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鱼上钩了
府里的雪已被小厮们清扫的差不多了，落儿这几天发现府中竟没有女子，问过侍卫才知道府里的主子曾特意交代过府里不招女子为奴为婢。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落儿觉得要干些什么，往府内的主院走去。
男子正坐在院内的亭中喝茶，落儿走过去：“见过公子。”
男子抬头，女子的脸上还戴着木制的面具，不过从面具下透露出的唇色可以判断女子的气色不错。
“你可知道我是谁？”男子拿起茶杯喝茶没有再看女子。
女子低眉回道：“昭武校尉，萧亦宸。”
“这么说来，你既知我是谁，又知道我一定会经过长阳街，那你是故意在那等我的？”萧亦宸没有放下茶杯紧盯着女子。
女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落儿无处可去，还请公子收留，落儿愿为奴婢服侍公子。”
萧亦宸收回目光，自嘲般笑了笑：“我这里并不需要你为奴为婢，既无处可去，便留下吧，来者是客，姑娘安心住下便是，落姑娘可会弹琴？”
落儿朝亭内的书案上看去，上面正放着一把七弦琴。
落儿走过去抚琴：“公子想听什么？”
“凤求凰。”萧亦宸紧紧的盯着落儿的脸上似乎想看出什么破绽，但是并没有。
落儿双手放在七弦琴上，指尖拨动琴弦，流水般的琴音从指尖流出。
萧亦宸听着这熟悉的琴声，突然道：“姑娘此曲弹得极好，倒是与昔日怡国的公主不相上下。”
似是紧张，待萧亦宸说完这句话后，落儿竟弹错了几处。
曲毕，落儿缓缓说道：“苏洛公主的凤求凰天下闻名，落儿此曲乃是清莲楼的楼主所教，自不可与公主的妙音相比。”
“哦？青莲楼，听说前些日子不是起火被烧了吗？”似是觉得有趣，萧亦宸如此问来。
“正是因为青莲楼起火，我无家可归，这才得见公子相救。”落儿似是不愿多说，其中经历只是一句话带过。
“那还真的巧了。”萧亦宸到底是不信的，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还想一问究竟，但女子却未再接话。
此后的几天，便真如萧亦宸所说，来者是客，府内的侍卫、小厮，都将落儿视为客人，只是并不知落儿姓什么，但都统一叫她落姑娘。
这几天，萧亦宸偶尔会叫落儿过去弹琴，只是不再让她弹凤求凰。大雪纷飞的庭院有些寂寥，不过琴音的传来倒给这偌大的府内增添了些生机。落儿在弹琴时有时萧亦宸会在旁边悠闲地喝茶，有时则在一旁以竹笛相和，如此光景倒让想去汇报军机的侍卫有些不忍打扰。
似是为报答收留之恩，落儿打听到萧亦宸喜欢红梅，有空便会去南山折些含苞待放的红梅。
这天落儿刚折了红梅准备回府，在郊外的路上遇到了些因大雪导致房屋坍塌而无处可归的灾民。出于善心落儿将府内给她采买的银子给了他们，可谁知他们似是嫌不够竟将落儿围在中间想她再拿些银子出来。落儿无法脱身便将手上的所有银子都给了他们。
到底不是自己的银子，落儿觉得这事还是得和萧亦宸说一声，回府后就向萧亦宸所居住的青松院走去。刚到就看到侍卫在汇报军务，本想避开，奈何萧亦宸已经看到她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城内因暴雪导致房屋坍塌无处可归的居民达上千人，郊外因暴雪封路，具体伤亡以及被困人数还未统计。”侍卫汇报完看了落儿一眼，微微行礼：“落姑娘。”
见她来了侍卫的汇报也未停止，想来是得了主人的应允不用避着她。
落儿看向萧亦宸：“城内已经有这么多的百姓无家可归，想来郊外更甚。暴雪的破坏这么严重，朝廷就没有什么措施来帮助一下这些百姓吗？”
萧亦宸看向侍卫，侍卫回禀：“户部尚书曾在暴雪刚下时就上书陛下，让陛下提早布下救援措施，陛下以区区落雪有何忧退回了户部尚书的奏折。后户部尚书详述了城内暴雪给百姓的危害，列举了数种措施请求陛下抉择，陛下以举措欠妥为由退回。等户部尚书再次上奏时，陛下回以二字。”
落儿实在好奇：“哪二字？”
侍卫回道：“没钱。”
落儿眉头微皱：“国库当真如此空虚，连解救灾民的钱都拿不出来？”
萧亦宸不语，看向侍卫，侍卫行礼退下。
“国库应当是不空虚的，毕竟前几日才拨了两百万两给兵部，让兵部尚书招兵买马训练士兵。”萧亦宸缓缓说道。
落儿不解：“既不缺钱，为何不拨些银子给百姓，重建房屋。”
萧亦宸笑道：“你看当今皇上何时将国库的银两用在百姓身上？”
落儿有些气愤：“不为百姓考虑的皇帝留着有何用？”
萧亦宸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若是你，当如何？”
“如此不为百姓的皇帝，不要也罢，何不聚齐不服皇帝统治的官员，群起攻之，择一良人坐这皇位。”落儿有些愤愤道。
萧亦宸听到此话，表情有些严肃：“想不到落姑娘还有如此大智，看来是我萧府没有慧眼。”
