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笑

    这微信到底还是没加上。

    因为在许昭意还没想明白孟青时的态度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时候,卢欢突然从小卖部门口跑进来,气喘吁吁。

    “意意,你奶奶在老年活动中心和人吵起来了,拦都拦不住,你快去劝劝!”

    许昭意脸色一变,急得往外踏了两步:“怎么回事?”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你和我去看看?”

    “好。”

    许昭意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卢欢刚想跟上,余光瞥见店内还有一个男人,虽然面生,但还以为是镇里的谁,忙说了句:“这店你帮我们意意先看会,应该很快回来!”

    孟青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眼小卖部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握着手机的手用了点力,孟青时仿佛回到了深刻记忆的某些过往里,有些挫败。

    “阿妹,帮我称半斤——”

    人声在进门看到店内的孟青时戛然而止。

    大伯疑惑:“阿妹不在呀?那我晚点再来。”

    “您要什么?”孟青时问。

    “要半斤花生。”

    孟青时左右看了看,在桌子旁的罐子里发现了在卖的花生,上头还贴了价格标签。他打开,用铲子铲了些到塑料袋里,然后放到电子秤上。

    少了点,他又铲了几粒进去。

    刚好了。

    “五块。”

    大伯“诶”了声,掏出手机扫了五块钱过去。

    他那双眼睛倒是还在孟青时身上打量,恨不得看出花来,犹犹豫豫好一阵,才没忍住开口问:“你是意意阿妹的男朋友吗?”

    孟青时顿了下,说了句“不是”。

    大伯有些意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就提着东西走了。

    孟青时又在店内待了会,隔壁自己的快递站还在装修改造,他却乐意在这小卖部待着,帮那个没良心的姑娘照看生意。

    又过了一刻钟,人还没回来。

    隔壁的装修工人过来问他,架子要怎么摆。

    孟青时心不在焉地指了指,许久,才开口问人:“阿伯,你知道老年活动中心在哪吗?”

    -

    许昭意小跑到老年活动中心,累得气喘吁吁,她不得不使劲捂着自己的胸口,好让呼吸不再那么急促。

    这姑娘说是体质差,可真要跑起步来追都追不上,卢欢在后面跟着,好几次险些被甩掉,惹得她一路上胆战心惊,生怕许昭意一口气提不上来晕过去。

    在门外,里面的争吵声还未断。

    许昭意进去时,自家奶奶被几个老姐妹扯着,嘴巴不停,根本断不了输出。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怎么还把自己儿子的房子赔进去了?你这老不死的,日子过得多不如意啊!”

    看看,这就是许昭意那战斗爆表的奶奶。

    和她对吵的是一位老大爷,被骂得面红耳赤,一根食指在空中颤颤巍巍地指了好久,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由此可见,奶奶还是占了上风。

    “奶奶!”

    许昭意依旧出声喊了她,她看见一旁的社区工作人员面露难色,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纷纷朝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春兰阿婆——意意来了!”卢欢没忍住帮忙喊了声。

    正在撸起袖子加油骂的白发老人一听这声,连忙收了战斗状态,朝许昭意看来。

    刚刚的小跑让许昭意面红耳赤,额头上还挂着薄薄的汗。

    林春兰忙从人群中跑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意意,你怎么来了?”

    没等许昭意回答,她又看向旁边的卢欢,又悔又气:“你这臭丫头,喊意意过来干什么!”

    “奶奶,卢欢姐是担心你,”许昭意替卢欢解围,“谁让你跟人家吵架呀?”

    林春兰老太太不服气了:“谁让他说我的宝贝孙女,我没打他都是客气!”

    “我说怎么了?”老大爷又来劲了,“这病秧子也就你把她当宝贝,赔钱货趁早嫁出去得了!还天天在家里,她不嫌丢人我都替她嫌!”

    “诶诶诶!”

    “怎么说话呢!”

    “你说谁是赔钱货!”

    场面又开始乱起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忙站到两人中间,防止局面进一步复杂化。

    许昭意琢磨明白了。

    这老大爷骂她,她奶奶护短,两人就吵起来了。

    人生在世二十几年,许昭意是被家里人捧着长大的。她虽是早产儿,身体不好,但家里人从来没轻视过她,自小除了身体受罪,其他的,她就从来没受过任何委屈。

    甚至连她现在经营的小卖部,都是林春兰为了她以后不吃工作的苦,在她出生那年特意盘下,费心经营二十多年,去年才终于转手给她的。

    医生说脾气憋在心里容易死,许昭意听进去了。

    “这么关心我呀?”许昭意笑了笑,右手将奶奶护在自己身后,“有这闲心不如多体贴体贴自家小辈,何必对别人的孙女这么有占有欲?”

    “你!没教养!怎么和长辈说话!”

    “长辈?你是我阿爷还是我阿伯啊,我难不成还要孝敬你吗?”许昭意哼了声,“我可孝敬不起呢,欠了这么多钱,房本都要陪完哦!”

