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钦雅和谈璟都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你又扯啥淡了？”

    谈蕴将议事厅中的详细告诉他们，两人听了，俱是无语。

    “你这理由找得还挺新奇的，还舍利子，哈哈哈哈哈。”谈璟不得不对自家女儿的想象力感到折服。

    “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嘛。虽然我觉得这么多尸体一起烧，总能烧出点结晶来，但万一就这么点背，明天要烧的这些人生前全都身体健康，不长结石，高温也没能烧出骨骼结晶呢。那不穿帮了吗。还有数量，数量对不上也是个问题。唉。”谈蕴唉声叹气，“早知道说什么也得让你们和我一起进去，论扯谎，你们大人是专业的。”

    三人皆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把这谎圆上。

    乔钦雅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柜子那头，将尚未来得及整理的行李一顿狂翻，父女俩则一脸懵逼。

    “媳妇，你找啥，我帮你找。”

    “不用了，找到了。”一顿翻找后，她抱着一个木匣子走到桌边。

    将匣子放在烛光下，打开匣子，里头是一堆红色宝石，不过个头都不大。

    谈蕴惊叹道：“哇塞，娘你深藏不漏啊，居然有这么满满一匣子宝石。要是穿的是普通古代，我们一家都能从此躺平了。”

    乔钦雅呵呵笑了两声：“你想多了，没你想得这么值钱。这盒宝石是原身娘家大哥去全安州时，救了一个当地宝石矿上的管事，为了报答，那管事给了一大盒这种宝石酬谢。品质顶尖的肯定是不可能拿出来的，这盒宝石品质一般，杂质不少，个头还小，不过胜在数量多，你大舅舅回来时给原身姐妹俩都送了一匣子，让我们打点首饰戴。不过没多久就瘟疫爆发了，没来得及，就一直收着，这次来县衙总感觉可能有用，就把它带来了，果不其然。”

    “拿宝石来冒充舍利子吗，但是这些宝石耐高温吗，万一在火里烧化了咋整。”谈璟提出质疑。

    “现在烧烧看试试不就行了，再退一步来说，非得在烧的时候就扔进去吗，烧完之后找的时候再浑水摸鱼放进去不行吗？”乔钦雅朝他翻了个白眼。

    谈蕴朝她娘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就是就是，还是娘你有办法，爹净会说些丧气话，打击士气的不准再说了。”

    谈璟委屈，他明明只是提出可能情况，感觉被排挤了，但他不说。

    谈蕴立马拿出火镰和装在柴木的小盆进行试验。

    将宝石放进火中燃烧了一会儿，待到火灭时，宝石依旧完好地在灰烬中，只是外表有些发黑，但依旧能看出宝石的光芒。

    冷却一会后，谈蕴拿出这颗宝石，放在烛光下仔细端详，说：“不过要是有懂行的人仔细看应该还是能看出来是宝石的，虽然大部分人也没见过舍利子长啥样，但是保险起见，燃烧过后拣出来的结晶还是不要让人仔细看了，即使是亲人想要留存纪念也不行，统一都送到须弥坞的小佛堂里供上，等条件允许了，还可以在佛堂外竖上一块万人碑以作纪念。”

    乔钦雅点头道：“应该可行，至于数量的问题，就说神仙说了不一定每个人都是烧出一颗舍利子，有的人生前作恶，就可能没有，有的人功德深厚也有可能会多几颗。至于谁有谁没有，就让大家自行脑补呗。等时间久了，大家都接受火葬了，应该也不会太纠结这舍利子了。”

    谈璟赞同：“主要是明天大家会非常关注，只要把明天糊弄过去，后边的都好说。说得玄一点，就算等到后边各清理队伍自行焚烧时，没有所谓的舍利子出现，或者数量不对，也会自己脑补出合理的解释。”

    然后，三人又交流了一番今日遇到的事。

    乔钦雅对张婆婆家以血肉喂养的小丧尸很感兴趣，决定等研究所建立后，要对这个现象好好研究一番。

    而坑了他们两次的周云飞、周云起兄弟俩，谈蕴只能暂时让蒋道成把他们安排到最脏最累的清洁区域，等她腾出手了，再好好收拾他们。

    蒋道成从昨天救回来的人中组织了第一个清洁小队，也和先前的任务队伍一样，十人一队。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的任务虽略有波折，但完成得也还算顺利。

    结束任务的人也没有像昨天一样立刻去吃饭休息，而是趁着天还没黑，与其他人一道聚集在县衙前的广场和街道上，远远围城一个大圈，空出中央一大片地方，那里已经堆放了约百来具丧尸尸体，形成一座小型尸山，这都是清洁小队今天找出的无亲朋认领的尸首。

