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闹完已经午时了。
大概就是沈老爷对沈一玖的絮絮叨叨，当然也只是表面功夫。
姚嬷嬷早被罚了下去。
平常闲话最多的沈大夫人今日被气的什么都没说，端着茶水时不时抿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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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玖捂着头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闺房，她的头疼断断续续，又找不出什么原因。
媪予还在整理册子，听到动静转过头上去迎自家小姐。
“小姐。”媪予行了一礼，“药已经托人去买了，小姐现在还头疼吗？需不需要奴婢扶您去床上小憩一会儿，说不定会好一些。”
沈一玖叹了口气，才放下手抬起头来，道：“没事媪予，药买回来了熬一下，熬药的锅记得多洗几遍，以防万一。”
媪予低下头，道：“是。”
沈一玖：“至于鹤沐的事，暂时也没必要说给别人听，等他们自己察觉。”
媪予又乖乖的应了，见主子没有其它吩咐也识相的退了出去。
沈一玖坐到了椅上，准备把昨天的草药给磨完。
像沈一玖这年龄又是名门世家的女子一般这个点都在国子监听书。
就比如说他们口中的沈大小姐。
但因为沈大夫人的挑拨，沈老爷多次不同意沈一玖去读。
沈一玖自己也对这些文事没什么兴趣，也清楚就算去了也只会干坐着，所以也不闹。
整天在家射射箭，磨药炼药，兴致来了还会看看小画本。
无事门也不出，就算出门也行事低调，引不起别人的关注。
所以外面对沈一玖的风评都不怎么好，说她丑如饕餮或是内心阴暗狭窄的都有。
相反对整天除了上朝以外就是吃喝玩乐的沈老爷风评极好，都说他宰相的肚子能撑船，公正无私。
沈一玖评价：有人推就动一下的废物。
沈大小姐与沈一玖的相处极少，但因为这些风评沈大小姐平时也不待见沈一玖，心情不好甚至也会挑衅几句。
但这些风评对沈一玖自己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有些看上沈家名分的贵公子莫名其妙来提亲。
沈二小姐与沈大小姐两人也是城里最大的酒楼永远是无法替代的话题，也流传这一句：
娶一登天，娶二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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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玖把磨完的草药放在一旁，又把前些日子没写完的字帖写完。
媪予双手捧着药进了屋里，恭恭敬敬的把药放到桌旁：“小姐药才熬好，是去正规大夫那买的的。”说着从袖口掏出张纸，“这是收据。”
沈一玖扫了一眼，觉得没问题了便叫媪予退下了，碗里是深棕的液体，才靠近就能让人闻到一股苦味。
沈一玖老老实实的捧起碗，小尝了一口，觉得除了苦没有其它问题才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
仅仅只是喝完的一瞬间，沈一玖却发现头疼没有好转反而更疼了。
就像被人一点点撕碎一样，钻心的疼。
她猛地抱住头，想要自己忍下去，但控制不住发生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门口的媪予一直没有走，而是靠着屋门无声无息的呆着，直到现在才转头看了一眼，脸上满是冷漠。
沈一玖这才猛地察觉不对。
最后竟然会被自己的丫鬟轻易的除去？
“畜/牲…”声音太小又有些模糊，没有人听清。
她的钱和命都是自己给的，她有自己资格背叛自己？
但疼痛感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直到没有一点知觉，直直靠着一旁的桌倒了下去。
我不甘心，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除掉，沈一玖心里念叨着。
是沈大夫人让她干的，还是沈大小姐，或者是其它夫人？？？
还是说，她自己？
但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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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玖啊，这次好好干，刚来第二日就被这种大人物看上了，前途无量。”
“………”
“虽然干这种买卖对你这种前身金枝玉叶的小姐来说是有些勉强了，但好歹也是条路。”
“………”
“我告诉你，要知恩图报，识好歹，我们金华楼不养白眼狼………不懂是吧。”那人从背后掏出一本册子塞给面前的少女。
语气慢慢从说服变成了威胁。
少女也终于睁开眼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是个胖墩墩画着浓妆的老婆婆，穿着一件难以驾驭的粉红长袖，看起来有几分令人好笑。
周围是花里胡哨的彩帘，她正坐在一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且被精致雕刻的床上。
门口处有一张圆木桌，摆着酒水；墙一旁还有张大铜镜，以及化妆桌。
沈一玖愣了愣，但没有摸清楚情况便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老婆婆见状才乐呵呵的笑了一下，“好好干，老娘肯定让你也吃上肉。”随手拍了拍沈一玖的后背，转身出了那扇精致雕刻的木门。
门口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站着。
来硬的肯定是不行了。
金华楼是什么地方？
沈一玖查那些事的时候对城里的店铺都多少有点耳闻，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小赌坊，但金华楼是完全陌生的，没有印象。
难道自己被送到了其它地方…
还是这座楼真的很隐蔽，所以自己那么多年都没有查到过，但看着满屋的华丽，显然不可能。
沈一玖看着那本册子，封面上写着“情欲知否”。
