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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芽子人生

    晓色漫过天际线时,紫红渲染了果子上最后一抹青绿,海棠果熟了,密密匝匝垂坠枝头,初阳斜斜穿过翡翠织锦般的叶片,将缀在果子上的露珠照得晶莹透亮,喜鹊在枝头踩着舞步,溅落了一地碎银。

    晨跑归来,米秋在海棠树下舒展身体。发酵的果香流泻过来,余韵浮游。

    米爸米妈今天不一样,米秋回家就发现,他们的嘴角一直都在耳朵上挂着。

    “秋秋,你看见没有,睿睿在群里说怀宝宝啦!”米妈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米爸挨着米妈坐下,高兴得双手无处安放。

    “天呐,我要当姨妈啦!”米秋拿起手机看了群里的信息,抱起丫小丫原地转了个圈。

    她立即给米睿发信息:“米二,不是二人世界主义者吗?意外?”

    “都怪你,前阵子说什么买奶粉,一语成谶。”米睿蔫耷,“妈的,被狗男人算计了,每个小雨衣前面都被他剪了个口子。”

    米秋笑得手机落在粥碗里,溅了米爸米妈一脸米粒。

    米秋抽出片纸巾胡乱擦着手机:“他这是蓄谋当爹啊。你怎么想?”

    “生呗,已经两个多月了,但凡有丁点其他想法,怕只能步你后尘了。妈呀,前面都不知道怀上了。”米睿无奈的语气。

    米秋发过去一个白眼:“说你就说你,别扯我。”

    米睿回了个扇自己嘴巴的表情:“我错了......”

    米秋说:“确定要就认真对待,检查定时做,要注意休息好,叶酸、铁、钙、蛋白质、DHA都安排上!”

    米睿抓狂:“这也太麻烦了啊。”

    “矫情了!”米秋扔了三个字便不再理米睿。

    米妈收拾完厨房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跟米秋说:“闺女,你知道你妹什么都摸不着门道,我和你爸实在放心不下,得赶紧回去搭把手。”

    米秋想了想说:“行,你们想哪天回,我给你们订票。”

    “今天晚一点的吧。”米妈迫不及待。

    米秋打开购票平台,放大机票比价页面,把手机转向父母:“明天回更划算,今天机票单程就贵四百多,两人能省下八百多,正好给睿睿买点营养品。”

    米爸点头说:“那就明天,也不急这一时。”

    米秋订好票,米爸米妈就张罗收拾行李,丫小丫站在他们房间门口撒娇:“我舍不得你们走呢。”

    米妈搂着丫小丫:“外婆也舍不得丫丫,但你姨怀孕了啥都不懂,我得回去盯着。等放假了,让妈妈带你来山东找外婆玩。”

    米秋照例开始周末的家庭大扫除,她是个有点轻度洁癖的人,每天都要吸地拖地,到了周末,更会仔仔细细擦柜子,把厨房和卫生间彻底清理一遍。

    米秋刚把清洁剂喷在油烟机上,手机就在围裙口袋里震动起来。常娟的声音带着烦躁从听筒里劈过来:“你前婆婆赖在我家不走了!知道你搬家联系不上,堵我这儿非要问你新地址!”

    米秋“啪”地把清洁剂拍在台面上,眉头拧成疙瘩:“她要干嘛?”

    常娟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么,好话歹话说尽了,她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见你。我直说你不会露面,她就瘫在沙发上,死活出不去!”

    米秋咬咬唇:“行吧,我去你家,看她要出什么妖蛾子。”

    十几分钟后,米秋推开常娟的家门,房子装修快十年了,墙纸有些泛黄,上面有唐漾小时候画的涂鸦,米灰色地砖擦得能映出人影,连砖缝里都不见一丝灰尘,茶几上有半杯没喝完的牛奶结了奶皮。

    沙发上的老太太头发随意绾成个松垮发髻,干瘦的脸颊凹陷,松弛的皮肤布满纵横交错的皱纹,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见米秋进来,老太太原本佝偻的背突然挺直,立即朝米秋迎过去,褶皱堆叠的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秋秋啊,这么久不见,妈都想你了。”

    米秋脚尖一转,利落地躲开,老太太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假笑瞬间垮成八字,转瞬又挂回脸上:“这孩子,还跟妈生分上了?”

    米秋冷冷地盯着老太太:“不要乱认亲,要是没正事,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完,米秋转身便要离开。

    老太太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却掩不住眼底算计,一把拽住米秋的衣角:“秋秋,你跟祁伟复婚吧!都怪袁佳薇那个狐狸精,祁伟给她买了新房还不够,她还非要给她哥买婚房,还要把她爹妈那两个老棺材瓤子接来住!”

    米秋一听乐了,索性转身坐在椅子上:“袁佳薇可不是狐狸精,你不说她要给老祁家传宗接代吗?”

