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傍晚,皮罗星终于抵达了与佛拉特和怀特约定的汇合地点——东尼镇。
与索菲亚告别后,皮罗星基本在走山路。中途经过小镇时他原本想购买一匹马,最终被朴实的当地人劝退了。
当地人说,向北离开小镇后的山路会越来越险峻陡峭,山里还有爱吃马的野兽,骑马远不如步行!
而且越过达斯安山后是大雪山脚下,那里一年四季都寒冷非常。当地人劝他有买马的钱不如多买几身厚实的皮草大衣,结实的长靴也必不可少。
皮罗星很乐于采纳他人的意见,加上身上的钱足够,他依言购入不少防寒的衣物鞋帽。
买能护住耳朵的皮毡帽时,他看制帽人的孩子瘦得可怜,还悄悄将三枚金币塞进孩子的衣兜里。
这样的事他一路都在做,瘦小的孩子、衣着褴褛的乞丐、药店前哭泣的妇女……于是,当他见到怀特等人时,粉红包裹里连一分钱都没剩下……
佛拉特见到皮罗星背着两本书来到东尼镇时,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当然,没过多久,这份不解就被他自我转化成了敬佩。
“不愧是殿下,仅靠精神食粮就能翻山越岭!”
……
东尼镇位于兰克西北边境,南接达斯安山脉,北靠龙喉大大雪山。这里偏僻闭塞、多雪寒冷、但地下盛产各色奇珍的宝石,尤以海蓝色的溪石为盛。
镇上的人七成以采矿为生,还有少部分镇民专研打磨技术,因此这里虽然环境恶劣,但还算富有人气。
皮罗星便塞着食物边听怀特介绍目前的情况,他都快饿晕了。
怀特带队跟随佛拉特的灵感一路来到东尼镇,这里常有来往的采购宝石的商贩,因此新鲜面孔倒不怎么受人关注。
到达东尼镇后,佛拉特对于密夫的灵感再次消失了,他们拿着卡塔米和密夫的画像到处询问,昨天才终于找到一位不久前曾见过卡塔米的矿工。
跟随这名矿工的指示,他们来到了东尼镇外一处废弃的矿井附近。本想进去一探究竟,没想到走在前面的护卫刚走到距离矿井入口三十米处便一头扎倒在地。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一踏入这范围也瞬间倒地……
皮罗星听到这,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饼又端起水杯漱口,问:
“你是说那附近有古怪?”
“是的,殿下。”怀特答道。
他们当即谨慎地撤离,回镇后询问了不少东尼镇的镇民才知道,正是因为那周围一直发生怪事,当地人才不得不将其废弃。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没人敢探究,也没人有能力探究。毕竟不管谁进入,矿井都会一视同仁地将他放倒。
正说着,威尔从旅馆外走了进来,皮罗星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忙问怀特:
“他怎么会在这?”
“忘了跟您说了,法米娜殿下派威尔带着小队来协助我们。”
皮罗星瞬间担忧起来,他问威尔:
“你们就这么轻易地把她交给左羊弗的人护送?”
威尔无奈道:
“这是殿下的意思。除我之外,还有一队听命于家族的护卫跟随。”威尔说,“你不必担心,已经向怀特先生确认过,我家殿下已经平安返程。”
皮罗星算了算日子,按时间看,“法米娜”此时已经进王宫完成洗礼了……不知道她和姐姐还顺利吗?
“殿下?”
怀特打断了皮罗星的神游: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皮罗星思索一番说:
“你们昨天是白天去的矿井,对吗?”
“正是。”
“那再修整片刻,等到入夜,我们再去一次!”
……
晚上九点,天空中雾气萦绕,看不见星月。皮罗星一行人靠着煤油灯和火把照明,一路跌跌绊绊地来到废弃矿洞附近。
佛拉特一路使用着追踪者的灵感能力,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任何发现。他的能力级别只达“解释”层级,根本碰不到“引导”层级的边缘。
他心里难免责怪起自己的无能: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凯莉亚署长,相信她一定能帮得上大家的忙……”
看出了佛拉特的沮丧,威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佛拉特督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老佛拉特鼻头酸涩起来,“原本以为只是密夫那小伙一个人的失踪案,竟然扯出了这么多事……”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申请出差吗?”威尔问。
“当然……得来的。”佛拉特没犹豫,“他在我管辖的街区出了事,无论如何都要查下去。”
走在前面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皮罗星心中一顿,关于佛拉特出差的原因,他今天才知道……直到现在,他才开始留意自己的“上司”佛拉特。
明明……他们已经接触过很多次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也没想过了解他?
皮罗星恍然回想,突然发现自己和那些他过去认为不近人情的贵族不差多少!