    场景血腥可怖，不少胆子小的人甚至看一眼后便不敢抬头，但浓郁的腥臭腐烂气息却时时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子前。

    要焚烧丧尸尸体的消息今早大家都知道了，刚知道时，众人无不哗然，认为这是违背天伦之事，人活着时无故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已经够惨了，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简直是残忍至极。就算有神仙的名头，不少人也不太相信。

    清洁小队在尸山底下架起来一个柴火堆，以用作助燃。

    蒋天德、方岳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官，考虑得很周全，根据出去执行清理任务的人反馈，丧尸虽没有视觉，但似乎能感光，现在还不确定丧尸是否怕火，以防火光吸引来丧尸，两人布置了不少人手在已清理区域和未清理区域的边缘处巡逻提防。

    现在所有人都注视着广场中央举着火把的少女身上。

    谈蕴在众人的目光挺直腰背，没有说什么径直向柴火堆走去，她知道，只有大家亲眼看到事实了，她要说的话才有作用。

    在点火时，谈蕴迅速将早已藏在袖口的一把红宝石扔了进去。

    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火化时间约半个时辰。

    火带来的高温，薰红了离得最近的几人的脸，偌大的场地无人说话，皆静默地立于原地，有的人默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有的人眼泛泪光地看着面前愈燃愈旺的火堆。

    这场灾祸来得太突然，瞬间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所有人以往的观念认知都被颠覆，很多人不得不对往日的亲友举起屠刀，也有很多人心中的恶被彻底激发。

    灾祸这么多天以来，大家都疲于奔命，这是第一次有机会静默下来，抛下一切生存的负担，为遭遇的一切悲伤，放任迷茫与痛苦占据脑海。

    即使焚烧的尸体中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大家也依然专注认真地等了全程，也许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全人类的概念，但物伤其类的感伤是刻在大部分人的基因里的。

    半个时辰后，火光彻底消失，又等了两刻钟，余温渐渐散去。

    谈蕴提高声音以唤回场上所有人的神智：“现在我需要两个人同我一道在灰烬中找寻是否如神仙所说有舍利子存在，有谁愿意。”

    对在人的骨灰中翻找这件事，许多人还是有很大忌讳的，不过也有几个混不吝的人对此感到好奇，踊跃举手自荐。

    谈蕴在举手的人中选了离她较近的一男一女。

    没有与两人过多谈话，谈蕴直接就近在灰烬中找出几颗结晶，给两人作示例。

    骨灰中除了结晶状的舍利子还有不少未燃烧完全的骨骼剩余，谈蕴嘱咐两人尽可能绕着外围捡一圈，尽量不要踩踏了骨灰。

    三人很快就搜寻完毕，总共找出约一百一十颗舍利子。谈蕴让陈林拿着搜集到的舍利子绕着广场给众人展示一遍，不过速度很快，只给大家粗粗看一眼的机会。

    附近的丧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是以防万一声音过大引来远处的丧尸，谈蕴并没有用很大的声音：“大家都看到了，神仙说得是真的，确有舍利子烧出，不过神仙也说了，这舍利子并非人人都能有，有的人生前作恶多端，就可能不会有。而有的人行善积德，也有可能不止一颗。因此烧出的舍利子数量并不一定与尸身数量完全吻合。

    “现在安全区土地有限，捡出来的舍利子和骨灰，我们会暂时供奉在须弥坞的佛堂中。等将整个县城都清理完毕后，我与大人们商议后决定，若寺庙同意，则将其迁到城内最大的昭觉寺，骨灰也都埋葬在寺庙，请幸存的大师进行诵经超度，并在其上立一万人碑，刻上在灾祸中丧生之人的名字。若寺庙不同意，则另择一风水宝地。

    “总之大家放心，进行火葬实在是形势之下的不得已之举，神仙也说了，此举对死去之人有利，可以保其顺利投胎，投好胎，而非灰飞烟灭。

    “而且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是大有裨益。若是直接将尸体掩埋，万一疫鬼污染了土地，更甚至污染了地下的水源，我们将面临无粮可食，无水可饮的重大危机。因此，希望大家能够接受火葬这一做法。”

    说到这里，谈蕴心里又沉重了几分，其他人可能还没想到，但看多了末日小说的她，非常担心土地是否已经被病原体污染了，若真是这样，人类可能真的很难渡过这关了。

    听了谈蕴的话，在场之人基本都认识到了火葬势在必行，不管是为了死去的人，还是为了活着的人。

    唯有寥寥数人，依旧坚持着根深蒂固的观念，反对火葬，不过不成气候。

    此间事一结束，谈蕴便迅速回房休息，毕竟明天就是任务的第三天，是这次任务的重头戏，城南棚户区。

    明天的危险，可能不仅仅来自于丧尸，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