一看书名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但冲着知面不知心的想法还是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一些让人感到恶心的春图，尺度比沈一玖之前见过的都大。
这一看也是让她瞬间清醒。
沈一玖这次脸颊竟泛起了微红，不是害羞，是被活生生气的。
怎么回事？自己是被买到了这什么金华楼？甚至成了还要做特殊买卖的人？
欲哭无泪。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想看看如今这副身体的模样。
镜子里是一个浓眉大眼，但胭脂不知道抹了多少层，姿色尚可的美人。
这比之前见过的女人都要好看的多，沈一玖摸着良心想。
抬手摸了下脸。
等等…
沈一玖回过神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原来的脸吗。
她自己本来就不是爱慕虚荣的料。
屋里除了沈大夫人话里话外嘲笑着才赏的一点胭脂就什么都没有了，沈一玖也没用过几次。
用的时候也是被迫。
再说自己脖颈处有一道深疤，每天都有意捂住。
沈一玖没有想过浓眉大眼的样子，第一时间也没看出来这就是自己。
头发两边前还用丝带捆着两个空心圆的啾啾，发后还盘着两个重叠的半圆，装饰着用金雕刻的金花，一旁还有两颗珍珠挂着。
但顶端却插着一把朴素无华的簪子，与其格格不入。
但出其意料的是，顶着这些玩意却感不到重。
衣服也是和那老婆婆一样的好料子，但行动不怎么方便。
她看了会儿，好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艳的自己。
直到门外出现脚步声，那婆婆明显迎了上去，半弯着腰。
沈一玖迷迷糊糊可以听清楚一点。
“宋公子您来了，小玖等好久了，就在里面迎着您呢！”
男人也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周围断断续续出现脚步声，人都走了。
沈一玖三步并做两步，坐到床刚刚的位置上，过程中还把那簪子顺便摘了下来放入长袖里。
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合上，男人站门口看着床上那“等您好久了”的少女。
沈一玖无意瞟了一眼，那不是什么贼眉鼠眼，油腻腻的中年男子。
竟是一个看起来与自己相差无几，披头散发，但眼神冰冷而带着点魅惑的少年。
衣服轻薄，青色长袖，格外摄人心魄，像那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偏偏还有一群傻丫头喜欢这一款。
沈一玖摸了摸袖子里的簪子，微微“嘶”了一声，那簪子锋利的那一端似是被故意打磨过，只是轻轻摸了摸便破了皮。
搏一搏？
沈一玖对这种人面兽心的人没有任何怜悯。
加上自己对人体了解与簪子的锋利，一招无声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门口的人都走了就算发出声音也不会引人注意，大概是想着自己这娇娇弱弱的女子不敢做出格的事。
“沈小姐，”那位宋公子已经不请自来的坐到桌上，随手也开始倒茶，“过来坐。”
沈一玖整装待发，有意无意捂袖子，坐到宋公子对面。
宋公子把倒好的酒水推到沈一玖面前，自己又自顾自倒了杯，“沈小姐不用那么紧张，我是来和你做一个交易的……只看你愿不愿意被迫这座金华楼了。”
沈一玖无声冷笑，淡淡道：“宋公子不妨说说什么交易？”
宋公子：“金华楼弄死了那么多女人，沈小姐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吧？”
巧了，真不知道。沈一玖想。
沈一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快速思索。
摇了摇头，但还是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宋公子，我刚来这金华楼不久，不知您说的事。”
宋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小姐，不必装糊涂。这金华楼本就是青楼换了个名，你前身虽为沈家庶女，但想也知道不愿受这种委屈。”
庶女？沈一玖看着对面的少年，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可是沈家二小姐！
少年从腰间取出个牌子，在空中舞了一圈，拿到沈一玖面前。
才懒洋洋道：“义玄武阁门下弟子，苏之昀………沈小姐我不是什么宋公子。”
沈一玖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绿。
苏之昀：“宋公子假名分罢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要有的嘛………这事完后我会给你找个住所给你钱财珠宝什么的”
苏之昀继续道：“…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这些吗？”
什么义玄武阁？什么弟子？简直和沈一玖看的那些话本有些像，正常来说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啊，现在是怎么个事儿…
沈一玖反应过来后脸色慢慢变得正常，低笑一声，“好，什么忙，我都帮。”
苏之昀：“爽快，我就知道沈小姐长这么漂亮不是传闻中的烂情种…那么我就直说了，我要你给……”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苏之昀，我还有个事儿。”
沈一玖也懒得管其它的事了，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那么容易死掉，管它弯路死路都得走。
这就直接叫名字了吗？苏之昀想，但还是开口道：“力所能及的事都没问题，讲。”
沈一玖面无表情道：“什么时间了？”
苏之昀愣了下：“啥？”
“时间。”
也对，这屋一点透光处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丫头待多久了。
确定听清楚后，苏之昀道：“………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