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宁将妙娘二字浅嚼几遍，点点头，却不知该续何言语了。骆晗倒像是个自来熟，笑着问她是不是鲜少出门，或是晚几年才住的京城。

    “这是怎么看出来？”章宁惊奇。

    “我爹是大将军，常年戍边，在京城中从未与谁交恶。”骆晗的语气中并无炫耀，“你我同辈间的茶话会从小去了不少，不是相熟也算打过照面。”

    怎么从未见过你？

    骆晗没把话说尽，章宁先羞赧道：“小时身子骨不太好，家里人看得紧。”

    她既不是长在京城，性子使然，也不是个会常与人闲聚的人。每次章奚在家中攒局时，彼时又偏又远的梦得园门一关，热闹闲话一样都传不进来。

    孤身留在京城的三年，章宁都是这么过来的。自饮自食，自学自画，自解自得。每每年关将至，前堂才会差人来邀她，她只是偌大章府人丁兴旺的其一。年夜团圆宴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骆晗还未再作言语，众人便被南边来的车驾吸引了。只一辆轻纱幔帐、贴花彩绘的精致马车，浩浩荡荡的随车人马左右伴着，身份不言而喻。

    车还未驶至门口，一双手迫不及待地撩起纱帘向外看来。

    顿时，眼前的少女使原来的切切化为无声。章宁不由得举目多看了两眼，那股天生娇气便觉出来了。

    眉目不多作修饰，只两三点红粉缀于眼尾，更增添几分妩媚，金缕华裳，宝石璎珞，珠镶玉坠，一切的一切都衬得上这般美，唯独这头顶的冠太过盛大，看上去一股头重脚轻、担不住的沉赘感。礼服常常都是过时的古典服饰，章宁翻看过的图籍中却未曾见过这般的衣裙，极少女又不失庄重，明艳而不显轻浮，但落于眼前不免让人叹道，美人是美人，可算不上贵美、华美，顶多算谁都道得上的美罢了。

    骆晗同章宁介绍道：“那是周婴周丽敏，丞相府的。”

    “她穿得真是……”章宁不敢大声，斟酌着形容道：“隆重。”

    “她就是这般，”骆晗似是与她极为相熟，笑着向那边打了个招呼，“估摸着睡衣都是绣金线的，也不知道硌。”

    章宁被逗笑出声，周婴的眼神也随之落到她的身上。探究的目光在脸上辗转，仿佛在问：你是哪位？

    骆晗倒是积极，准备领着章宁上前结交，却有人先行一步迎面而来。

    “妙娘？真是许久未见！”还未打照面，便听得脆生的甜嗓问道：“这位姑娘是？”

    “她叫章宁，也是今年刚入学的。”骆晗依旧熟稔地替她回答，章宁则在悄悄观察。

    来者与其音色不甚相符，周身气质内敛恬淡，眉目舒展仿若能溶于水一般，单着素纱衣，头上的钗梳也极其简单，与她身后的宝马雕车却意外相称。待到再仔细看，便能看到裙摆间的银线勾出的几尾鲤鱼，或是埋于发中的南檀木梳上砸着几朵小金花，至末端还坠着几颗琉璃珠。

    贵往心中藏？与方才的周婴真是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