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医馆
秋日枝头卡在树枝上的残叶,经风吹了一冬终是在这个寻常的早上吹落了,残叶随风而动,跟着进了屋内,屋内的床上躺了个带面具的女子,似是做了噩梦,额头出了许多的虚汗。
“快跑”
猛然惊醒,里衣微湿,落儿换了衣裳后,看着厨房送来的粥食无甚胃口,匆匆扒了几口便叫下人收了去。
许是昨夜出门受了风寒,落儿觉得有些不适,正欲去床上躺着,转身看见了昨日披的风氅,思索一番,拿着它出了门。
来到主院,萧亦宸正在吃饭,看到落儿来了放下了碗筷:“落姑娘怎的现在来了,可有何事?”
落儿将风氅递给侍卫:“冬日天寒,昨夜借了公子的风氅,怕今日公子要出门,特将其送来。”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落姑娘留下一起用早膳吧。”话毕,侍卫在萧亦宸傍边添了一双碗筷和一个凳子。
落儿落座,桌上摆的竟和早上送去她房内的一样,添了两勺皮蛋瘦肉粥,匆匆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萧亦宸眉头轻皱望向对面的女子,女子还是一身淡黄色的衣裳,带着木制的面具看不出神情:“不好吃?”
落儿看着碗里还未吃完的粥回答道:“本已吃过了,现在也是吃不下了。”
萧亦宸看了落儿许久,正当落儿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准备开口解释时,萧奕宸突然道:“落姑娘身上的衣服已经旧了,马上该除夕了,待会随我去街上买些新衣裳吧。”
落儿看着身上的衣服有些纳闷,衣裳可是新买不久的,哪里旧了?但快除夕了,是该买新的了,何况她也许久未出府了:“好。”
雪过天晴,长阳街上依旧热闹,这场大雪只是给贫苦的人带去了灾难,但对于那些富贵人家则没有多大损失。
长阳街最大的成衣铺子内人满为患,落儿和萧亦宸进店后就上了二楼雅间。
一女子端着泡好的茶从楼下上来,将茶放置在桌上,扫了眼落儿立马露出笑脸:“呦,这是哪家的小姐呀,这么出挑,与我家新出的那款水蓝色衣裳最是相配。
听到这话,落儿急忙反驳:“不是……”
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萧亦宸打断了:“既如此就拿来看看吧!”
听了这话,女子立马就出去了。
萧亦宸拿起桌上的茶尝了一口,眉头微皱,看向落儿:“怎么?”
“公子怎么不解释一下?”落儿看着萧亦宸很是不解。
萧亦宸放下手里的茶,不紧不慢的答道:“有何好解释的,若落姑娘未流落至青楼,想来也应当是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这一声小姐,落姑娘还是担当的起的。”
落儿眼眸微动,未再回应。
不一会儿,那女子就将一件水蓝色的衣裳拿来了,蓝色的衣裳在阳光的照射下如一条溪流,缓缓流动。
萧亦宸看向落儿,落儿接过衣裳,到里间去换衣裳。
长阳街是怡都最繁华的一条街,街上最大成衣铺的衣裳自然是与别处不同的,这衣裳在落儿看到它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它的颜色,但洛儿也知道,这成衣铺的衣裳自然是不便宜的。
落儿穿上这件水蓝色的衣裳,在镜子前照了照,便换回了本来的衣裳。
里间的门打开,落儿身上还是之前的衣裳手里拿着的是那件水蓝色的新衣。
售卖的女子连忙上前接过衣裳:“小姐,是尺码不合身吗?”
落儿看向萧亦宸:“公子,衣裳有些大了,我们去别家逛逛吧。”
萧亦宸看穿了落儿的心思:“帮忙送到萧府。”说罢便起身,准备下楼。
落儿还愣在原地。
察觉落儿未跟上来,萧亦宸停下脚步回头:“不是说去别处看看?”
落儿跟着萧亦宸出了成衣铺,站在路边望向萧亦宸说到:“公子,这成衣铺的衣裳有些贵了,公子不必为我如此费力的。”
忽地,背后有风袭来,落儿被萧亦宸一拉,落入怀中,紧接着,一匹匹快马从身旁跑过。
落儿抬眼望向萧亦宸,男人还在看着飞奔而过的快马,未注意到怀中的她,只有落儿知道,此时的她心跳的很快。
经过的马终于没了,后面紧接着的是奔跑的将士,萧亦宸也放开了紧抓着落儿手腕的手,似是注意到了刚才的失礼,萧亦宸将落儿扶稳后,解释道:“方才情况紧急,一时失了分寸还请落姑娘见谅。”
落儿理一理有些散乱的衣裳:“事出紧急,无妨,多谢公子!”
看着远去的马,落儿问道:“何事如此着急,竟任马在街上跑得这样快?”