平日里,他与人相处时只想着维持礼仪和体面、表现自己高尚的品德和教养,但却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他人的内心……
“人与人有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正是这些独特的不同,才让人区别于不够再产、用坏即扔的工具。”
他想起了姐姐曾说过的话,是啊,人不是工具!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身边的人似乎都鲜活起来。
比如紧抿着嘴角的怀特,他虽然遵守命令带队来到这里,但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全;比如怀特身边那名他还不知道姓名的年轻护卫,他走路有些摇晃,可能是在翻越山脉时扭伤了脚……
会思考、有感情、真实活着的人不止有自己,还有他能见到的所有人!
皮罗星的头和胸口发胀发热,精神体也异常活跃起来,一不留神便踏入了致眩的范围内。
始终关注他的怀特立即发现二殿下的异常,他轻呼了两声,皮罗星却没任何反应。
怀特心呼不好,拉回他的同时当即利用能力在唤醒他的精神体。所幸怀特发现得早,皮罗星及时清醒过来,倒退两步离开了危险范围。
“殿下,要集中精神。”怀特提醒道,“这里会让人无意思地发散思考,接下来就是昏迷”。
皮罗星看到被自己吓出一头冷汗的怀特,十分内疚:
“谢谢你,怀特,刚刚我疏忽了。”
“接下来您有何安排?”
“我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见。”皮罗星首先看向佛拉特,“佛拉特、威尔,你们两个最先发现可疑的失踪,你们有想法吗?”
威尔摊手表示没有好主意,于是大家一齐看向佛拉特。
佛拉特有些紧张地说:
“我和队伍里擅长追踪的同伴均没有位置灵感,难以下定论说这矿井内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佛拉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但我们发现,此处无色无味却致人眩晕的气息与卡塔米使用过的‘反追踪药剂’有相似成分!”
“具体是什么成分,你们知道吗?”皮罗星问。
“追追草和溪石粉,只能分辨出这两种。”
东尼镇盛产溪石,在产地闻到这个味道并不奇怪。皮罗星知道溪石不仅是美丽的宝石,它磨成粉末后还有镇定安神的作用,是一种昂贵的药材。
“追追草是什么?”
“追追草是斯托夫军国境内特有的神奇植物。”佛拉特解释说,“追追草活着的时候,会不定时地随着心情追着周围任意移动的物品跑;而当它们彻底死去枯萎后,叶茎会迅速腐烂成汁水。这汁水能消除绝大多数生命的痕迹,包括气味和精神灵感。”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追追草这种生物,有个加纳家的护卫忍不住问:
“植物也有心情?”
“是,神奇生物都是有灵性的,就算只是普通植物,也不能排除它们有感受的可能。”怀特说。
大家似懂非懂地听着,佛拉特又补充道:
“卡塔米女士使用的反追踪药剂中除这两种外,还添加了专门攻击追踪者精神体的药剂,这种药剂种类很多,一时之间难以分辨。”
威尔听完,想了想说:
“废弃矿井让人发昏的不一定是药物,也可能是能力者。但有佛拉特督察刚才的介绍,我认为废弃矿井值得我们冒险。”
皮罗星赞同威尔的观点,如果是药物的话,除非持续喷洒,否则早晚会消散。
“我用结界试试!”皮罗星说,“威尔,你一定走在最后。如果我和其他人晕倒,还要麻烦你伸长胳膊将我拖出来。”
“好!”威尔干脆地答应道。
有同伴在身后支援的感觉很好,他双手握拳,一道隔离气味的圆形结界以他为中心瞬间展开。
皮罗星壮起胆子向废弃矿井的方向前进,仅踏入半步,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不是气味!皮罗星当即引导结界变化,将作用变成隔绝精神力,没想到眩晕感居然真的减弱不少。
这古怪是能力者特殊的精神力无疑了,皮罗星兴奋地告诉大家,又试着扩大结界范围,让怀特也走了进来。
可惜他才刚触及引导层级,他所对抗的精神力属于远强于他的能力者,所以结界最大只能容得下三人进入。
佛拉特小跑两步,紧跟着怀特进入了结界,留下威尔带着两个家族的护卫小队留守在外围。
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漆黑的东口,威尔内心隐隐不安起来,这三人没有擅长战斗的,怀特护卫长勉强冲击敌人的精神体,可其他两人就一言难尽了……他觉得至少应该从两支护卫中带一个擅长格斗的跟上。
可惜他们动作太快了,威尔只是稍加犹豫,他们就钻进矿井里了。
“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却没帮上忙,不知道晞尔会不会觉得我没用。”他心里埋怨自己起来。
“现在只能做护盾,让他们后顾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