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路上吵吵闹闹,换乘坐车,等熟悉的站名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朱洛凡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以前那么漫长的道路,今天好像一下子都到了,两人只不过刚上过地铁,马上就要下去了。
秦泽庭是知道这站地铁的,他来朱洛凡这里很久了,每次送完他回家的时候,转个弯就能看见一大群人从地铁口出来。
地铁滴滴地响了起来,朱洛凡还是盯着站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秦泽庭拉着她的手,赶紧冲了下去,“你在想什么?到站了还不下车,还是我机灵赶紧下来了,要不然我们要坐错站了。”
此刻的秦泽庭就像一个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孩子,明明那么细小的事情,他还是一脸自豪。
朱洛凡点点头:“嗯,很厉害。”那么久没有坐过地铁的人,能不厉害吗?
地铁有好几个出口,秦泽庭只记得地铁站,并不知道从哪里出去,后面就乖乖地跟在朱洛凡身后。
亦步亦趋,她干什么,秦泽庭就干什么,就连朱洛凡脚下有个垃圾,要跨过去,秦泽庭也学着她的样子,大跨一步,朱洛凡笑得不行。
“我前面有垃圾,你前面什么都没有,干嘛学着我的样子?”
秦泽庭沉默一会儿,随后也笑了:“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他今天心情很好,朱洛凡今年能主动来约他,这几个月的追求终于迎来了结果。
一起看电影,吃饭,随后坐地铁回家,路上两人相熟的模样,任人一看都是十分甜蜜。
秦泽庭看着两人相互牵着的手,刚刚冲下地铁时,紧急情况下牵了她的手,现在已经出了地铁,两人谁也没有说放开。
夜晚的长京温度比白天要冷了很多,地铁站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厚厚的门帘,用来躲避寒冷。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长京已经悄悄地入了冬天,时间仿佛一下子被人按了快捷键,明明她的记忆里还是炎炎的夏日。
两人烧烤的模样还是记忆中,秋季已然消失殆尽,冬季悄悄来临。
出了地铁闸口,人流变少很多,朱洛凡拉着秦泽庭往回家的方向走,这里人不多,两人并肩而行,谁也不说穿那紧紧牵连的双手。
到了地铁口,一掀开帘子,顿时一阵冷风直直地照着两人来了一下,两人一下子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额前的头发被吹散了不少,风真的很大,到现在脸还感觉有点疼,两人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猛然遇见冷风猝不及防地来个大逼兜,都有些愣愣的。
秦泽庭大约很少这样直视这样的冷风,这会儿人有些懵懵的,不是之前那种对什么时候都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模样,面对自然人们大约都是这样。
朱洛凡笑得不行,从开始自己默默地笑,到了最后掩饰不住地放声大笑,到了最后人都要站不出,往旁边倒。
秦泽庭听见她的笑声,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她要倒赶紧把她扶住:“这么开心?”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笑自己的,还专门这样问。
朱洛凡笑够了,才直起身,站好:“对不起。”
秦泽庭很大度地说:“没事,能让你笑这样开心,也是我的本事。”
出了地铁站,寒冷依旧,刚刚因为大笑两人的手已经松开,这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
温度随着时间越来越低了,从地铁站到家门口不长一点几公里,平常走得快的话也就十来分钟。
这会儿天虽然越来越冷了,但是两人显然都不着急。
过了红绿灯,跟随着人群往前走,人多的时候寒冷还不是那么明显,人一冲散,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秦泽庭走在她身边,装作不经意地又牵着她的手。
嘴里还念叨着:“有点冷。”说完就把她的手揣进了口袋里。
不大的口袋被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沾满,秦泽庭这会儿根本不敢看朱洛凡,他也知道这样有些唐突。
朱洛凡也不拆穿,一个说冷,一个默默给对方增加了砝码。
秦泽庭更开心了,底气更足了,信心更大了。
相对于秦泽庭隐秘的开心,朱洛凡则是淡淡的。
从地铁口到家门口,是一条长长的小路,冬季里树木花草都不那么茂盛,就连那些常青的树木,这会儿也显得蔫蔫的,毫无生气。
两人静默地往前走,只有呼呼的风声从身边滑过,发出有些剧烈的响声。
朱洛凡走过这里很多遍,道路两边停着几个商贩,烤红薯,烤板栗,烤冷面…………明明没有几个小摊,却涵盖了你想吃的一切。
这条路不长不短,她每天走上两回,四年间也走了一千四百六十次,但是从来没有想着在这里买东西吃。
每次路过这些一门心思往家里冲,眼里根本看不见这些商贩。
现在她忽然有些不想回去了,一旦到家也就意味着她跟秦泽庭的关系要结束了。
她好像有些舍不得。
秦泽庭停下来,说:“想吃?”
