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并非平阳公主元鸯和孟怀昀的孩子,这件事,孟婼笙是在十一岁那年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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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
虚无。
女孩双臂在半空虚无的晃动,眼前是一片漆黑,中间混着游离的黑色飘魂。
一个趔趄,女孩双膝跪地摔到了地上去了。
“轰——”
随着倒下的那一瞬间,原本寂静的耳畔突然传来激烈的轰鸣声。
巴掌双击发出的啪啪声,从喉咙里面震鼓的起哄声。
一切都出来撞击着耳蜗,全部都冲进了大脑。
随即睁眼——
刺眼的光线直接穿透进瞳孔里,婼笙被刺激,一下就掉下眼泪来。
“今晚的出场的可是从野兔肚子里出来的小崽子!上到十四岁,下到七岁!个个从娘胎下来起就被带上了面具......”
这里......是哪儿。
耳边还在不断传来刺耳的阵痛声。
“只为等待此时此刻!贵人们买下他们!赐予他们来到这世间第一次摘下面具的资格!”
随着一声奏下,仿佛所有都挣脱了束缚。
她被人撞倒在地,等到抬眼想要朝撞她的那小孩儿身影瞪去一眼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在野兽的嘴巴下面吊着了。
属于人类的眼睛瞪大盯向这边,是个和她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儿。
悬在虎口下轻轻甩动着,仿佛脖子还有神经在支撑。
其实根本就没有。
婼笙只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皮肤仿佛突然从身上掉了下去,她整个灵魂都被以前她从未正眼直视过的贱民给抽离了。
一动不动,小小的人儿只知道颤抖。
才嗜过血的野兽双通泛着猩红,从鼻孔和口中喷涌而出的气仿佛能直接涌在婼笙身上。
他们离得很近。
周围都是死掉的小孩儿。
台上看官面色狰狞。
等到回过神来后,场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
“砰——!”
门一关,拎着她后衣领的困兽场贱民又把她甩进了铁笼里。
她冲上去,贱民刚好将铁门给锁上了。
“你是什么东西!我母亲是平阳殿下!父亲乃镇国公!!我乃当朝郡主!你敢这么对我!还不快把我放出去!!”
铁栏被手拍出争鸣声。
那看不清长相的困兽场守卫咧出尖牙,从嘴巴和身体四周漫出张牙舞爪的黑色利爪,俯视着她。
“什么公主什么郡主,你个杂/种是脑袋出幻觉了?!你运气好被贵人看重,过会儿他就过来领你了,给我规规矩矩待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待到完全再也看不见人影,她又嘶吼了几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地下的泥土在幽暗的烛火照耀下泛出原本有的黄色,不知沾染了什么。
此时的婼笙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嫌恶这此时的这一切。
她只是垂着头,任由碎发遮挡视线,耳边恍若还回荡着方才在场上的声音。
瞳孔处,那个和她差不多同龄的男孩的脖子仿佛还在吊着。
......
“嘘,你们都小声点儿,跟我走!”
幽蓝的光色从顶上一块一块照下来,她跟着前面带走的老头穿梭在这狭小的口道里面。
今天,困兽场地下层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暴乱,带头者是困兽场零败率的饲血奴,他们被这名饲血奴解救后就跟着其中一名说是能找到出去路的老头走。
他们都跟着他走了。
婼笙也是。
穿过幽幽的窄道,迈过盘旋的青苔石梯,越来越逼近前方明亮的窗口。
淌进腥臭的河水,还没等她纠结着迈开步伐就被其中一个面目粗犷的饲血奴扛在了肩上。
婼笙一言不发,嘴里翕动着什么,却最后也没说出那句谢谢。
淌过河水,众人捂着嘴巴小声欢呼,在逃出升天的欢愉过后,又是一片茫然。
“......”
“......”
“我们......接下来呢。”
死寂在这一小片地方蔓延着。
婼笙不知道他们低着头在沉默什么,仰着头看着这些比她都要大的......贱民?
她小声问了句方才扛着她的人,问大家沉默的原因。
“迷茫之后的路。”
或许是看在她还小的缘故上,他冷这张脸,拧了拧破烂衣裳下摆的污水,还是好好回答了她,“大家没有地方去。”
“是怕被找到吗。”
“不止,是没有地方去。”
“你们......逃出云京就好了,天下那么大,困兽场的人找不到你们。”
“需要路引,我们没有籍...”话到最后,他突然意识到和一个小孩儿说这么多也是无聊,便任由本就郁郁的心情堵住他的嘴,于是再也没有回答过一句。
“......”
“......”
又是一阵沉默,有的人开始动了起来,却在迈开步伐的那一刻顿住,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才是目的地。
“......大家和我走吧。”一句话说出来后,之后的话吐露得尤为简单。
婼笙看着突然都望向她的目光,怔然些许,不自觉就说出口了,“和我走,我是嘉和郡主,因着......”
因着......什么?
因着什么原因来到这里?
她明明在家里入睡,为什么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因着某些原因不小心误入这里,你们和我走,我们公主府会善待你们。”
也是有个去处,众人双双相对,于是便都跟着走了。
然后在踏入公主府的下一刻,便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