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最后一抹红日正在沉沉落下,围绕在周围不成规则的晚霞也尽数燃烧,直至消失殆尽……
宋微澜是在夕阳落幕后到的,提前了二十分钟,以此表示她的歉意,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容弋来得更早。
独属小白的位置在门口不远处,所以在门口她就看见容弋右手拿着一块猫条往小白嘴边递去,嘴里还念着:“乖,小白,吃饭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手骨节分明,十分修长有力。
她收回注意力放在小白身上,许久不见小白胖了不少,和当初瘦弱的样子判若两猫了。
但依旧傲娇,斜睨着丝毫不把容弋手边的零食放在眼里,翘起尾巴转向了另一边。
她走近蹲了下去,抢过容弋手里那根完整的猫条,轻声细语哄道:“小白,饿了吧,有没有想我呀。”说着左手抚摸着小白的腮帮子。
容弋只觉得一阵幽香袭来,旁边女孩的黑色微卷长发垂下,露出精致的侧脸,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地,他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那头秀发,一定比小白的更加柔软。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收起自己想犯罪的念头,咳了一声:“怎么来得这么早。”
“你不是更早?”宋微澜转过头正脸对着他。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恢复正常,右手抚摸着小白的背:“小白啊你说你妈是不是很没良心啊?多久了都不知道来看你一次。”
“谁是它妈?”
“你。”
宋微澜嘟起嘴:“来,小白,吃一点。”
之间小白靠近她手边嗅了嗅,紧接着就看见猫条一截一截变短。宋微澜高兴地转过头:“你看,我喂的小白吃了,你刚才喂它都没搭理你。”
容弋撇了一下嘴:“所以我说你是它亲妈。”
“那你是谁?你是它弟?”
“那我叫你你敢答应吗?”
“滚呐。”
宋微澜半蹲着看着小白吃得认真的样子,总是能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它的可怜样,不由得感叹:“容弋。”
“嗯?”他低沉的嗓音回应道。
“你说……猫的寿命有多久?”
他认真想了一下:“15岁吧。”
她眼尾耷拉下来,情绪低落。
“但是小白属于活得比较长的一类猫,至少20多岁,它现在2岁,所以说我们还有20年和它相处的时间。”他又补充道。
真的吗?她眼睛里亮起了一抹色彩,但很快又灭掉:“20年啊,比我爸妈陪我的时间长。”她自顾自小声念道。
说完后她立刻后悔了,她很少在外提起自己的家庭,还记得高一她刚去市里上学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不知为何,偶然有一天班上有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虽然是好心地靠近安慰她,但她受不了别人眼里的同情和可怜。
这种委屈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就好比那时她失去了父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会有很多人莫名其妙跑过来安慰她,每安慰一次,等同于再揭一次她的疮疤,倘若她冷脸相向,则会被人评价为不知好歹。
刚才看见小白后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吐露出来了,她躲避着容弋的视线,不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同情、可怜,亦或是其他。
不顾容弋是何反应,她立刻改了口,她只想把自己深深地埋葬起来,藏得越深越好。于是她故作轻松:“我们毕业后就见不到它了吧。”
小白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她抚摸着它,尽量让它安分点。
在此之前,容弋对她的家庭知之甚少,同样,宋微澜对容弋的家庭也一无所知。
刚才宋微澜无意中透露出来那句话,他有些意外,但一切的反应都埋在了心里,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的语气轻轻说:“毕业后我会把它接到我身边,你也可以天天看到它。”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些别扭,嘴上依旧不饶人:“你接它,我怎么能天天看见?”
“我天天带着它去骚扰你,尤其是宋老师在主持的时候,我偷偷把它带到你的广播室探班,行了吧。”
少年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我谢谢你。”
“客气了。”
约莫一小时后,宋微澜问:“请你吃晚饭?”
“你发财了?”
宋微澜翻了个白眼:“废话少说,吃不吃?”
“吃!听你安排。”
离开救助站再跨过三条街,是安大有名的小吃街。
但宋微澜的脚步却未停留,继续走了10分钟左右,又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有一家小店,店里只摆放了几个桌子,店外倒是有不少桌子用塑料透明帐篷圈了起来,冷天串串锅里冒着热气,这里还有不少人,老板的生意红火。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美食专家。”
“你是在说我找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容易吧?”
“你看,你想多了。”
就坐前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从里抽出两张,递给了容弋一张,示意他擦一下凳子。
这是一家自助串串店,食材自选,吃多少算多少,最后数签,之前叶秋来过,说还不错,她也只负担得起这样的价格。
所以,她望着对面正冲她笑的容弋在心里说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我好像听迟让说过这家,什么藏在深巷里的串串店。”他说。
“我听秋秋介绍的。”
“那准没错了,迟让天天跟在叶秋屁股后面。”
她回想起叶秋那天说自己和迟让在一起的那个害羞劲,简直和她平时的虎样子判若两人。
本来那段时间叶秋对迟让暧昧不清的态度的非常不满,虽然她叶秋总是能把喜欢的人处成兄弟,但从迟让这里开始,她开始杜绝这个行为,她要给自己的大学一个美好的开端。
有天她叫迟让出来说清楚,如果迟让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就和对方说拜拜。
没想到迟让却先她一步亲了她,她问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不给名分就白嫖?
