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调皮的孩子见到露娜如此坚定地走过来,便也犯怵,以为这个贵族会使出残忍的手段,像他们从大人那儿听来的那样——分分钟夺取他们的性命,不把贫民的孩子当人。
“不……不要杀我……”带头的黄发男孩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月光之女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的剑还不至于对着手无寸铁的孩子,尤其是这座丰饶的海上集市正处于开海节,欢庆的氛围与她眼见的贫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她动摇了自己的一些观念。
她拿出一串好运螺,这个在海都的开海节里代表好运的节日礼物,轻轻挂在男孩的脖颈上,也拿出一袋金币送给了他。
“我只是来拜访一位故人,并没有其他的打算。”露娜解释道,“今天是开海节,和你的同伴去过节日吧。”
顽劣的孩子见到露娜这么好说话,便将一串好运螺扯开,比了个鬼脸道,“送一个就好了,谁要你这么多好运螺,我可拿不起。”
“啪嗒啪嗒——”好运螺四散而开,被其他的孩子哄抢着。
“你不要我们要!”一群孩子瓜分了露娜送出去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去正处于节日中的集市上花掉这些钱,他们互相推搡着往前走,预备去往码头上,吵吵闹闹的声音顿时充斥着这个巷子内。
其中一个女孩甚至大着胆子对露娜手上还剩的一枚好运螺伸出手,“姐姐我要你的这个,它看上去最好看。”
露娜迟疑了一番,这枚是凯因出海前与她交换的,如果要送给这些贫苦的孩子的话,她倒也愿意,毕竟凯因手上有好运就够了。
“你傻啊,这个看上去就是由一个好运螺劈开做成的一对,肯定是这个姐姐手里一个,她的恋人手里还有一个。”为首的黄发男孩嘲笑女孩,“你要抢走姐姐恋人送她的东西吗?”
“不是这样的……”露娜斗篷下白皙的面容浮上红晕,“这是我哥哥送的。”
“是情哥哥吗?”早熟的贫民小女孩辛辣地反问道。
就在露娜更加不知所措时,背后的门轻轻地开出一条缝隙,也随着她敏锐的侧目逐渐敞开,年迈的老约翰逊走了出来,他大声呵斥为首的黄发男孩,“贵族的钱你也拿?多没出息,快还给人家。”
小孩子们一下四散而开。
“可是她给的太多了!”逃走的孩子们齐声回答道,“她真是个大好人。”
不消一会儿,约翰逊的目光重新回到露娜身上,打量一番后,这个老头冷哼一声,不情愿地说,“你的手段倒是了得,进来吧。”
露娜倏尔露出了点笑意,看到约翰逊瞪大眼睛表示不满后,才把这点笑意收了回去。
屋子里长长的羊皮卷和繁复多样的书籍一个接一个铺开,似乎展现屋主人为何闭门不出的原因,他浑浊的眼里充斥着一丝忧郁。
“我看到你剑上的饰品了。”约翰逊说,“那是寒星家族其中一脉的象征,我曾是其中一人。”
伯爵之女明白其中的敏感性,于是放弃了反问他离开寒星家族的原因,只是屏息凝神,等待老约翰逊的自述。
“我们这一脉曾经也在各个年代的阿尔卡纳仪式中表现优异,甚至出过几任族长,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寒星家族的伯爵似乎对后来的族人掩盖了这件事,你看起来也不知道。”约翰逊语调忽然沉重起来,“它直接让我们这一脉在这个家族内没落,甚至边缘化,与路边的野狗无异。它是关于——”
话语未落,一群孩子经过窗前,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从屋子里看去,那儿正经过了一群被开海节节日带动欢快情绪的孩子,他们全部都满载而归,日光洒在他们的发丝间,后面跟着两三个年长的贫民,似乎有事找来。
老约翰逊似乎更重视即将到来的几位贫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到达门口,困惑道,“兰瑟?卢玲?你们怎么来了?”
这对被老约翰逊点名的贫民夫妇正露出了笑意,打算和约翰逊交谈,可看到里面坐着的披着斗篷的露娜时立刻展露出犹豫的情态。
霎时间,这对贫民夫妇紧张起来,连带着嫌弃自己这些没骨气的孩子们,他们竟拿了一位来历不明的贵族的钱。
“她是谁?老约翰逊?是孩子们说的贵族么?”卢玲大声叫嚷道,“这个贵族为何平白无故地送孩子们钱,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露娜闻声取下斗篷,从暗处走出来,犀利的眼神与被月光眷顾的容颜都令外面的人短暂的失了神,她经过老约翰逊时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自己足以应付这个场面。
“我是来替哥哥寻找亲人的。”露娜顺着凯因的说辞往下说,“凯因哥哥正带着舰队出海剿灭海匪,也携带着寒星家族的荣耀,而我则是来链接家族过去的人,为将来更好的铺路,我们都在为海都的建设付出,请你们理解,也希望你们配合。”
卢玲和兰瑟互相看了一眼,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我们的儿子也在那艘船上……”兰瑟说道,“既然如此,希望他能早日返回,这个小混蛋,贵族们可有法子逃离,他非要为了建设海都的热血的报名,我们怎么也拦不住他。”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露娜变通的说道,“我可以现在就写信,让他调入我哥哥的队伍,我族从来为了信仰不惧死生,你们的孩子一定会荣耀而归。”
这个方法说中了这对夫妇的心坎上,既然儿子想要热血回报家园,就让他去往一个能实现愿望的队伍,还是由一名贵族直接照拂的,完全不亏。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希望你常来老约翰逊这儿,我们愿意为你效劳,尊贵的女士。”卢玲上前来,热情的拥抱露娜。
露娜也原谅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不快,再次诚恳的与他们道别。
很快,暗巷很快重归平静,许多人都满意离开。露娜甚至听到远去的他们小声说,希望她能管理海都沿海的事宜之类的话,也赞叹了寒星家族的族人的风度。
只是老约翰逊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当露娜回头时才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模样,眼神好像正透过她寻找一个影子。
“好一个不惧死生……”他频繁地摇头,苦叹道,“如果你知道你们的信仰后是什么,你们是否还会如此?”
老约翰逊看上去情绪非常激动,“你什么都不知道,和她当年一样愚蠢!”
“她是谁?”露娜敏锐的说,“她是否也是你的亲人,我看上去很像她么?”
这个寒星家族的故人很快败下阵来,回答道,“她叫伊莲娜,是我的妹妹,我和她都曾是寒星家族的一员……这些都不重要了。”
“过去已经无可挽回,至少我们可以做眼前的事情。”露娜适时递出剑柄上的装饰,趁热打铁地说,“请你作为曾经的族人帮我办件事,鉴定一下这个也许篆刻着个人身份的徽章,我需要这个人的名字,他非常关键。”
老约翰逊微颔首,拿走了徽章,长叹一声后说道,“可以,和我来吧。”
一番研究后,老约翰逊重新交出了徽章,他将年迈躯体内仅有一点的魔道之力注入其中,轻松的破解了这一脉的寒星家族的族人的秘密。
个人信息很快涌现出来,露娜看清了上面的名字,确认了当年和伯爵夫妇一同遇到袭击那天的杀手的姓名,也更加确认了买凶的人。
她拿回了徽章,将它紧攥在手心里,也和老约翰逊告别。
剑柄上徽章被露娜取下,它将作为证物翻案,但是剑柄就显得空荡荡的了,让她有些不习惯。犹豫一番后,露娜盯着手上那枚,凯因特地送的一对好运螺的其中一个,脸再次烧了起来。
要把这对人们口中情人专用的好运螺系在剑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