还没等朱洛凡回答,他已经跑到人家跟前买了。
朱洛凡站在道路另一边,商贩的小车上的白炽灯挂得高高的,大大小小望去是一个又一个小园丁,秦泽庭站在摊子前面,灯光顿时被影了一大半,他背对着她,朱洛凡也不知道他买了什么。
没一会儿秦泽庭就捧了烤红薯和烤板栗过来了。
走到她跟前,把手上的东西往朱洛凡一递:“老远就闻到烤红薯的香味了,尝尝。”
朱洛凡伸手接过,红薯的个头很足,有两大个,“老板说我今天运气不错,有白薯,说前几天有几个年轻人来问,他今天就烤了一些。不知道你喜欢吗?”
说完才想起来,这是她家,她每天要经过那么多次,肯定都吃腻了:“你是不是吃过很多次了?”
朱洛凡接过红薯,一白一红,单从外表上根本没有办法区分,她其实挺想吃白薯的,就是那种吃一口能把人噎死的白薯。
小时候这样的红薯经常遇见,现在倒是越来越少了,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味道那么好,现在怎么没人愿意吃了。
朱洛凡决定试试,从袋子里里随即挑选一个,秦泽庭还在一旁问,“你想吃白的还是红的?白的在——”
没等他说完,朱洛凡已经掰开了,运气不佳,是红的。
秦泽庭见她有些失落问:“想吃白的?”
朱洛凡点头。
“白的是左边的。”
她就是想碰碰运气,果然运气不佳,秦泽庭掰开旁边那个,熟悉的味道散发出来:“想吃白的,问我不就行了,现在都有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朱洛凡也说不准什么想法,就是想碰碰运气,没说她前几天她问有没有白薯,这种老家的味道她真的想念,这会儿奶奶肯定种了很多她喜欢的白薯。
“我就想试试。”
秦泽庭:“反正就两个,你掰开是红的,拿下一个一定是白的。”
朱洛凡接过白薯哦了一声。白薯很大一个,两人一人一半往前走,明明晚饭吃得很足,这会儿走在路上就是想吃点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两人一人手上一个白薯,慢慢地往前走,步调一致,缓慢舒服。
白薯吃完后,想念的味道从嘴边到了胃里,不得不说白薯确实噎人,等吃到甜腻腻仿佛蜜一样的红薯,那种干巴的味道顿时消散了不少。
好像红薯的味道也不错。
两人走得再慢,家也有到的一天,到了熟悉的巷子里,朱洛凡看着手上的手表,已经十点过十分了,这条路两个人走了四十多分钟。
明明十五分钟的距离,却花了三倍的时间。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秦泽庭说:“上次在电话里还有些担心你,现在走了一趟,好像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地铁站附近,挤满了商贩,也挤满了打工人,就是快到小区门口的地方,路灯不亮,秦泽庭看看上面忽闪忽闪的路灯,或许可以出钱修一下。
朱洛凡想开口,以后就是再走这条路,率先想你的是你 。
“不过,以后我可以陪你走了,怎么?愿不愿意?”
他的意味很明显,但是朱洛凡却沉默了,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后的狂欢。
到了门口,两人又站在门廊前站了一会儿,朱洛凡还是没有开口。
朱洛凡知道他在等待着,几度张口还是没办法。
气温有些低了,人走着还不明显,这会儿站一会儿就开始手脚冰凉,秦泽庭也不强迫,时间太晚了,等明天再说也不迟。
红薯被他们吃完了,板栗还热乎乎地包裹在袋子里,秦泽庭把板栗递给她:“好了,上去吧。板栗这会儿吃刚刚好。”
说完,人就要离开,朱洛凡接着热乎乎的板栗,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走了这一路,板栗还这么热。
朱洛凡咬着下嘴唇,这样好的秦泽庭值得更好的人,她站在朗姿下,看着缓慢转身的秦泽庭,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秦泽庭。”
秦泽庭应声回头,比起回头更先出来是他带着笑声的应答声:“嗯?”他转身,问:“怎么了?”
朱洛凡大声喊着,似乎所有的勇气都用到了此刻,怀里热乎乎的板栗此刻有些烫人,如果没办法给他在一起,何必现在拖着别人,给人留下念想。
“秦泽庭,你别来追我了。”
说完立马跑进了屋子,似乎再多说一句,她就忍不住反悔。
一口气跑到了七楼,到了屋子,连气息都不肯喘一下,赶紧走到窗子边。
楼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吧,后面不会再来追她了吧。
明明是自己所期盼的,但是此刻心脏顿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