于是,那晚叶秋正式脱单。
都说当身边的好朋友接二连三开始脱单的时候,单身的人便会按捺不住,但宋微澜觉得自己还行,稳如老狗。
“他俩也是蛮有意思的,秋秋几乎天天回宿舍都要臭骂迟让一顿。”宋微澜笑着说。
“那你呢?”他问。
“我?我听她骂。”她傻呵呵地回答。
“我是说,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他坐在她对面,墨黑的眸子幽深探不到底,似乎下一秒要审判她的回答是真是假。
她脸迅速热了起来:“我?”
“嗯。”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我不着急,先点锅底吧。”她匆忙挥手示意老板过来。
她的手足无措被他尽收眼底,他却只噙笑不语。
“你吃辣怎么样?”她问。
他点头:“还可以。”
“鸳鸯锅中辣。”她看着老板说道。
他皱了一下眉头。
气氛随着锅底的热气飙升,但也被不速之客的到来浇灭。
“容弋跑这来跟妹子吃饭了。”一道看热闹的声音响起。
容弋忍着骂娘的火朝一旁看去,可不正是齐子皓,身后还跟着祁霁那个瘟神。
老板跟在身后,客气地说:“帅哥,没位子了,你看能不能帮忙给拼个座。”
“老板你去忙吧,这我朋友,我们就坐这了,不介意吧两位。”
容弋咬牙切齿;“你说呢?”
祁霁哪顾容弋的反应,直接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而齐子皓丝毫不掩饰探究的眼神,径直坐在了宋微澜旁边:“这位美女,想必姓宋吧?”
宋微澜一脸茫然,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瘦猴,从刚才和容弋打招呼听来,想必是容弋的朋友。
“你好,你怎么知道?”她回道。
“我就是知道。”瘦猴儿目光放在黑脸的容弋身上,潜台词是:可被我抓着了。
“看起来不错啊,加两双筷子呗容弋。”齐子皓盯着直冒热气的锅底开口。
容弋看着坐在宋微澜身旁胡言乱语的齐子皓,忍不住想杀人的心,恨不得将二人扔出去,他站起身,来到齐子皓旁边:“坐对面去。”
祁霁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半晌吐出几个字:“介绍一下啊容弋。”
容弋看见祁霁就想起那天的事情,没理他,对着宋微澜说:“别理他们,俩神经病,我们吃。”
宋微澜尴尬笑了声,对上了对面人的视线,他长得属于很冷那类,如果容弋是一团烈火,那他就是一块寒冰,很冷,她能理解,和她是一类人。
祁霁明目张胆地观察着宋微澜,两人视线互不相让,容弋撞了她一下:“看什么呢?”
“没什么。”
“宋大美女,我叫齐子皓,他叫祁霁,我们是容弋的舍友。”
既然你容弋不介绍,那我齐子皓就自我介绍。
“祁霁啊,你是允可的高中同学?”她想起来了,可能是对方的容貌和气质过于出众,她不需要多余的缓冲时间,恰好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所以仅凭一个名字她也想了起来。
“好记性。”祁霁嘴角扬起:“第一次见面,以后就是朋友了。”
宋微澜笑着应了声。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齐子皓倒像是第一次认识祁霁一般,他可还记得之前他生拉硬拽把祁霁拖到一个联谊会上,祁霁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暗戳戳地在桌下踢了容弋一脚,贼眉鼠眼:“祁霁不会真看上宋微澜了吧?”
容弋一记冷眼直逼过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齐子皓瞬时噤口不语,捞起一串泡椒牛肉往嘴里送,吃的急被烫出了声:“卧槽,好辣好烫。”
宋微澜赶紧给他递过一杯水,容弋双手环臂一副活该的表情。
“辣死小爷了,你们怎么吃得下去的,容弋,你不是不……”齐子皓口齿不清说了半截,被容弋起身一记钢镚弹了一下脑门。
“吃你的,不准说脏话。”
齐子皓简直有苦难言。
不对,是辣在心口难开…..
祁霁跃跃欲试,捞出一串泡椒牛肉:“挺香。”
容弋不甘落后,连炫了两串。
额头直冒冷汗,他默不作声。
齐子皓不可置信,用“你是疯了吗”的眼神看着容弋,这小子平时滴辣不沾的呀。
只能小声蛐蛐一句:“南方人不是不能吃辣吗?怎么一个个,都是假的南方人吗?”
“你也是南方的啊?你是哪里人?”宋微澜问祁霁。
正说着便察觉碗里多了几串牛肉,她侧过头看着旁边的容弋。
只见他冷冷道:“多吃少说。”
祁霁揶揄道:“有人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