“应当是准备迎战吧,渊国已有两万将士在澜渊界限处集结。”将士也已经走远,萧亦宸的眼中多了些落儿看不懂的东西。
经方才这一打断,落儿此时也不好再提方才的话,临近新春,长阳街上的人格外多,这不,落儿刚在铺子里多看了一会钗子,再一回头,萧亦宸就已经不见了。
人多,纵使有心的找也很难找,东西已买的差不多了,如若没找到想来萧亦宸应当会回府等她。
长阳街虽繁华,但也有很多巷子,落儿在远离人群后拐入了一条巷子,又穿过了几条巷子后,她在拐弯处停了下来。
巷子末尾站着一名男子,身着素衣。
“可有人尾随?”男子转过身来,黑色的面纱蒙着脸,看不清容貌。
“我已拐了好几条巷子,应当无碍。”落儿言毕。
男子转身在巷子的墙壁上按下一块砖头,巷尾的墙壁竟像门一样打开,落儿警惕性的回头,见巷子无人后,和男子一起进入。
下了楼梯后,场面开明起来,犹如进入了一个地下药铺。
“拜见楼主。”一身穿紫色衣裳的女子带领一众女子走到了落儿面前。
“不必多礼,南纯熙留下向我汇报吧,其余人等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让人起疑。
“是”
紫色衣裳的女子将落儿和刚一起进门的男子带到了一间房内。
“阿姐,你还好吧?”刚一坐下,蒙面的男子便揭开了面纱,神情紧张的看着落儿。
“我无事,你们呢,新地方可适应?”落儿看向苏泽慕和南纯熙,不过几日未见,这两人脸上的愁容倒是又多了几分。
“我们姐妹们本就是漂泊之人,无谓容所,倒是苏公子可能跟着我们受苦了。”南纯熙答道。
“既想成事,总有些困境必须坚持,如今乱世,能有容身之所便已足够。”苏泽慕回道。
“今日我在街上看到有兵马经过,渊澜两国当真无退路可言?”落儿将心中疑惑问出。
南纯熙看向落儿缓缓答道:“据我收集到的消息,并非必须打仗,有一缓解之法。”
听到此落儿有些欣喜:“何法?”
“当今陛下认为可和亲,将适龄的女子送与渊国新帝以示友好,朝臣意见不一,但最后定下去和亲的女子为楚桑宁。”南纯熙看着落儿的表情从开始的欣喜到最后的不解。
“为何是她?”落儿问道。
“因为她是先帝亲封的清河县主。”南纯熙看着落儿的眼睛又解释道“不过此事只是澜国的一厢情愿,渊国新帝对此并未有任何反应。此事到最后不了了之,但是由于选择和亲的人为清河县主,应是不忍自己的女儿外嫁和亲,楚将军已于今日早朝上主动请缨带兵,想来你今天在街上遇到的就是楚将军的兵马。”
听到此处落儿尤为气愤:“一群人只知贪图享乐,真到需要用人之际,一个两个竟然想出派女子和亲去解决办法?楚将军年岁已高如何带兵打仗,这一系列事件如果说没有阴谋,我是不信的。”
“楚将军仅有一女,但手握兵权,只这一点便有无数人希望此次带兵之人是他,一来,若打胜仗可明升暗降将其手中兵权移交他人。二来,若败他也不得不交出兵权。”苏泽慕分析道。
南纯熙应道:“不错,这仗不打也罢,若打不论结果如何楚家今后就要没落了。”
落儿思索了一会道:“如若可以,要想办法以别的事情为由头阻止这场战争,女子和亲是最笨也是最无用的办法,但如若开战如论如何澜国必须赢。”
“是,楼主。”听到此话,南纯熙嘴角微弯。
落儿拿起桌上的茶尝了一口,起身:“你们既已安定好,我就放心了,泽慕你就在这帮忙吧,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纯熙,送我出去吧,时间长了会让人起疑。”
“是。”南纯熙起身,领着落儿向楼上走去。
苏泽慕望着已经上楼的落儿有些失神,不知何时起,阿姐真的变成阿姐了……
“楼主,如若和亲的女子不是南纯熙你是否还会如此愤怒让我们用别的方法代替?”南纯熙停住了脚步问道。
听到南纯熙的问题,落儿转过身来:“不论是谁我的做法都不会改变,此等交易对于我们女子来说本就不公,凭什么要以家国命运来决定我们女子的一生?”
南纯熙笑道:“如此看来,我没跟错人。”
听到此话落儿嘴角微弯:“那我倒是好奇,为何是医馆?”
南纯熙看着楼下忙碌的人群答道:“将青莲楼烧毁后,姐妹们聚在一起想了很多可以经营的店铺,但是姐妹们平时除了杀人、探听情报并无任何所有人都会的技艺。唯独这医术虽不精湛但也还能用用,开个医馆最稳妥不过了。”
落儿看向南纯熙,她在望向这些女子时眼底有不尽的心疼:“如若功成,我会给她们安排个好去处。”
“我们能活着本就是最大的幸运,这世间太平本就需要人去守护,男儿能征战沙场,我相信有一天女子也能,世间的偏见太多,我们被皇家养大,为皇家做事,血洒当场也无悔,只求追随的楼主能珍惜我们的生命,一切牺牲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不为一己私欲。”南纯熙转头看向落儿。
落儿避开了南纯熙的眼神:“人总有私欲,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
南纯熙开口道:“时间有些久了,我已命人准备了吃食,楼主挑一样拿着回去,以免惹人生疑。”
傍边的女子拿着一个食篮来到了落儿的面前,落儿挑挑选选最后拿了两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