    得,这往人心窝上使劲戳。

    卢欢忽然觉得这趟把许昭意叫来,局面更控制不住了。

    果不其然,一听许昭意这话,大爷彻底被激怒。

    他顺手扬起巴掌,就要往许昭意身上招呼,其他人拦都拦不住,手脚并用,没个秩序。

    混乱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伸出来一双更有力的手臂,将他往后一推。

    一阵惊呼声中,老大爷一屁股坐地上了。

    许昭意受到惯性的作用,也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却恰好抵上一个温热的胸膛,肩膀被人扶住。

    “没事吧?”

    声音很轻,男人身上熟悉的玉兰香又窜进她的鼻腔里,许昭意下意识抬头,神情怔松:“没事。”

    孟青时这才放开虚握住她肩膀的手。

    坐在地上的大爷摸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待看清是谁推的他,原本的不满又逐渐变成有依仗的神气:“这是青时吧,快过来,你怎么能帮着外人?”

    哦?认识的?

    可孟青时却拧了眉头:“我们认识?”

    听到这话,许昭意险些笑出声。

    这男人也是的,今天只会说这四个字吗?

    “我是你伯公啊!我上周去县城拜访你爷爷,你爸还带着你来和我吃饭,你不记得了?”

    说到此事,孟青时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真麻烦。

    “哦,我脸盲。”

    大爷没明白“脸盲”是什么意思,急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拽孟青时的手。

    但在他彻底触碰到前,孟青时眼快地躲过了。

    显然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一旁,林春兰小声地问许昭意:“意意,这小伙子是谁呀,之前怎么没见过呢?”

    “小卖部隔壁的快递站,”许昭意偷偷指了指,“就是他开的。”

    不远处的大爷还在喋喋不休地同孟青时讲话,但他明显烦得很,对于这个从前没联系,最近才突然冒出来的亲戚,他没什么好脸色。

    脸色臭得像每次数学卷子发下来,发现自己没考过许昭意一样。

    “再闹我报警了。”

    孟青时的解决办法很简单,面对无理的老头,他只好拿警察压人。

    许是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一屁股债,讨不到好处,老大爷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事了人散。

    一旁看戏的大妈大婶却纷纷围了上来,把孟青时聚在中间。

    “小伙子,你不是我们这里人吧,都没见过你。”

    “孩子,刚那老赖皮真是你的亲戚啊,那你可遭罪。”

    “谈对象了没啊,我家里有个女儿——”

    “阿弟,你做什么工作的?”

    ……

    七嘴八舌快把孟青时给淹没了,他完全没办法应付,于是把求助目光投向人群外的许昭意。

    可是呢,这丫头在偷笑。

    林春兰看自家孙女眼中狡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对那男生多了一份好奇。

    “意意,你和他很熟啊?”

    许昭意弯着唇,分心回应:“还行吧。”

    林春兰又看了眼社区走廊的时钟,一拍大腿:“我得先回去把饭做了,意意,你要跟奶奶回家吗?”

    “你先回吧奶奶,我刚才急着过来,小卖部门还没掩呢。”

    “好,那你自己回去慢点啊。”

    “知道了。”

    说完,林春兰便揽着一旁的卢欢走了。

    见孟青时的薄唇紧绷着,像是隐忍了许久,许昭意终于大发慈悲地上前,将人解救出来。

    “婶婶们,快中午了,不用去接小孩呀?”

    “哦对,真是聊忘了。”

    周围人一哄而散,就连工作人员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顷刻间,这儿便只剩孟青时和许昭意两人了。

    “卢欢姐不是让你帮我看店吗,你怎么跑来了?”

    “怕你打不过。”

    许昭意轻嘶了声:“我又没那么暴力,向来能用嘴巴解决的,我从来不动手。”

    “是,你厉害,”孟青时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语气中有很轻的嘲弄,“也就会把我往外推。”

    这和她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

    许昭意以为他是在说自己不帮他解围的事:“谁让你动作慢呀,刚才就应该马上跑,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小镇里的大妈嘴巴战斗力爆表,方圆十里,无一幸免,连路过的狗都要被她们说几句。”

    “许昭意,我说的是这事?”

    许昭意被噎了下:“不然你什么意思?孟青时,你这人好奇怪,从见到我开始就一副我欠了你百八十万的样子,我之前得罪你了?”

    姑娘的眼睛很好看,一会盈着不解,一会盈着不满。

    可无论如何,都是灵动的,像天体宇宙里的星,又广袤,又明亮,吸引人去探索。

    孟青时张了张口,悬在嘴边的话又咽下,没为自己辩解任何。

    许昭意看他一直在揉自己的手,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你手受伤了?”

    像羽毛般轻飘飘的触感落到腕上,男人不着痕迹地僵了下。

    “疼吗?”许昭意又问。

    孟青时眼神微暗,他想说这点酸痛算什么,从前他勤工俭学干的活比现在累多了,简直毫无可比性。

    许昭意还在等他回答。

    她的指尖时不时碰着他的腕,也许她没察觉,但孟青时却是仿佛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

    想得到她的关怀。

    喉结轻滚,那刚才还紧抿着表达情绪不佳的薄唇此刻微微张开,嗓音清冽,又带着点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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