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呗,对咱家没啥影响。”裴泽嘴上虽这么说,可表情却是若有所思。
“你想啥呢?”
“媳妇,等我再稳定稳定,让二娃带一些业务员出来,全国跑业务,我再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靠谱的物流公司,生意干大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得罪谁了,这次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嗯,你这意思是广撒网,这边不挣那边挣。”
“对,梁诺他家已经没啥实力了,动不了我,再说了,她也不敢在电视台瞎给我造谣,毕竟咱们厂参与了重点扶植项目,是招商引资的重点企业,要是他家真敢动歪心思,我也敢硬刚到底,到时候,恐怕梁诺这体面的工作和他们梁家的名声也就玩完了。”
“嗯,梁家倒是无所谓,但是树大招风,还是低调点好。”
“呵呵,我媳妇真聪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外地开分公司,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嗯嗯,你说得对。”
“媳妇,你就不吃醋?”
“有啥好醋的,你不是没搭理她么。”
“有人惦记你男人,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是说一只母蚊子都没有么?”
“那母蚊子围着我转可怎么办?”
“你要是真被叮上一口,嗯,让我想想啊,现在咱家有钱了,离个婚我也能分不少,不亏。”
“你再敢说离婚,我就把你嘴堵上。”裴泽身体力行,用嘴堵上了他媳妇的那张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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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钟鸣的服装厂终于上了电视广告,这广告拍的可比裴泽那个细致多了,主要也是产品不同,这年头大家不知道什么是羽绒服,想通过广告让人了解,就必须讲明白些。
广告开头是细白的绒毛,展示并介绍了羽绒是什么,之后,展示了防水面料,保暖性,轻盈的重量,最后,是一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模特穿着羽绒服说广告词的画面。
羽绒服迅速打入市场,北方各个城市的服装经销商纷纷打来电话询问,还有不少想要来厂里实地考察的,一个羽绒服,蕴含着大量的商机。
北方的冬天难过,哪怕是沿海城市不那么冷,却也能达到零下十几二十度,再往北边就更冷了,零下二三十度是常事儿,极个别地区甚至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棉衣是用棉花一层一层续上的,想保暖,就得厚实些,那重量,穿着都累。
羊绒、羊毛大衣,成本高,是奢侈品,几百上千的钱包会吃不消。
这时,一款轻便保暖,款式新颖的羽绒服横空出现,再打个不高不低的价格,虽不便宜,却也算不上太过奢侈,必然会有它的市场。
钟缈的创作也在这时收了尾,即将参与月底的画展,三个多月,四幅画,还得上课学习,她虽然累,却也乐在其中。
如果说李红梅是在工作中寻找自我价值,那钟缈就是在创作中体现自我价值。
美院,就是钟缈的舒适区,是她成长的沃土,她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自由自在。
“钟缈,你说,我要不要突破一下自己,我看XX那风格不错,可我总是找不到要领。”
上午,他们二工正在上专业课,正画着呢,钟缈旁边的同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现在是基础课,我还不知道你的油画风格,但从你的素描上能看出一些,能讲讲你擅长的画法么?”
这位同学说着作画的思路,还有自己对颜色的偏好,钟缈听了听,不错啊,挺有想法的。
“那你喜欢那位大师的哪一点呢?”
……
“这么说吧,绘画有时就是不破不立,需要勇气做出改变,但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你尽量保持心态,别人的东西是好,但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我只是提个建议,把别人的东西学来变成自己的最好,尽量不要在学习中抛弃自己的风格。”
钟缈认为,这种感觉就像她前世看自媒体,有段时间都告诉你要突破自己的舒适圈,她对这种言论特别不喜。
人家本来一个月挣个万八千的生活不错,你非让人没苦硬吃,反而失去了最简单的快乐,这不纯纯的忽悠人么?