    老太太见米秋坐下,觉得有机会,眼睛突然发亮,立刻挪着碎步凑过来:“秋秋啊,你是妈看着长大的,你人好,妈心里有数。妈以前鬼迷心窍!那个袁佳薇,刚开始天天往咱家跑,嘴比蜜还甜,现在可算露出真面目了!不仅自己不来,还把祁伟看得死死的,连我们老两口的面都见不着!”

    常娟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跟老太太说:“这都你做的龌龊事,背着儿媳妇和儿子小三打得火热,你就自己受着。”

    老太太三角眼一瞪,眼底闪过寒光,转头对着常娟皮笑肉不笑地说:“娟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在富蕴,我也帮衬过你的。”

    常娟眼角笑出的细纹里都泛着嘲讽:“老太太,您这是老糊涂得把自个儿编进戏里了?您在富蕴总共待了不到三个月,连亲孙女的尿布都没换过一片——人家秋秋爹妈把孩子拉扯大,您还说您‘帮衬’了我?”

    说到亲孙女儿,老太太浑浊的眼珠猛地一亮,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米秋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对!对!丫丫也不能没有爹!秋秋你跟祁伟复婚,我现在就去收拾那个狐狸精!”

    米秋掰开老太太的手:“你回去吧,丫丫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不但会给她找个对她好的爹,还要找个疼她的爷爷奶奶。”

    说完,米秋又对常娟说:“她要不走,你就报警。”

    老太太突然暴跳如雷,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向米秋,干瘪的嘴唇扭曲成狰狞的弧度:“米秋!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带着个拖油瓶,哪个男人瞎了眼会要你!”

    唐漾一直在自己房间贴着门偷听,听老太太骂好朋友是拖油瓶,直接冲出来:“老妖......”话没说完就被常娟制止:“大人的事,回房去。”

    唐漾无声的吐出一串:“##%$*……”

    米秋冲唐漾笑笑,又马上勾起嘴角,眼底泛着冷意,慢条斯理地跟老太太说:“您老还是先操心自个儿吧——袁佳薇那手段,可比我厉害多了。到时候,有您这恶婆婆好受的。”

    米秋说完,“砰”地关上门,脚步声顺着楼梯迅速消失在楼道尽头。

    “几十年了,骨子里的腌臜半点没改。满脸褶子里藏的算计,算盘珠子都快从皱纹里蹦出来了。”米秋又好笑又好气。

    回到家里,米秋暗叹,真是狗血的一天。

    丫小丫抱着个兔子布偶凑过来:“米姐,唐漾都私我了,给你点赞哟!”

    米秋眼皮狠狠一翻,眼底浮起冷笑:“闲得跟个散仙似的?看来作业还是太少,不够你写到后半夜!

    丫小丫飞快地把兔子布偶举在头顶,鼓着腮帮子学兔子龇牙,圆眼睛滴溜溜转着做了个鬼脸,闪进房间里。

    米爸米妈的行李都收拾齐整了,米秋也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得纤尘不染。米妈系上围裙正要往厨房钻,米秋赶忙拦住:“妈妈,今儿咱不掌勺啦!我带你们去外面吃饭,顺便给睿睿挑点东西寄过去。”

    米妈语重心长:“闺女哩,妈知道你孝顺。可你一个人拉扯丫丫不容易,往后孩子上大学、成家都是花钱的大头。冰箱里囤的菜再不吃就坏了,外头吃一顿够买半个月的菜,这里外里浪费多少钱?”

    米秋望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恳切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笑着跟米妈说:“行,那我给您当小工打下手!洗菜切菜全包了,主食我也包了,我给你们做抓饭。”

    米秋说完便立即行动,从冰箱里拿出来皮芽子(洋葱)、胡萝卜开始准备抓饭辅材。

    米妈倚着泛旧的橱柜台面,声音很轻地说:“闺女,妈得跟你认个错。前些日子钻了牛角尖,总拿旧事戳你心窝子......你爸都骂我老糊涂。”她顿了顿,抬手想摸女儿的脸,又在半空僵住,“妈知道你也是想过得好,怕我们操心。可这一辈子啊,哪能事事由着自己的希望发展......”

    米秋切皮芽子的手顿了顿,慢了下来,她没有扭头去接米妈的视线:“妈妈,你别这么说,你们为我好我是知道的。”

    米妈说:“妈也不逼你,你遇到合适的就试着处一处,两个人才完整,一个人有个病痛,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炉头的火轰隆隆的燃,洋油在锅里滋滋地响,米秋把紫色的皮牙子和橘黄的胡萝卜条倒入锅中,热油瞬间炸开密集的“噼里啪啦”声。

    米秋力道不够,只能将长柄锅支在炉架上摇晃,皮芽子胡萝卜在热浪中翻腾跳跃,羊油与皮芽子的香被热气带出来,溢满了厨房。

    米秋一边翻炒一边说:“妈妈,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皮芽子熏的,米秋的眼泪扑扑地往下坠。

    人生,和这皮芽子一样,看上去皮相好得很,你也相信一定很美味,但你剥开一层后,却被辣得涕泪横流,再往下,需要勇气。

    米秋拭去眼泪,木勺在铁锅里旋出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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