打不住!

    刚挥手散去踪迹打算前去捉人,江枝回想起那小辈先前楼上楼下慌忙乱跑的场景,难不成这楼……在心底琢磨两声,江枝决定跟随感觉走上那么一遭。横竖小崽人在九龙湾跑不道,自己正好抽空瞅瞅当今世道暴发户的品味。

    结果就是——还不如不看。

    辛辛苦苦爬了两层楼,却被满眼统一暖黄调子镶水晶、又挂画来造水景、过道仅留三尺宽、不留窗来通通气的室内装潢寒了心。江枝当即两眼一闭,踩着打滑的大理石地面直奔拐角电梯间,主打一个眼不看为净。按钮显示楼高十八层,“要发”的意义不要太明显,可见这房产商广告虽打得好听,心里头对真正买房的那叫一个门清。

    直接按了个“18”层,江枝随电梯一路上去,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像是寂静之地的某物开了只眼,眨巴着瞅人踏入自个巢穴。也怪不得那仍孙四处贴符,估计是被盯慌了,又寻不得怨物所在。江枝心底琢磨,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这九龙湾的怨物还是个脑袋灵光的,知道个守株待兔?但想想幻境里头遭遇的家长里短,又感觉不像。无论是那值十根金条的珊瑚,还是摸得都快抛光了的麻将牌,就连红木造的床板看上去都没这种本事。

    正细想着,第18层楼到了。江枝挎着小包走出电梯门,搁空荡荡的楼道内张望半天,又顺着道笔直往前去,径直推开观景平台门,方朝前迈出一步,当下眼一瞪心头一紧。

    “当家的!”

    话音未落,挎包中装死的骰子一个闪身显于半空,周身金光一打,竟是凭空生出顶金鼎罩来,把后头的江枝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一套保命连招丝滑娴熟,把个江枝气得搁罩子里头直跺脚:

    “哎呀,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让你瞅瞅脚下!”

    骰子闻言,先是绕着江枝飞行一圈,确认人真半点无事,这才晃悠着飘到平台地板上,又“装模作样”瞅上大半天,这才不情不愿褪去金顶罩、落入江枝手掌心,还乖巧地闪了闪光。

    见它这副模样,江枝明白自己没有会错意。当即收起骰子,用靴往木地板上踩踩。

    “这木头地板生出怨气,倒也是平生头一回见。也怪不得那小辈上来下去的白瞎个眼。”

    说罢,又掏出帕子抱着手往那方木头上点了点,感受了下怨气大小,江枝竖起柳眉。单凭这些点怨气,连个正经怨物都混不上号,遮个3号楼都不够使的,又那能罩得了整座九龙湾?可真是奇了个怪哉。

    这头江枝围着块木板抓耳挠腮,那头常乐二人组则再度被拉进幻境。倒不是进北区后法器失了灵,而是那不知底细的怨物主打一个伺机而动、防不胜防。

    常云峰在手放上门柱的第一时间便暗道不妙,一阵晕眩后再睁眼,眼前哪还有别墅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占地贼大的明清期宅邸院子。

    “又来了!”乐游抱着包在一旁急得跳脚,“个老破宅子,弯弯绕绕能打十八个弯,要不是有门主给的引路枝,我现在还在里头跑着呢!”

    常云峰闻声一把拽住他的道袍袖子:“你进去了?里头有什么?难对付不?”

    哪知三个问句换回来一个标准大写的问号。

    “常队我是真不知道啊!光顾着躲怨了,冷不防场景一变,我一个拐弯就冲进宅子里去。这青苔石砖的还带木香,吓得我是转头就往回跑。结果你猜怎么着?大门换内院了!连跑过三座院子都找不着正路,喊也没人应,叫还有回声!没法器防身我是真走不动道!最后好歹想起包里剩根引路枝……”

    常云峰扯着性子听乐游搁那絮絮叨叨抱怨半天,总算从一堆废话中揪出几个关键词来。

    “你是说,你在这宅子里逃了半天命,结果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也没遇到?”

    乐游推推眼镜点点头:“是啊。空荡荡的可吓人了!就怕有东西藏着等我过去后吃自助餐呢。”

    常云峰瞅瞅乐游脸上那个后怕劲,又抬头望向青瓦白墙院。来烟州前,九龙湾的调查报告他反复阅读多遍,知道这地曾经是有名有姓的余大人祖传的宅院,年代记不清了、大抵就是明清,后来余家败了,兜兜转转换了几茬住户,等荒了,老百姓就把宅子一拆盖起自建房;又过了几十年,房产商看中了这块地,于是拆迁费一付九龙湾拔地而起。

    难不成,是那余家的哪件宝贝生了怨?可根据史书记载,余家属自然人口凋零,后人日子过得普通基本没有怨物生成余地。

    又或许是几茬住户?但也没听说哪户家破人亡尸横遍野。总该不会是宅子自己成了精怪生了怨?

    还没等他仔细想个明白,就见那古宅院门大开,随后便是一阵怨雾涌出,包裹住宅院化作一撼天巨兽:长八爪、六眼,身似砖瓦遍布青苔,面若石狮冠顶琉璃塔,腹鼓好似青铜犀角鼎。明明是在幻境,却每踏一步一阵地动山摇,每吼一句便是裂天般斗转星移。

    常云峰几乎是见到这兽的瞬间并明白,敲三角铁也好、贴符也罢,通通不启作用。当即从怀里掏出镇宅符,口中念叨“江太师保佑!”,再用力把那符纸往兽迈来的大脚底下一扔——

    “——、——!!!”

    一阵天塌般的晃动过去,几乎是闭眼等死的两小只翻滚着跌落地面。再睁眼抬头,人已回到15号别墅门前。

    抹了把直淌的冷汗,常云峰喘着粗气开口:“我算是知道那怨物是什么了。麻烦乐道友想方联系门内,势必请江太师速来九龙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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