绘画也是如此,最初的,自己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模仿大师只是为了丰富知识阅历,就是一种学习和审美的提升,真正好的作品,还是得看自己。
“嗯,我琢磨琢磨,中午请你喝汽水。”
两人整整聊了半个多小时,耽误钟缈时间了,那位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大家认识了两个多月,钟缈爱喝汽水早就不是秘密了。
“好嘞。”钟缈也不客气。
吃完中午饭,钟缈开着车闲逛,这是她脑子最放松的时刻,她喜欢这个年代人们的状态,总是精神饱满,面带笑意,可遇到了伤心事,也都是酣畅淋漓的大吵一架大哭一场。
钟缈很佩服这些性情中人,他们可以在马路上哭,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不用刻意跟身边的人保持社交距离。
没事儿的时候,大家该不认识还不认识,一旦有事,哪怕不认识也能迅速认识。
往往碰到这样的事,身旁路过的人们还会停下来,打听着伤心人的故事,言辞中小心翼翼,还会哄着,甚至是大家一起来评评理,一起讨回公道,都是一群相互不认识的人,但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钟缈坐在车里,看着远去的一帮人,眉眼温和,她的下一个创作灵感已经来了。
她摇上车窗,天气还真是越来越冷了。
钟缈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冬天就难受,那是真的冷,哪怕是青州这个沿海城市,一年之中,最冷和最热的时候,温差都能有五十多度了。
现在的供暖机制大多是自己烧炉子,只有少数的楼房,以小区为单位,或是区域为单位,才有专门的锅炉房,锅炉一烧,几栋楼的暖气都是热的。
她不喜欢冬天,却也期待着冬天的到来,到时候,老父亲的羽绒服肯定能大卖的。
下午的课上完,钟缈直接回了家,跟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去接安安了。
安安一看是妈妈来接他,顿时就兴奋了。
从上车后那张小嘴儿就没停过,一直叭叭叭的,讲着他有多想妈妈和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像是个小喇叭。
钟缈偶尔回应一句,其他时候都乐得当个听众。
她通过安安的语言探索孩子的内心世界,原来,平时接孩子的都是婆婆,她跟裴泽回家都晚,偶尔早了这么一次,亲自来接,对安安来说,就像过年一样高兴。
“走,妈带你买吃的去。”钟缈对母亲这个角色已经得心应手,听到妈妈这个词儿,想到的不再是自己苦难的童年,而是安安天真可爱的小脸,也是婆婆慈爱温柔的那双眼睛。
不知不觉中,是他们治愈了她。
“嗯嗯,我还要牛肉大饼。”
“呵呵,行。”这牛肉大饼她跟安安怎么吃都吃不够。
“妈,别让奶奶和爸爸知道,奶奶说那东西太油,好几天才给我买一次。”
“行,咱俩偷偷吃。”
十分钟后,钟缈跟安安手里一人拿着一张牛肉大饼,母子俩把纸包装拆开一小半,拿在手里,一口一口咬着吃。
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场景,就会发现母子俩拆包装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吃完了,钟缈给安安擦了嘴,把车窗打开放放味道,怕风太大吹到安安,她龟速往家开。
谁也没想到裴泽竟然也回来了。
“你咋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你今天不忙?”
裴泽也想接安安来着,可他到家的时候钟缈已经出发了,索性就在家等着。
“嗯,画完了,可以歇一歇。”
“爸爸。”妈妈接他就很幸福了,爸爸竟然也在家,安安开心加倍,张开两只小手要抱抱。
裴泽刚抱起安安,就闻到了一股油香味,“安安,你偷吃牛肉大饼了?”
安安不敢吱声了,不打自招地捂住了嘴,闭上眼睛装鹌鹑。
“呵呵,你也偷吃了?”裴泽看向钟缈。
钟缈学着安安,也捂住了嘴,一双凤眼来回在婆婆和裴泽之间打转。
“呵呵呵,你们俩也真是的,偷吃都藏不住。”
儿媳和孙子的小动作把一旁的张薇兰逗的合不拢嘴。
“行啊,你俩晚饭要是吃不下就等着挨收拾吧。”裴泽锋利的眉毛上挑,整个人又散发出不正经的气质。
“安安,咱俩努力点,晚饭多吃点,但也不能吃撑了,量力而为。”
小家伙捂着嘴猛点头。
晚上,裴泽把换下来的衣服裤子扔到洗衣机里洗着,钟缈看他刚才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名片,好奇地翻看着。
“噗,呵呵呵。”钟缈没忍住,乐了。
“笑啥?名片有啥好笑的?”
那一把名片上,印着的都是XX总经理,XXX公司刘总,XXX店X总。
“你想象一下,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到的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总,楼上掉花盆,砸一个准一个,肯定是个总。”
“呵呵,有么多么?”
“再过个几年,经济更好了,遍地都是这个总那个总的,你信不信?”
“信,走,进屋看电视去。”裴泽佩服她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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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美的展览馆里,从各地来参展的作品都被小心地放好,钟缈在同学和黎秋默的帮助下,把几幅参展作品送过来。
偌大的展厅里,摆放着各种风格的作品,按照类别,一个挨一个的摆在墙边上,还没往墙上挂呢。
钟缈一张一张看着,提前欣赏了一番,前辈们果然很强啊,就连少数不太出彩的作品,寓意也不错,也有一些其他作品,特别符合这个时代的主题。
看完画,黎秋默提出要去不远处的书店,钟缈跟黎秋默说了想留校当老师,黎秋默举双手赞同,还主动提出帮钟缈找些书看,让她多学学理论知识。
钟缈问了一嘴身边义务劳动的几位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师生二人往展馆外走着。
“嗯嗯,咱开车去吧,我最近懒,走都不爱走。”
“你可真行,一共不到十分钟的路。”
黎秋默算是发现了,他这位高徒创作时就是个拼命的,一旦闲下来,又是个特别懒的主。
“能坐着咱就别站着,走吧。”
钟缈把车停在书店门口,跟黎秋默一起下了车。
谁能想到,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宋星和王莹莹的两张惊讶脸,宋星手上还拿着几本刚买的复习资料。
青美离宋星的单位不远,这书店离他们住的家属楼也近,她就想着让宋星趁着午休的时间帮她挑几本复习资料。