知道是自己言语不当，落儿低头请罪：“落儿失言。”
萧亦宸看向女子，虽嘴上说着失言，但是眼中并无任何愧疚，想来这失言二字也并非真心。
府内的伙食应当是不错的，比起刚抱回府时那瘦弱的样子，落儿此时倒是胖了不少，淡黄色的衣裳穿在身上倒有些显小，不知是去了哪里，袖口竟有些泥渍，续往下看，手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流出的血液已经干了，但手的主人并未察觉：“今日去了何处？”
落儿回道：“听闻公子喜爱红梅，南山上的红梅开得最盛，今日便去南山上折了些红梅。”
萧亦宸不解：“那你手上的划痕也是折红梅时弄的？”
落儿看向自己手上，的确有一血迹已干的划痕：“回程途中，在郊外遇到了些灾民，见他们实在可怜，便将身上的银子给了他们，想来应是那时没注意，被弄伤的。”
“以后出府让无射跟着你，出远门就雇辆马车，银子不够用了就去账房拿，别像我们萧府亏待你了一样，连件合适的衣裳都没有。”萧亦宸看着落儿身上穿着的淡黄色衣裳说道。
落儿瞧了瞧自己身上前几天刚买的衣裳，好吧，府上的伙食太好了，衣裳是有些小了：“公子，近日的暴雪导致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如若可以的话，可否请公子提议请朝廷发放赈灾粮？”
“落姑娘，你我相识不过数日，我为何要接受你的建议？”萧亦宸盯着落儿道，“更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五品的昭武校尉，我的职责是帮皇上练兵，至于城中百姓的死活，不在我这个武官的考虑范围之内。”
落儿连忙行礼：“落儿失言，还请公子饶恕。”
“起来吧，落姑娘又不是我府中的奴婢，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我只是在探讨，不用这么紧张。”萧亦宸拿起案几上的茶，看了一眼落儿又道：“既然落姑娘心怀仁善之心，那就明天帮我去城里施粥吧。”
落儿看向萧亦宸心里有些许震惊：“谢公子。”
萧亦宸喝了口已经有些了的茶：“你下去吧。”
落儿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落儿离开的背影萧亦宸若有所思，招了招手一名暗卫出现在他面前：“主上。”
“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萧亦宸收回了眼光。
“是”
此后的几天落儿一直跟着府里的侍卫去街头施粥，府里的侍卫大多习武，虽是做善事然而给别人盛粥时的脸色也不太好，毕竟让一群习武之人面带微笑去施粥属实是有些难为他们了，因此小孩们大多都喜欢在落儿这边排队。
这不，因为排队小孩太多，场面拥挤，竟将落儿挤倒了，随之掉落的还有刚拿起来准备盛粥的一只碗。
“没事吧？”无射急忙赶来将落儿扶起。
“不妨事。”落儿站稳后又走了两步蹲下，将地上的碗拾起，碗在地上滚了一圈倒是没摔碎，只是在碗沿处留下了一个小缺口。
落儿在往碗内盛满了粥，大概是因为碗刚掉地上了，大家都没有上来拿这碗粥，最后还是人群中跑出来的一个穿着破烂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接过了这碗粥。
受雪灾的难民实在太多，而他们的人手有限，每次还未到两个时辰粥便没了。
“落姑娘，咱们今天就到这吧，我去回禀主上看看明日能不能多熬些米粥。”无射看着头发已经凌乱的落儿说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落儿将手中的勺子放在木桶内，随即上了马车。
青松院
“可有何异常？”萧亦宸看着桌案上刚写的落字缓缓问道。
“回主上，并无异常，只是今日人多，落姑娘险些摔倒，不知有无受伤”无射回禀道。
“摔倒？”萧亦宸看向无射，“具体状况，细节，一一讲与我听。”
无射擦了擦额上没有的虚汗：“当时人多，小孩往前涌入挤倒了落姑娘，我急忙去将落姑娘扶起了，落姑娘站稳后就去将掉在地上的碗捡起来继续盛粥，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嫌弃碗掉地上了，都没有拿那碗粥，后来是不知道哪来的乞丐小孩将粥拿走了。”
“糊涂，有米粥吃就知足了，至于这碗干不干净又岂是濒临饿死之人所需要考虑的事情。”萧亦宸有些动怒了。
无射连忙跪下：“该死，属下这就去把这个小孩找出来。”
“不用了”萧亦宸摆了摆手，让他起身。
“主上”无射还是有些不甘。
“既是有意为之，事过之后又怎会被你轻易找到？你又怎知她在利用我，而我不在利用她呢？”话落，萧亦宸拿起毛笔将纸上的落字圈了起来“毕竟鱼饵是我放下去的，而现在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